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大门反锁,尹倦之刚被楚珏放下来就立马后背贴墙壁,暗恨自己还不好,想跑都看不见容易绊趴下。 “为什么不带手机?”楚珏上前,把抓着盲杖想走的尹倦之重新拽回来,逼到角落里,克制着音色,“我刚把你一个人放家里,你就这么吓唬我?” “啊?”尹倦之努力往角落缩,感受到楚珏是真生气了,竟然没敢放肆。 闻言心里一咯噔,风驰电擎间立马明白楚珏怒在何处。 他有自鲨前科,楚珏找不到他,肯定会被吓得不轻。 如今的情绪更像劫后余生。 “不是......老婆你听我说,别生气,”尹倦之忙抓住楚珏的胳膊安抚解释道,另一只手又摸裤子口袋,“手机是忘了,不是故意搁在家里......我哪里也没去,我一个人也不会走远的。” 6月1号那日,左手腕被指甲划牙齿咬的伤口早已结痂,不仔细看好像连疤都没留下。楚珏拇指来回摩挲尹倦之腕里那点娇嫩的皮肤,仿佛这样就能抵消这里曾遭受过的疼痛,以及尹倦之经历的一切...... 力道既浅又温柔,尹倦之却被抚得呼吸微窒,踮脚摸到楚珏的脸吻他,很用力。 楚珏立马反客为主,把尹倦之按在墙上,捏着他的后颈,难舍难分。不多时,尹倦之竟被单手抱起来了,他两条腿缠在楚珏腰间,有些微的喘不过气。 “老公,真的没事。”尹倦之趴楚珏颈间休息,食拇两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捻他的耳朵,“别总是担心我。” “嗯,不担心了,”楚珏淡声说,“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你犯了错就得算账。” 尹倦之:“......” 他苦脸道:“没必要吧。” 虽是无心之举,但情绪牵连甚广,今天不罚还有下次,长了记性才能完善。楚珏不搭理尹倦之,几分钟后脚下踩着褪了满地的医裳,尹倦之慌得拽酷子,没拽住飞了下去。然后他急得让楚珏等等有话好好说,挣扎着想下去,奈何楚珏就是不松手,尹倦之后背是墙壁,匈前是楚珏,夹缝生存,前后全无路,就这么像挂件似的挂着......严丝合缝。尹倦之搂住楚珏的后背把脸埋进他脖子里,张嘴一下咬住他肩膀,泄愤似的呜泣。 “以后出门还会不会忘记带手机?”楚珏侧首问道。 尹倦之服输:“不会了......不会,真不会了。以后你半个小时打次电话,我全部都能接。” 楚珏问道:“要是再让我找不到,你说该怎么办?” 尹倦之咬牙:“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楚珏说道:“倦之,你确定让我自己定规矩吗?” “别......”尹倦之慌张地开口而出,抖得像胸腔装了一个破风箱,呼吸吭哧吭哧,“你......先让我想想。我好好想想......” 旁边矮柜上放了库里南的钥匙,进门时楚珏扔上去的。尹倦之没放弃逃,尽管眼睛瞧不见手上仍胡乱摸生路,能打人的物件没摸到,倒是把车钥匙挥地上去了,把尹倦之吓得以为事情败露连忙缩回手,被楚珏按向墙壁。 这下连手都没了,更没有取胜之地。尹倦之仰起颈子,后脑勺跟着靠向墙壁,想来想去还是那些办法,想让楚珏不生气就得按他的涩心来,只好说道:“我就一条命,你有分寸......想要怎么玩儿都依你行吗。” “好啊。”楚珏抱着尹倦之上楼,打开了器材室的门。 房门关闭,仿佛悲从中来似的,尹倦之哽咽感叹:“狗哔崽子我早晚剪了你......你晚上睡觉别闭眼!” 托晚上要去楚清家吃晚饭的福,尹倦之半死不活地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歇过来了。 起身被楚珏伺候穿衣服,雷打不动地长袖长裤,他还含了一个胖大海,嗓子好受许多。 “我本来打算等你眼睛好了再把东西送给你,”衬衫的贝壳扣一一扣好,楚珏稍挽尹倦之的袖子,触摸他左手腕的内侧,一本正经地说道,“但你今天真的不太乖,我很害怕,所以这个东西你现在就要好好戴着。” 尹倦之听得发懵,舌尖一滑一顶,把腮帮子里的胖大海换位置,问道:“什么东西?” “一个手环。”说着,楚珏明显把东西拿出来了,不由分说地扣在尹倦之的左手腕上。 触感光滑,较薄,厚度两毫米宽度一厘米左右,表面没有雕刻纹路,应该是普通的饰品。 尹倦之仔细地摸着,没摸到打开的地方,也不明白楚珏是怎么扣弄上去的,好像是直接从他手腕上长出来的一样:“我怎么打不开?” “指纹才能打开。”楚珏说道,“而且只有我的才能开。” 尹倦之:“......” 他挑眉福至心灵:“里面是不是放了东西?” “嗯,”楚珏说道,“实时定位。” “监视我?”尹倦之问道。 楚珏供认不讳:“嗯。” 坐在床沿的尹倦之一脚踹在楚珏肩膀,足心碾他心口:“惯的你,越来越过分。” 话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有段时间和楚珏闹分手,去酒吧喝酒,和温怀英到餐厅吃饭,楚珏明明没跟他在一起,却对他的位置了如指掌。 尹倦之攥住楚珏衣服,把他拉到面前:“我手机里是不是也有你安装的定位?” 楚珏应道:“是啊。” 尹倦之气笑了:“你行。” 