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欲哭无泪:“姐……这真是丽丽……” “姐姐。”楚宴景书说,“我去穿套女人的衣服,你再看看可以吗?” 张安晴不置可否。 等到楚宴景穿戴好今早去接他们一家人的衣服假发出来时,张安晴的眼睛都直了。 她活了这三十年,真就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你……”张安晴惊讶道,“你真是丽丽?” 怕她不信,楚宴景还特意切换成女声说:“是的,姐姐。” 张安晴的脑袋高速运转,这事儿让她难以消化。 她就是回来拿个包,哪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 张安晴回宾馆发现自己的包忘在了李天家,车钥匙手机全在包里,太晚了大家都累,她就想着不麻烦别人,自己走回来拿,路程也不远。 结果走到李天家门口,发现门虚掩着没有关,里面还透着光,她以为李天家里进了贼。 她先叫了声李天才推门进去,结果就看见两个人慌乱的样子。 这一切都太过让人震惊,等到楚宴景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张安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李天默默走到她身边,可怜巴巴抓着她的袖子说:“姐……对不起……” 楚宴景把女士风衣脱掉,恢复男声说:“姐姐,是我的问题,跟天天没关系。” 这小情侣一唱一和的,张安晴心一软,只好坐在沙发上问道:“一五一十把事情原委讲给我听。” 李天不敢坐下,只能站在张安晴面前,从认识楚宴景开始,把他们的事情能讲的都讲了一遍。 忽然忘了什么事件,李天就让楚宴景补充。 两人讲着讲着,半小时就过去了。 “然后……我和丽丽今晚就确定关系了……”李天低着头,小声说道。 楚宴景看到他这样小心翼翼,把李天粗糙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他知道,李天怕家里人不接受自己喜欢男人。 张安晴听完小情侣之间的故事,又看着他们甜甜蜜蜜的小动作,心里有些不忍。 “唉……” 张安晴直起身子,一本正经道:“天天、丽丽,这些事情你们应该早点跟我说。” “现在什么社会了,恋爱自由,虽然我没遇到过……但我是接受的。你们两个顶着这么大的压力瞒着我们,其实最难受的是你们自己。” “天天,以前你有什么都跟我说,结果这么大的事情你却不跟我说,你们两个在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怎么跟姑妈说吧?难道就打算一直瞒下去?” 李天刚跟楚宴景确定关系,这些事情根本没考虑过。 太过沉进在爱情里,就会忘了很多迫在眉睫要解决的事情。 比如怎么出柜,怎么跟亲人坦白,怎么跟周遭的朋友说。 虽然谈恋爱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但一旦想跟一个人一辈子,那就需要解决很多事。 李天忽然想到,如果他跟妈妈、姐姐说自己喜欢男人,她们会不会一脸厌恶的不知所措。 李天不由自主的脑补画面,越想眉头皱的越紧。 忽然,他的手被握的更紧了,李天抬头一看,楚宴景正担心的看着他。 楚宴景莫名给了李天自信心,后者正视着张安晴说:“姐,没有找你商量,对不起。” “……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也没喜欢过谁,丽丽是我第一次想跟他走到老的人。谢谢你能理解我,怎么跟妈妈他们说,我确实得好好跟你商量一下,但现在,我还是想让丽丽先跟妈妈他们接触一下,让他们知道丽丽是个很好的人。” 李天眼神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要不是张安晴还在沙发上坐着,楚宴景真想把人抱在怀里。 张安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嗯……你这个想法可以的,行了,就先这样吧,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李天直点头:“知道了姐!” 张安晴找到包往门外走:“那就这样吧,都两点多了,你们也早点睡。” 张安晴看了眼两人,又歪头看了眼床:“还有,每次要干啥的时候记得检查一下门关没关,大半夜的还是节制点好。” 李天羞红了脸,抿着唇沉默。 楚宴景在一旁挑挑眉,心想这家伙只敢对自己骚,别人说一句欲盖弥彰的话脸就能红成这样。 楚宴景走到张安晴身边,送她下楼。 李天本来也要跟着,但是他穿的单薄,楚宴景就没让他出门。 等到了楼下,张安晴说:“好了就送到这吧。” 楚宴景朝街道两边看看,问道:“姐姐,你没开车来?” “害,这不包落在这了,回去的时候又是你开车送我们的,一时半会儿给忘了。” “不过幸好我把包忘在这了,要不然你俩这事能瞒我八辈子。”张安晴打趣道。 她看着眼前这个儒雅安静的男人,心中有些不安。 “姐,我送你回去。” 张安晴点点头:“好,谢谢你啦。” 坐在车上,张安晴先开启了话题:“丽丽,你真名就叫这个吗?” “我真名叫楚宴景,楚国的楚,宴请的宴,景色的景。” 张安晴点点头:“嗯,你是本地人吗?几岁了?家住哪里?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是本地人,27岁,家在高新区,父母是做房地产的。” “房地产?”张安晴问,“建筑商?” 楚宴景摇摇头:“开发商。” 楚宴景说完,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车窗外嘈杂的声响。 