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冲过去的时候只想着要保护尤真,没功夫想别的。他也就是个普通人,肉做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残废都算幸运了,脸受伤算什么呢? “对,毁容了,特别丑。”尤真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听到之前那些话。 周觉因缓缓睁大了眼,目光集中在尤真的脸上,很欣慰地看到他的脸没有受伤,还是光滑白嫩,红润可爱,挂着泪珠就更可爱了,“不是说受伤了也帅吗?” 尤真琢磨一下他的话,慢慢膨胀成了一个草莓味的小河豚,气不打一处来:“你,你装睡!” “没装啊,刚醒,疼得眼睛都睁不开。”周觉因身体伤了,脑筋转得还是很快,连忙唤了声“哎哟”,“你看看我左手,真的疼。” 尤真就这么轻易地被他拿捏,听话又紧张地挽起周觉因的袖口,不出所料,周觉因没有在和他开玩笑,肘关节的部位肿成了以往的两倍大,淤血开始由青转成紫了。 “呜……怎么办啊,手机都没有信号,他们怎么还不来啊?” 周觉因又后悔了,其实这点疼咬咬牙还勉强能忍受,不过看起来的确是挺恐怖的,害得他好不容易把尤真哄好了一点,又被这伤给吓哭了,“这才没多久吧?这地方车也不好开进来,要一点时间的,别担心,我没事的。” 尤真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么严重的伤,第一次见就发生在周觉因身上,而且还是为他而伤,这一切加起来,就足以让他的内心防线被击溃。 “怎么可能没事?都这么肿了,都紫了!” “尤真。” 周觉因不知怎的,突然喊他。 “干嘛。”尤真没好气地回。 “他对你好吗?” 一句问来得莫名其妙,尤真不知道在他说什么,“什么好不好?” 两个人的脑电波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周觉因以为尤真故意和他装傻,于是一边自嘲,一边自问自答,身体的血液构成从红细胞血小板瞬间转换成了醋酸分子,讲的每一个字,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充满了熏天的醋味。 “看起来是不怎么样,不过一定对你很好吧。” “比我对你好,有很多时间陪你。” “不然你为什么愿意和他结婚?” 尤真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又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他努力消化着周觉因的话,可是实在消化不了,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合起来就好像是外星语言。 “什么结婚?”
第47章 为了保护颈椎,提高睡眠质量,周觉因曾不惜重金购买过所谓“一秒入睡”,舒适绵软的高性能枕头。然而,当他再一次躺在尤真大腿上,亲身感受到那一份久违的,带着温度的细腻,软弹,只想痛骂那些花里胡哨的营销广告都是放屁。 他当下枕着的这个枕头,才是最好的枕头,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好不容易有了和尤真单独相处的机会,却和他想象中的重逢场景毫不相关,荒郊野岭,处境艰难,形象大损,元气大伤。即便时间和地点都不恰当,感受到尤真的触碰,周觉因实在没办法保持心无杂念。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穿过脑后一层淡薄的布料,探寻里头光滑又敏感的肌肤,他知道那里的触感有多美妙,轻轻一掐就留下红印,吻一口就荡起粉晕。 若不是被逼急了,他恨不得一直疼,最好疼得永远起不来,好让他冠冕堂皇地赖在尤真的大腿上养伤。 “你干嘛啊?”尤真还沉浸在疑惑中,某位身受重伤的病患却呆不安稳了,拼命地仰起脑袋,扑腾腿脚,做出一副挣扎着要起身的模样。 “扶我起来。” 尝试起身的过程中,周觉因不幸发现自己的腰背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总之,是没办法靠自己爬起来的。 “起来干嘛呀?”尤真不明所以,还是小心地帮助周觉因支起上半身,艰难地尝试过后,终于让他勉强坐了起来。 尤真马上就后悔了。 周觉因躺着的时候处于低位,离他相对较远,就算睁开眼睛说话,只要尤真避免他的直视,并不会对他的正常活动造成太大影响。可周觉因一坐起来,身高的优势便彰显出来,他光是上半身比尤真就高出了一大截,不仅从上而下地俯视他,还和他靠得很近,危险的距离瞬间形成的强烈压迫感,让尤真忘记了呼吸。 尤真本就处于极度的紧张和慌乱,周觉因带伤的脸又猛地放大了许多倍,视觉刺激太剧烈,他吓得身体颤抖,瞳孔都收窄了一圈,一双圆眼睛瞪得老大,被泪水浸润的茶褐色眼珠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只受惊的小猫。 无意间近距离对视了短暂几秒钟,尤真的脸颊就烧得滚烫,他马上垂下视线,向后挪动,想要离周觉因的脸远一点,方便他正常呼吸,可还没挪动一厘米,手腕就被一只大手钳制住了动作。 男人微微沙哑的嗓音从他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什么意思?你没有和卢灏结婚?” “没有!”尤真抬起头,激动地喊出声,两条眉毛拧成一节,急于自证清白,“我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是啊,你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堵在喉咙口的这句问,在周觉因的心里疯狂咆哮着。 