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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天抢地的浣熊。 崔馨悦见过它在实验室刷试管。 估计是实验数据跑了，它看起来伤心极了。听唐甜甜说，这一次事故损失惨重，不知道多少人要延毕，论文要延期。 但舆论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舆论更关心的是，事到如今，为何科学界还在进行动物实验的问题。 “动物的命也是命。” “动物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网络热度开始发酵，双方骂战不断。 这其中涉及到的伦理问题，是千百年来人类信奉的自己是更高等的动物的说法。为了人类的健康和未来，适当地牺牲一些其他动物的生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一场动物化，让很多人意识到，人类同其他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生物并没有任何不同。 “我儿子的动物化形态就是猴子，用猴子做实验，让我觉得恶心。”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定需要那么多实验动物，我知道这是长久以来的问题，但从来没有人能够正面回答，不是吗？” “企业家们，你们还不出来声援0残忍活动，我会对你们失望。” 崔馨悦有些坐立难安。 他看着电视里的新闻，知道自己的同事们还在学校加班，彻夜收拾残局后续。承担着严重后果的同时，他们还在遭受舆论的抨击和网络暴力，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但，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能变回人，已经是尽了极大的努力没有给其他人再添麻烦，再多的，他做不了。 他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觉得那些同事很可怜，那些因为这场意外而失去工作成果的人，可能几年乃至十几年的工作都存留在那一只大逃亡的生物身上。可另一方面，他是见过唐甜甜处理小白鼠的。 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几十只上百只。 崔馨悦缩在沙发上，有些难过。 ——或许动物化根本不是什么外星人的阴谋，或许这只是一个教训。 他看了看手机，寂静如鸡。唐甜甜自然没工夫回复他的消息，她忙得要命，光是清点自己实验室里报废的设备和丢失的财务就够她喝一壶了，好在她手里的实验动物不算多，跑了也就跑了。 相比于emo的崔馨悦，周飞羽就不一样了。 他正在和外甥吵架，无忧无虑，看起来还有那么点缺心眼。 这次事故，崔馨悦不敢说和家里的这只比格犬有什么关系，他也不敢去想。事情刚发生，唐甜甜就把还是鸭子的他带到了墙角，用壁咚的姿势贴着他的耳洞吼，警告他不许瞎想，这件事和外甥没有任何关系。 而从几十只比格犬里认出外甥倒也不是一件难事：别的比格都在搞破坏，或是叼着休息室的靠枕四处甩，或是在草坪上打滚和别的动物打架，只有他们的外甥，在用自己的爪子笨拙地去给热狗肠挤番茄酱。 再加上他的尾巴摇得没有别的狗专业，崔馨悦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倒霉孩子。 崔大夫看了窗外的老公和外甥一眼，暗自祈祷—— 这一切可千万别是这小子干的啊！！！！ 或者，就算是他干的，也千万别被人抓到证据啊！！！！
第38章 难度糊涂*-*-*-* 周飞羽在一片兵荒马乱里一手一只抱着自己家的比格和鸭子跑到了停车场，轰走了一群正蹲在他车上拉屎的鸽子，匆忙上了车。 车窗上糊得都是鸟类的排泄物，他企图用雨刷器刮干净，但发现事与愿违，这东西只能将玻璃上的秽物抹匀。 发动车子，从仅有的不受遮挡的地方看出去，他如同摸象的盲人，全凭着自己对学校地形足够熟悉。 他开着车惊险地躲过挡在路中间的好几只兔子和狗，以及不知道是谁变作的麋鹿在看到他车灯的一瞬间直了眼睛。 这宛如末日逃亡的景象，让周飞羽不由得伸手去摸随身的包——他妈妈帮他寻到了一副可能对症的中药特意寄来，用以调节心情控制动物化的次数，名曰复方逍遥丸。 别说，吃完是挺逍遥的，烦心事都能想开，副作用就是容易饿。 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吃这药的，但危急关头，他可没有把握自己变成马以后还能用蹄子开车。 学校里乱成一团，学校外也好不到哪去。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什么梦幻联动还是附近密集分布着好几所学校，大街上随处可见各种实验动物——他们一看就不属于动物化后的人类，因为他们显然不会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比如，自然界的猴子，过马路是没必要走斑马线的。 他们会直接从行驶的车顶上跳过去，又突然落到马路中间，周飞羽为了避免撞上他，只好一个急刹。 “汪汪汪！” 比格外甥从车座上滚了下来。 “嘎嘎嘎嘎——” 柯尔鸭扑闪着翅膀闪避但还是撞上了挡风玻璃。 “抱歉。” 导航地图上密密麻麻地用深红色标记着周围糟糕的路况和激增的交通事故，周飞羽无奈，只能立刻拐向最近的路口。 好在家离得不远，周飞羽在脑子里盘算出一条小路，抓了一把车厢里飘散的羽毛，猛打方向盘。 这世界，乱套了。 回到家，他抱着鸭子，晕乎乎的比格跟在屁股后面摇摇晃晃地跟上来，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锁紧院门和房门，并且打开电视。上面播放着荒谬的由人动物化后变成的老虎被实验室跑出来的小白鼠吓得窜上树下不来的情景，有关部门只能开着起重机来搭救。 