自从原形毕露后,楚珏再也没隐藏过,他蹲跪在床边,一手搭在尹倦之膝头,一手摩挲尹倦之的下颌,凑上去吻他的唇,慢声细语地低沉道:“倦之,除了我,谁跟你都不般配,谁也不能跟你在一起——只有我可以。” “哼,”尹倦之倨傲,“行了吧,知道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非我不可了,别亲我,要是你把持不住再来一次我肯定得残。” 伴侣太过火的掌控欲会让大多数人感到窒息,楚珏怕倦之不高兴,可他又改不掉。闻言不仅没有听话,还宣示主权般地再次亲上去。 “好了啊......”尹倦之躲开楚珏捏他下颌的大手,意识到他当真,脸上笑容渐大地说,“你这么放肆还不都是我惯出来的,傻子吧你。” 楚珏放下心来:“嗯。” 这个手环是楚珏当初给尹倦之订做的独一的生日礼物,今日终于派上用场,并且没有他就摘不下来,他很满意。 — 尹倦之恢复光明是在听说尹氏破产的时候。 这天楚珏去公司,他在家里昏昏欲睡。 七月下旬的天很亮堂,尹倦之的眼睛感受不到,身体能。 被太阳照上一会儿就热的离谱,恨不得扒光了遛鸟,反正他自己在家。 还没动手解开衬衫扣子,电话响了。尹倦之以为是楚珏打来的,用手机语音接听,一听声音却不是。 “......呦,什么风把苏妈妈吹过来啦?”尹倦之笑意满满道。 身为尹氏总裁,两个月没去过公司,苏合把心操得飞起,一边疯狂加班,一边时不时给尹倦之打电话催他回来工作,俨然没把他当失明人士。 每到这时尹倦之就骂:“无情的资本家,滚。” 其实最近楚珏都在尹氏,不需要尹倦之坐镇,苏合给他打电话也只是询问确定下情况,怕尹倦之恢复不好,被骂两句反而放心,犹如一个受丨虐狂。 “西北风刮我过来的,”苏合说道,半真半假,“尹总,你真是嫁了一个好老公啊。” 尹倦之开的免提,不用拿着手机,摸到茶几边倒凉水,疑惑道:“什么意思?” “尹氏的股东变了,”苏合放下惊天大雷,“要是说得更明白一点,你破产了。” “噗——!” 一口水没咽下去立马呛咳着喷出来,尹倦之惊:“啊?!” 这两个月,楚珏对工作的态度不是上心一星半点,好像尹氏是他的一样。但从尹倦之失明楚珏出现在尹氏总裁办第一天,苏合就知道,楚珏在侵吞尹氏的业务,一桩桩一件件毫不手软,像个掠夺成性的暴制皇帝。 原先苏合不懂,甚至想质问楚珏在干什么,难道趁尹倦之不在他就能这么做吗?顾氏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要这么对尹倦之。 可尹倦之的状态不好,苏合想问之前都得有顾忌。 直到苏合想通...... “啊?!!”尹倦之的震惊再次穿透苏合的耳膜,“你说什么东西?苏妈妈你再说一遍!” “......”苏合微笑道,“我说尹氏股东已易主,你破产了。” 下一秒,尹倦之低笑出声。 接着是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这种好事呢?” 由此,苏合当初想通的事情在今日得到证实,尹倦之是真的想破产,千真万确求之不得。 尹倦之笑得停不下来,推出大致的来龙去脉,说:“我老婆搞的是吧?” 苏合道:“可不是嘛。” “他嘴真严啊,一点儿风声没露。”尹倦之窝在沙发上,懒散地靠着沙发背,盯着黑暗里的天花板。 时间带着他回到过去。 尹倦之对尹氏的感官不是一般的复杂。他恨尹雪融,可尹雪融“死”前目眦欲裂地让他把尹氏从许利手里夺回来,尹倦之靠这点信念活着。 为了这个曾拥无限辉煌如今却深陷落魄的百年企业,尹倦之几乎付出所有。别人十八岁已经上大学,他十八岁在公司,使劲浑身解数力挽狂澜,能做到的全都做,做不到的想办法也要做。 压力最大的十九岁,尹氏步入正轨,也让他第一次和失去光明这样的噩耗打交道,尹倦之好多次都在问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大抵是想问心无愧。 保住尹氏,他就再不欠尹雪融什么。这条命也算还上了。 随着时间越过越无聊,尹倦之找不到乐趣,对尹氏的怨念愈来愈大。 只要他在总裁办待一天,所有弥足深陷般的回忆便像带着死亡的魔爪伸过来。所以他懈怠且不务正业,好像尹氏是凭空蒸蒸日上,与他毫无关系。 “楚珏真懂你。”苏合说。 电话挂断,尹倦之仍仰躺在沙发上,唇边有抹释然的笑。最后抓过抱枕盖住脸,他眼尾渗出湿润的泪意。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洞悉他一切想法还会绝对实行的人。 压在心口多年的巨石在这瞬间突然粉碎,尹倦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蓦地发觉余光有亮。 他一怔,小心地把抱枕拿下来,努力地捕捉。眩晕模糊的白光逐渐浅显地出现在视野里,尹倦之眼睛疼,不由自主地眯起眸子适应。 直到光亮不再明灭旋转,世界的颜色回归。 茶几上放着一本书籍,是他怕无聊要用的,专门买的盲文版本,尹倦之以前很爱这一本。 敞开的内页里,是罗曼.罗兰的一句话:【看清这个世界,然后爱它。】 几年前尹倦之特意标记过这句话,没失明时还在正常版本的书旁写过吐槽:【爱不下去,趁早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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