心跳瞬间加速,浑身的肌肉在这一瞬间兴奋地收缩,太阳穴的经络突突地蹦跳,过往的一幕幕像放映的幻灯片一般闪现——三年前他通过骆雨溪传递给尤真的消息,尤真直白又残忍的拒绝,还有那些在扎他心尖上的亲密照片,直到最后那一张印着白纸黑字,判他死刑的结婚证书。 这么多个难熬的日日夜夜,他多想当面问问尤真,问他为什么不愿意给自己一次赎罪的机会?为什么明明那么爱他,却又能那么轻易地放弃他,然后转头就把自己未来的幸福交到另外一个人手里? 周觉因想了很久,都没有得出足以让自己信服的答案,只好把这一切当做是尤真对自己犯下错误的惩罚,默默咽下,任刀片划过他的喉咙,切割他的心脏。 可现在,尤真同样震惊的脸庞点醒了他,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百思莫解的那个答案,是如此简单明了,却又荒诞无稽,以至于他根本就没往那个方面考虑。 “那和别人呢?”周觉因又追问,“有没有和别人结婚?” 尤真被他的话气愤得又涨红一度,肤色粉嫩得像颗刚摘下的蜜桃,鲜嫩可口,还挂着鲜灵的几颗露珠。 这分明就还是个刚刚毕业走上社会的娇气小孩,少年人该有的特质,贪玩,莽撞,直白,热烈,都在他身上尽数彰显,一样不少,但对于爱情,家庭,责任的概念都只是懵懵懂懂,尚未明晰,这样的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快就踏入婚姻? 周觉因只能归因于他找到了一个分外适合的结婚对象。这个对象万里挑一,数一数二,所以才赢得了他的信任,依赖,喜欢,才愿意在最好的年纪为那个人托付自己的全部。 在尤真听来,周觉因接二连三的发问简直又荒唐,又无礼。 他当然没有和卢灏结婚,更没有和别人结婚。他可能是很幼稚,但也明白一些基本的道理。婚姻不是儿戏,不是玩玩,是一项严肃的庄重的仪式,是一种责任。像他这样飘摇不定,无所依靠的人,是没有资格妄想拥有婚姻,拥有家庭的。 尤真不愿承认,过去遇到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里,唯一在交往期间同居过的人只有周觉因,唯一让他产生结婚念头的人也只有周觉因,唯一让他开始不相信自己,怀疑自己,以至于不敢提出任何要求的也只有周觉因。他是那么爱这个男人,爱到连自己都厌弃的程度。离开周觉因以后,尤真也没有后悔过遇到他,爱上他,追求他,他只是不敢再爱了。因为他认清了,他是永远得不到周觉因的,自我感动的爱浇灌再多也不会开花结果。 尤真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明知道周觉因不是他可以觊觎的那类人,却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的自己。都过去三年了,他的“病”还是没有治好,他好像彻底烂掉了,枯萎了,再也好不起来了。 “没有!干什么?你就那么希望我结婚吗?”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结婚了,就不会再去骚扰你了?” “你放心好了!就算我不结婚,我也不会骚扰你!” 尤真鼻腔里涌起一股咸湿的酸涩,鼓足了劲,流着泪大声控诉:“周觉因!我讨厌你!讨厌你!全世界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你!” 周觉因的神情在短短几秒内经历了过山车般的风云变幻,从不解,震惊,疑惑逐渐转为尤真看不懂的狂喜。 两人大眼瞪小眼,紧绷的气氛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对峙的紧张感消失了,漏出来的气却是略是暧昧的甜。 有什么好笑的?他在笑什么?为什么笑? 尤真心里还有股气憋着,周觉因竟是越笑越开心,嘴角都扬到天边了。真可恶,他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 尤真移开视线,不服气地盯着自己脚边的碎石粒数数。 数到第十颗就没能继续数下去了。 忽的,尤真腰上一疼,被一股力往前带动,脸颊就贴在了不久前才让他幸免于难的人肉护盾上,有点硬,又很有弹性,砰砰,砰砰,擂鼓般强有力的心跳灌进他的耳膜。 周觉因用仅剩的一只勉强可用右手抱住了他,将他完完全全箍牢在怀里。 尤真先是僵直地愣在那里,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伸出手要推开他逃离。指尖刚触到周觉因胸前的皮肉,他就痛苦地嚎了一声,听起来疼得那么真切,尤真心一软,立刻就不敢动了。 “你,你干嘛!你,你放开我,你,你都有男朋友了,你这样是,不,不对的!” 尤真一时间记不起来那些唾骂出轨行为的词语,只能想到“不对”这样粗浅的形容。 周觉因微微松手,手掌顺着尤真的背脊按上他细嫩的脖颈,额前的碎发紧贴着尤真的额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话中带笑,“嗯?我哪来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尤真的眼眶红得吓人,委屈的酸楚的泪直落如雨下,“你少骗人了。” “你,和他,看电影,送他回家,你还,还在车里,亲,亲他……” 半晌,周觉因才意识到尤真话里说的那个人大概是卓澜。 这冤枉可就大了。 可尤真怎么会知道他和卓澜的事?他们甚至不在一个城市,得有多巧,才能恰巧被他撞见那一次失败的“约会”? 很快,周觉因便得出了结论。 因为并这不是巧合。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横跨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最大障碍,从来就不是什么无法跨越的鸿沟,是一条求而不得的可怜虫背地里兀自编排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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