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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泼了墨的白月光

时间:2024-01-22 19:00:06  状态:完结  作者:晓棠

  “没碰。”许清荎给小驴顺毛。

  “找你就不行,看一眼也不行!”陆野怒气未消,他更气许清荎隐瞒。

  许清荎哄人,“好,好,以后你把我锁家里,谁也找不着看不见行不行?”

  陆野不领情,“你别嬉皮笑脸的,逼急了我真做得出来!”

  做得出来吗,时隔这些年,许清荎得到了答案。他对着房门,不出声道:“吹牛。”

  门外安静了许久,但许清荎一直没有听到陆野离开的脚步声和电梯开阖的声响。他确认,那人还在。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道铁门,无声的对峙。许清荎没忍住,扒开了猫眼,第一眼什么也没看到。他反应过来,往下瞟,才看到两个超市的购物袋和陆野头顶的一小撮头发。

  居然席地而坐,还要不要一点形象了?

  “你走吧,”许清荎没忍住,给他发信息,“坐在地上丢不丢人?”

  “有什么可丢人的,”人家不害臊地回,“有人问我,我就说吵架被撵出家门了。”

  “你!”许清荎怀疑这个人被换了芯子。

  他正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那边陆野的电话响了。

  他听了一会儿,说道,“明天处理来得及吗?”看来是公事。那边的下属又说了些什么,陆野回复,“我现在没有电脑,要不你把我车上的笔记本送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我跟物业打个招呼,我今天刚买了地下车位,他们知道,到时候我让保安刷卡送你上楼。”

  什么?陆野要让他的下属来送电脑?然后,看到自己坐在别人家门口的样子?这人是不是疯了!许清荎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脑袋要炸了。

  陆野放下电话,不出十秒,就看到周毅给他发的十个问号加数不清的刀片,他嘴角不明显地勾了勾。

  陆野轻抬手腕,视线随着表盘上的时针转动。

  三分钟之后,门内哗啦一声,许清荎扯下锁链,打开了房门。

  “进来,”他嘴硬,“仅此一次。”

  陆野缓慢地站起身来,锤了锤自己憋屈的长腿,慢条斯理地收拾地上的袋子,把食材和他的衣服一股脑顺着半开的门扇塞了进去。

  他翻出自己买的一沓新拖鞋,取出其中情侣款的穿了一双,另一双和其他的放到鞋柜里,准备哪天趁人不注意把许清荎的旧款和之前客用的全部扔掉。

  许清荎睨着他按部就班地动作,莫名想起以前陈果爷爷念叨过的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33章

  陆野进门之后,毫无客人的觉悟,他先将购物袋拎到厨房放置。然后径直走到卧室,把自己的西装换下来,换上刚才在超市一并顺手买的家居服。他一向没那么讲究,工作时候穿的高定是助理按季度替他取回来的,只在上班时间和应酬场合穿着。私下里,日常生活中他还是穿随处可见的大众品牌。

  他把那几套西装从袋子里取出来,耐心地又挂进了柜子里,许清荎坐在客厅沙发上,任他折腾,没有阻止。

  他穿着家居服出来,回到厨房,先洗了一串葡萄,切了一盘哈密瓜,拿到许清荎面前。

  “你吃点水果,我做晚饭。”

  许清荎嘴硬,“我吃过了。”

  陆野不拆穿,“我还没吃呢。”

  午饭留的饺子已经没有了,很正常,许清荎不会浪费粮食。

  他戴上围裙,把今晚要做的食材留出来,多买的包好,分冷藏冷冻放进空荡荡的冰箱里。

  这么一顿折腾,时间已经不早,许清荎高中时候的胃病就是吃饭不定时落下的。后来,他和陈果两个人施压,一个管平日学校里,一个周末要求他餐餐打卡汇报,缓解了一阵子。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复发。

  他收敛发散的思维,做了炸酱面,两个快手菜,二十分钟就好了。

  “饭好了,”陆野走过来,挥手在愣神的许清荎面前晃了晃,“吃饭吧。”

  一句谎话不好意思重复第三遍,许清荎肚子里的馋虫在叫。

  “一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陆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许清荎冷不丁就回忆起,当年赢了篮球赛他请陆野吃饭,那个说“不习惯一个人吃饺子”的小孩。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他起身,跟了过去。

  炸酱面配黄瓜丝豆芽、西红柿炒鸡蛋、白灼海虾,一顿晚餐,营养均衡,清清淡淡。两个人坐下吃饭,就只是专注地吃饭,没有多余的交谈。陆野把新鲜的海虾一个一个扒干净码放到盘子里,许清荎没有推辞,吃了好几个。两个成年男人,打扫这些饭菜用不上十几二十分。饭后,照例陆野包揽了刷碗和收拾厨房,许清荎回到客厅,独自跟两盘水果较劲。

  理智上,他应该立马把这个人撵走,可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劝说,再等一会儿,就放任一小会儿。他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触,陆野在他视线范围触手可及的地方,会让内心罕见的踏实与宁静。

  全部拾掇完毕,陆野收拾干净厨房,脱下围裙,合上了推拉门。

  门扇碰撞的轻微声响,如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在许清荎脆弱的神经上,让他骤然清醒。