周飞羽看了眼外甥，后者完全没有任何负罪感地打开了他家的冰箱从里面叼冰棍吃。 他又看向柯尔鸭，一人一鸭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犹豫。周飞羽不放心地起身走过去，在比格犬身边蹲下。 “到底是不是你。” 那家伙和冰棍包装袋搏斗了一通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虎躯一震，嘴里的梦龙也掉到了地上。 “啪嗒。” “狗不能吃巧克力。”周飞羽冷漠地捡起冰棍，起身往垃圾箱里一扔，“会死的。”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不想了解事情的真相了。 有时候，人难得糊涂。 比格跑到垃圾箱旁边委屈，低声呜呜，但他害怕这个表哥，不敢太过造次。 但他的小情绪还没被满足，崔馨悦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嘎嘎嘎——” 周飞羽忙不迭地去替他接了电话。 “小崔博士，麻烦你个事。”话筒里是蓝曦焦急的声音，“你和周哥两个现在有没有空？能不能帮我把宋诚接回来啊？” “宋诚怎么了？”周飞羽意外道。 “他好像被一只兔子咬了，然后就……动物化了。他之前动物化都在家里，很少在外面，个头太大我真的不太好把他弄回来。” “什么？”周飞羽惊了，“宋诚的动物化形态是什么？” “……猪。”蓝曦顿了一下，“二百多斤，黑白花的，还挺温顺——但是这都不重要……” “好的你不用说了，我这就过去，和小悦一起。”周飞羽深吸了一口气，“你稍等一下，我们这就来。” 周飞羽刚放下电话，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我想问Eric但是电话打不通。”罗安说，“你帮我问问他，或许他知道怎样从五只长得一样的花栗鼠里分辨出哪只是怀恩吗？”
第39章 最后*-*-*-* 八年后的一个周末。 崔馨悦早早醒来，去叫孩子们起床。 女儿还睡得懵懵懂懂，儿子却已经扒着床沿一脸期待地坐好等着了。 “爸爸。”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喊他。 “爸爸早。”女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 “Hannah帮我带真真把牙刷了，我去准备给你们爹的草料。”崔馨悦揉揉女儿的头，把手里的奶娃娃交给她。 院子外，周飞羽正在马房里刨地。 “早啊孩子他爹。”崔馨悦插着腰站在马房前等着自动卷帘门升上去，拍拍马儿的前额，“昨天睡得好吗？” 人类真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 这八年里，世界可谓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底层逻辑似乎还是老样子。 人类解散了动物园，废除了动物实验，全方位地提升了动物权益，也有很多人致力于消除歧视——各种层面上的。新生代的孩子们成长在动物化的大社会背景下，将曾经引发这世界巨变的一切视作理所当然。 比如周涵，崔馨悦和周飞羽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动物化后是一只小小的猫头鹰。 而他们的小儿子，从生下来就似乎对这个姐姐言听计从，甚至还带着一丝惧怕，后来崔馨悦他们才知道，这小子的动物化是一只刺猬。 而刺猬赫然列在猫头鹰的食谱里。 ——曾经崔馨悦他们犹豫过，觉得这世道并不适合下一代的成长，但机缘巧合，他和周飞羽捡到了被父母遗弃的小婴儿周涵，他们就觉得，这世道虽乱，但供给这个宝贝安然成长的片瓦总是能做到的。 曾经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打破了。 或许自从第一次动物化之后，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再也回不到过去。周崔两人并没有踌躇太久——他们就这样欣然接受了生活的转变，从人夫变为人父。 周涵被一群人众星拱月地宠着，她最喜欢的是周飞羽变成的高头大马。等他长高一点，崔馨悦便从仓库里拿出珍藏许久的高档马具，开始培养小姑娘的运动细胞。后来，又送她去学习了专业的马术。 果不其然，小姑娘是班上所有小朋友里表现最好的，还继承了她罗安叔叔从小养大的宝驹。 说起来，周涵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罗安和怀恩也没少陪她折腾。 小生命的到来，让几个大人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曾经的焦虑，花在家庭生活上的时间越来越多，以至于情绪都愈发稳定，动物化的时间都少了不少。 周飞羽这次久违的动物化，是为了周涵入学的第一次摸底考试成绩。 不咋理想。 他看到成绩单，一言不合就……变了。 虽然没考好，但是说好的周末去野营却不能取消。好在家里为了周飞羽早早备好了改造好的拖车，他一匹马站进去正正好，可以挂在SUV后面，不影响什么。 “走吧。”崔馨悦双手抱胸靠在马房门边。 马儿打了个响鼻，动也不动。 “怎么，要我请你？” “噗——” 崔馨悦被马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吹了一脸，好气又好笑：“有你这样的么，被一年级小学生的成绩单气成这样，还像不像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 “噗——” “好了，我看了卷子了。孩子就是忘记了元旦是哪一天，数数没数清楚粗心了而已。问题不大的啊。”崔馨悦捋他的毛，“为了这件事就不带孩子去春游，不至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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