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没有,郑上阳脸上不见半点轻松,“但他之后消失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我猜……你别生气,我猜他接触的可能性更大,也被关进去过。” “听我那个朋友说,他后来回来过一次,人整个大变样,发型剃成了短寸,就是现在这种……所以别人都说他肯定进去过。” “他回家待半个小时,出来身上多了背包,就消失了。” 之后的事他和郑上阳都知道了。 他们在南城遇到了寇已。 迟影很沉默。 沉默的让郑上阳有点害怕,抬眼观察迟影的表情,发现他出奇的平静。 郑上阳胡乱抓了把头发,红了眼,低声骂了句操。 太糟心了。 影哥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结果是个这么个玩意,让人怀疑命运多舛。 “影哥,你也别……”郑上阳把那句“你也别太伤心”吞下去。 这话太轻描淡写了,跟别人哭的时候说别哭,受伤的时候说没事一样,太空也太事不关己,郑上阳说不出来。 这件事他第二天就去查了,陆陆续续查了一周,又犹豫了很久。 这事说出去对影哥太残忍,不说等事情暴露,对影哥更是致命一击。郑上阳记不清最近骂了寇已多少遍,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迟影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时手微微发抖,原本郑上阳没看见的,直到有水从杯子里溅出来。 郑上阳忍不住说:“影哥,你要是……” 迟影打断道:“你也说了,这些都是猜测。” 郑上阳止住要说的话。 “已哥他爸和他妹……不用多说,至少已哥他的事是猜测。” 迟影说的很隐晦,不愿意说“吸”这个关键字。 郑上阳一听就心想完了,他想过这个可能。影哥从来没对谁有过好感,好不容易来一个有好感的,极有可能不愿意接受。 “是,是猜测。”郑上阳叹气,“他没接触那当时是最好,但万一呢?万一吸了呢?!谁能赌的起!” 见迟影张口要说话,郑上阳涨红了脸,气得直拍桌子,“你他妈别跟我说你赌得起!没人能赌得起,你更不能!!!” 郑上阳真生气了,他没想到面对任何大事都能冷静的影哥会这么不冷静,眉头一横,心里突突直跳。 “你们他妈是不是有事了?!” “……” 郑上阳又一拍桌,“说话!” 迟影不知道怎么说,他心乱的很,满脑子都是郑上阳说的那几段话。 已哥的父亲和妹妹竟然……让他不禁想到已哥妹妹微妙怪癖的行为举止,当时他以为是艺术家的独特性格,没想到是这样的。 所以已哥妹妹戒过毒? 现在怎么样了?已哥父亲呢? 太乱了,乱到最后大脑一片浆糊,惊着惊着竟然有点麻木了……迟影捏了捏眉心,随口说:“就亲了一下。” 郑上阳爆炸了,吼道:“你们他妈的还亲了?!!” “疯了疯了……”郑上阳顾不上远处往这边瞅的服务员,满心焦虑,早知道他们进展这么快就不应该犹豫那么久,现在好了,更难办了。 “不行!我不管你们亲了还是睡了,这事我不同意,你必须给我断了!” “听见没有?!” 迟影放在眉心的手没放下,想着已哥,想着郑上阳讲的那些事,又想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很久以前他就在想,已哥明明是喜欢他的,为什么总是藏着心思不敢暴露,简直是复杂的矛盾体。 现在迟影想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迟影放下手,从兜里摸出手机,找到熟悉的联络人,求证般的拨打过去。 嘟嘟嘟……嘟嘟嘟…… 迟影从未觉得电话铃声这么磨人,每响一声他的心就会一跳,每过一秒他的心就会下沉,直到通话自动挂断,周遭重新陷入一片安静。 “没人接?”郑上阳小心翼翼问,怕惹怒了影哥,其实他不赞同影哥去找寇已,但他知道迟影不甘心。 迟影没出声又拨了一遍,同样的结果。 这下环境更静了。 这个点茶水馆没什么人,刚刚还有服务员摆弄茶具的声音,后来员工听出他们有事要谈,很识趣地离开了这边,一片静默。 迟影突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比郑上阳说出那一段的感觉更强烈。 因为迟影突然意识到,醉酒后已哥再也没有联系自己。 不是脑补的害臊和不适应,已哥一直都是这样,不想让他们的关系越陷越深。 所以在一次旖旎混乱的过界过后,已哥的第一反应就是退后,企图用这种方式掩耳盗铃,把他们的关系退到最开始。 在第三遍自动挂断以后,迟影确定以及肯定了一件事—— 已哥疏远了他。