张安晴惊讶的望向他,嘴里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姓楚,家在高新区,父母是开发商。 张安晴缕着思绪,问出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你是楚达集团的少爷?” 她身旁的人握紧了方向盘,有些沉重的说:“嗯。” 这样的身世,换在谁身上说出来都是一等一的骄傲,但楚宴景只觉得沉重。 因为他怕张安晴觉得他和李天门不当户不对。 而张安晴果然没说话了,两人安静了一路。 等到了地点,楚宴景下车帮她开门,两人站在车旁。 张安晴先开了口:“你要不,陪姐走走?” 两人走在马路边上,冷风吹来有些彻骨,但能让人更加冷静。 这片区域安静的出奇,只剩下张安晴的高跟鞋“嘀嗒嘀嗒”的响声。 忽然,张安晴开了口。 “我和天天小时候都非常调皮,虽然我是他堂姐,但从小跟他和他姐玩到大。他姐姐思思很文静,小时候我和天天打架,她都在一旁劝架,劝不住就只能在一旁抹眼泪。” “我姑父还在的时候,有一次天天跟我打架,他把我的手给咬了,我姑父把他狠狠打了一顿,然后拎着我要去打狂犬疫苗,我怕疼,就跟姑父说天天不是狗,咬了我不用打狂犬疫苗,我姑父说一定要打,他说那小子的嘴里有病毒。” 张安晴笑出了声:“我姑父好玩吧?天天就是像到了他。姑父是个货车司机,我姑妈是小学的美术老师,姑父出事那年,天天刚读完初中。货车出事的概率不大也不小,但就偏偏让我姑父遇到了,那时我刚大学毕业,接到消息立马赶回了家。” “……但那时他已经去世了。” “我一直记得那天,向来温和的姨妈和思思,哭到脸色煞白,到最后哭到声音都发不出来,而天天,明明他才是最小的那一个,他却帮着亲戚们安慰妈妈和姐姐。” “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他心里比谁都难过,但是爸爸走了,家里只剩下他一个男人,如果他也软弱不堪,那妈妈和姐姐的天就真的要塌了。” “自那以后,天天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大人,以前调皮爱玩的他,开始成熟稳重,有一段时间他特别阴郁,像是换了一个人,我们都很担心他,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自己过几天就好了。” “大概过了一个月,天天才出来见人,那次我去见他,我真的难以形容他的沧桑,明明当时他只是个初中刚毕业的15岁小孩……我问他还好吗,他勉强笑着跟我说,姐,我会好好读书。” 讲到这,张安晴停下了脚步,她缓了缓才继续说:“但是天天高二刚开学,姑妈就被查出来肺癌。” “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就是一个家庭经历过一次天塌之后,以为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还没一年,天好像又要塌了。那段日子是姨妈一家最难熬的时候,家里经济根本支撑不起昂贵的医药费,我爸把所有积蓄拿去给姑妈治病,天天还跟着我爸到处借钱,我们所有人看着姑妈一天天衰弱下去。” “天天后来跟我说,那时他才知道钱原来是个这么重要的东西,家庭落寞的时候,谁都瞧不上你。癌症,治疗起来钱就像水,哗哗的流,思思边照顾姨妈边打工,那时她正是青春的时候,却天天在工厂里吃青菜配馒头,省下的钱都存起来给姑妈治病。” “过了几个月下了病危通知书,医生说再治下去要花更多钱,生还的可能还是有,天天和思思没有一点犹豫,给姑妈转了重症监护室。后来,李天就到A市来上班了。” 楚宴景听的眉头紧皱,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张安晴继续说:“那年他才17,我爸给他找了关系在一家搬运公司上班,那时他住在我家,我眼睁睁看着他从细皮嫩肉的,到上了几个月班后手臂上小腿上全是划痕。他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搬运公司放假,他就跟着我爸去工地上学东西,这样过了一年,他才跟着我爸去了工地。” “到工地做了一年多后,姨妈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化疗的钱成堆压在天天心里,他比谁都干的拼命,没日没夜的干,有一次他高空作业,当时应该是有七十多米高,他举起钢管时一个没拿稳,钢管划破他肚皮,当时应激反应,他就那么摔了下去。” 楚宴景听到这,眼前突然黑了一瞬,脑海里在那一秒描绘出了绝望的画面。 “一般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建筑工人都会得后遗症,但天天不仅克服了,还比以往更拼命,这事儿还上过市里的电视台,天天每次跟我们说到这事都笑着炫耀,但我们听着心里都很难受。” 张安晴看向楚宴景:“宴景,这些事情,天天一定不会跟你说,他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抗,在他看来这些事情都该他承受。” “但我一定要跟你说,天天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如果换做是我碰到这些事情中的哪怕一件,都可能一辈子一蹶不振了,但是天天依旧热爱生活,依旧对自己的家庭充满希望,我虽然比他大七岁,但我从始至终都很佩服他。” “天天是我们的小太阳,有他在的地方就没有悲伤。” “……可谁是他的太阳呢,他难过、悲伤的时候,谁照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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