  陆野擦干手,去桌面上取手机,赫然看到一条转账信息。许清荎转给他的,4500块钱。

  他在心里默叹了一息,怎么会那么乖呢,果然出招了。

  陆野锁上手机屏幕,自然而然地坐到许清荎身边,用牙签扎了一块哈密瓜放到嘴里,嚼了嚼,咽下去。

  “还挺甜的。”他说。

  许清荎没法再继续纵容自己,人可以长久地生活在黑暗中而苟延残喘,却无法摒弃对光明和温暖的渴望。一旦触碰到,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将人拽入泥潭。让陆野见到他最不堪的狼狈模样,已经令他痛苦不堪。他不能允许自己贪恋对方给予的暖意,再次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给陆野原本平静安逸的生活带去无谓的风险。

  陆野很好,一直很好,他配得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八年前,他不自量力,以为可以与命运抗争一回,结果一败涂地,差点儿无可挽回,他再也不敢了。现在,陆野比八年前更加成熟自信,更值得爱与被爱,他根本没有资格,配不上。

  而且,这个人太心软了,大概是把怜悯与念旧错当做放不下。

  “把钱收了。”许清荎目视电视中无声的画面,冷淡道。

  “这是什么?”陆野明知故问。

  许清荎阐明,“上次酒吧的费用和今天三顿餐费。”

  “哦,好。”陆野认可,利落地点了收款。

  许清荎一愣,这人如此听劝,他反倒不知该如何应对了。这么一来,他明算账打发人的行为,好像被理解成认可了付费服务的模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许清荎慌不择路,他必须快刀斩乱麻,他身上太多破绽和马脚,他没有信心在陆野面前一直粉饰太平。

  “你可以离开了。”许清荎明明白白地下逐客令。“把钥匙留下。”

  陆野转身,凝视许清荎侧颜,叹了一声,“你能不能不撵我?”这一句语气平平淡淡的,没有很委屈地卖惨,也不卑微,却轻易瓦解掉许清荎周身笼罩的冰山外壳。

  许清荎垂首,两手交叉杵在中间,缓慢地开口,“当年的事,对不起,我道歉。”

  “你道过了。”陆野回答。

  许清荎愕然地望过来。

  “你打过电话,是我没有接,所以算你道过歉了。”

  许清荎怔了一刹,反应过来陆野说的打过电话是什么意思,他急速地低下头,掩盖掉眼中蓦然氤氲的水雾与难以言喻的痛楚。他痛得连瞳仁都在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还是应该当面跟你说一句,对不起。”缓过一阵心悸,许清荎将错就错哑声道。

  “好,我接受。”陆野温声回应,“过去的事就到此为止,不再提了,好不好?”

  许清荎使劲眨了眨眼,把眼眸里弥漫的水汽憋了回去,再抬头,眼尾有一抹遮不住的薄红。

  他说,“好,不提过去,说现在。陆野,”许清荎直视他,“你的同情心是不是过于泛滥了?其实,我现在过得还成,收入不低,也没什么负担。”

  陆野心道:小骗子,却也没有打断。

  “睡眠的问题你看到了,我就解释一下,毕竟我之前在战地待过三年,回来后有PTSD倾向。但不严重,回来的人大部分都有,官方提供心理疗程,我认真地完成了。所以,这两天只是意外,可能是工作强度太大,又喝了酒,偶然症状,我会注意,晚上把药锁起来,下周我约了复查。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分开之后,跟你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你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以前的事,是我的问题,你没做错什么,更不欠我的。”

  “说了,不提以前。”陆野提醒他。

  “不提以前的话,陆野,”许清荎再次直呼他的名字,“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我理解不了你的行为。”

  “嗯,现在是还没有什么关系,我说了,我重新追求你。”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许清荎烦躁道,“这个世界那么大,有很多适合你的条件好的人,你追求我干嘛?”

  陆野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背,在许清荎抽手之前撤开。

  “我只要我喜欢的。”

  “喜欢?”许清荎困惑,“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满口谎话不顾你的死活?还是喜欢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行为?陆野,你当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别傻了,你只不过是被小时候的观念束缚住了,你母亲教导你负责任从一而终没有错,但也要看对象值不值得。你太迂腐了,同情怜悯不是喜欢,前任过得好不好跟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激动又无奈,“你去找一个年轻的、简单的、跟你在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层面,配得上你的人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我不喜欢被打扰。”

  “许清荎,”陆野骤然提高声调,“你听话一点行吗?”

  许清荎呼吸一顿,他差点儿忘了,陆野是有脾气的。

  “都说了不提以前。”陆野语气又软了下来,他本来是打算凶一些的,这个人讲话实在是太气人了,可才刚刚大声了一句,就又舍不得了。

  “轰隆隆”窗外乍然响起一连串惊雷,随即暴雨倾盆而下,电视画面中正在滚动播报雷雨天气的预告,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今天太晚了,又下雨,”陆野挺感谢老天爷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行吗?”

  许清荎也理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突降的大雨给他们双方都递了个台阶,实际上他的庆幸恐怕要大过对方,但他一丝一毫都不敢表现出来。这种本能无限渴望,理智上强迫远离的矛盾,要把他折磨得彻底疯了。

  “明天你离开,把我家的钥匙留下来。”他再次重申之后,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刷牙的时候他才注意到,昨天晚上搁在这儿的一次性牙刷和纸杯已经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和他的牙杯无限接近的新杯子和新牙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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