第28章 戒不掉 南城的雨下得断断续续,接连下了几天。最大一次赶上红暴,所有学生工人停课停工,网上新闻报道连二连三,全都是提醒居民减少出行、注意安全。 直到外头变成绵绵细雨,南城重新恢复往日的秩序。 迟影大病了一场。 也是赶了巧,出门那天正好是下雨的第一天,雨下得急,雨水砸在身上又猛烈又凶悍。 迟影第一反应是用身体护住蛋蛋,抱着蛋蛋在雨里狂奔两公里,找到商场避雨。 之后又在商场角落等着大雨结束,商场里冷风足,等他回家的时候衣服都自然干了,当天半天蛋蛋啥事没有,他烧到了39.5度。 “你是不是对你自己身体状况没数?”潇潇姐把毛巾重新洗了一遍,啪叽一下盖在他头上。 迟影:“当时所有人都在跑……” 潇潇姐:“那你不能找个近一点的地方?至于跑两公里去商场么?!嫌雨不够大?!” 迟影无奈笑笑,“……我看小店里人太多,有的人怕狗。” “你还……!”潇潇姐噎了一下,吵不过他,“你行行好,别气我行么?” 迟影又笑了笑,不说话了。 生病让他淡然的面孔增添了柔弱,他烧得眼睛一片氤氲,整个人像刚从汗蒸房出来似的,让人实在骂不出口。 今天已经是台风的第四天,从第二天开始迟影身体反复高温,最高达到39.5度。台风天不好就医,直到今天才有医生愿意上门,打了三个小时点滴。 “唉。”潇潇姐拿另外一张毛巾帮他擦身体,眉眼间全是担忧,“还难受不?” 迟影摇摇头。 “瞎逞强。”一连高烧三天,怎么可能不难受,潇潇姐想起医生的嘱咐,说:“医生说你这是疲劳过度加心情焦虑,唉,我就不应该给你这么多任务量,这事也怪我……” 迟影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清澈些,“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当然有问题!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抱着狗出门!”潇潇姐大声呵斥道。 迟影:“……” 潇潇姐瞬间换成担忧模式,变脸速度惊人,“哎这样吧……等病好了你也好好休息,比赛什么的放一放,咱们工作室现在也起来了,不用再靠这种方式涨名气了。” 迟影故意调皮地抬了抬眉,“这是我认识的潇潇姐么?” 潇潇姐瞪他,“我是什么恶人么?” 迟影保持着表情不说话。 潇潇姐语气温柔,“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这,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迟影咳嗽一声,把头转到了对面,病殃殃地嘀咕,“哎,脑袋疼。” 动作有点太做作了,但潇潇姐没敢动他,知道他是真头疼。 潇潇姐是最早认识迟影的那批,当时他一边忙着学校课程,一边忙着经营工作室和参加比赛,一个人分成三瓣使。 迟影忙的时候吃不上饭,颠倒黑白的,潇潇姐有时候都怕他哪天忽悠一下过去了,特意叮嘱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得到迟影带笑的一句:“没事,我现在不饿,回家就吃。” 要不是有天迟影胃疼爬不起来,病殃殃地打电话求助,潇潇姐差点真信了这小子的邪。 从那天开始潇潇姐开始严格管控老板作息,迟到不行,但晚退更不行。 身体是本钱。 也是那时候,潇潇姐看清他是怎样一个人。 表面随性淡然,哪怕天塌了他都会笑着说没事,实则本性又直又犟,还有藏起来让人难以发现的脆弱…… 晚上潇潇姐做完饭,替他重新测了一遍体温,38.3,虽然还是高烧阶段,但明显下降了不少。 潇潇姐松了口气,第无数次问他:“你确定晚上自己可以?” “可以可以可以……”迟影无奈地推她胳膊,“我现在好多了,真的,你走以后我还能下去洗个澡呢。” 潇潇姐抱着臂纹丝不动,“你敢?!”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迟影倒是真想洗,但他也知道不现实。 潇潇姐却怕他真干出这种事,硬生生多念叨十分钟,等大门关上,迟影先松了口气,然后好笑地摇了摇头。 潇潇姐真是关心则乱。 说不感动是假的,迟影人生中缺少母亲的关怀,潇潇姐恰好填补了这点。对他而言,潇潇姐就像他的姐姐一般,严厉又慈爱。 擦完身体以后迟影睡了一觉,醒来周围静悄悄的。 日光已落,外面又下起了雨,一下下打在窗户,是他此时能听见唯一的声音。 黑沉沉的屋子压抑沉重,郁积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涌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迟影怔怔看着天花板,缓了好久。 雨还在下。 迟影听着耳边的雨声,想起最近一直在刻意遗忘的事。 郑上阳说完那件事以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已哥求证,在听到持续不断的嘟嘟声后,迟影没得到该有的回应,却已经知晓了答案。 郑上阳说的事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所以已哥才会说出那句“别把我想的太好”。 “别把我想的太好,从世人的标准看,我大概是最差的那一类。” 已哥温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当时说话的表情语气依旧清晰。 迟影默默念了一遍,当时心里多笃定的反驳,现在就有多迷茫。 一年接连两次被信赖的人欺骗,这次的痛苦远远超过上一次。 可能是分离前的记忆太美好,可能是哪怕离开已哥都将他温柔的抱回床上,也可能是到最后已哥也没舍得没把他拉黑…… 太温柔了。 温柔到他用一万种理由替已哥辩解。 在高烧到39度时,他恍惚间忽然理解到了毒瘾子的感受。 那种危险却迷人的东西,不接触的时候万事顺利,一旦接触,便只剩下万劫不复这一个结果。 很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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