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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宣羽说。 房子真的很一般，仅有的几件老式家具，没有空调，没有冰箱，唯一能称得上电器的就是卫生间里的圆筒热水器，连电视机都没有。 唯一的优点是客厅有个大阳台正对着一中后门，甚至站在阳台上能看到一中学校里的情景。 “这儿真挺吵的，楼下就是卖烧烤夜宵的，凌晨厂里的人下班要到这儿来吃夜宵，声音可大了。”姑娘说。 “没事，就这儿吧，”宣羽说，“房租怎么交？” “交一押一吧，水电另算，把你身份证给我，”姑娘说着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抽出两张纸开始填合同，“退租的话提前两周跟我说一声就行。” 写完合同，宣羽看了一下把名字签了，然后给姑娘用手机转了一千块钱，这房就算租下了。 姑娘给了他一串钥匙就走了，临走前说了声:“别把贵重物品放屋里，这一片儿不少外地人，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知道了，”宣羽说，“谢谢啊。” 关上门，看着全然陌生的地方，宣羽脑袋一阵放空，这地方就是他以后的家了，没有人气，没有亲情，没有温暖的家。 一直到现在，宣羽才感觉到，他真的只剩一个人了，他宣羽真的只是一个孤儿了。 所有委屈和怨恨在这一刻爆发，他捂住脸，任泪水划过指缝，从手腕划入袖口，他压抑不住的闷哭声在几声咳嗽后发挥到极致，肩膀抖动的频率连他自己事后想起来都觉得可怕。
第86章 察觉虞恬恬 “吃了晚饭再走吧，我都做好了。”宣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宣羽，“待会儿你姑父和薇薇回来了你跟他们打声招呼再走。” 宣羽站在客厅里，身上背着书包，脚边是一个行李箱，“不用了，我会打电话跟姑父说的，天不早了，我还要过去收拾。” “你房子租在哪啊？”宣琴问。 “姑姑，我还是不说了吧，”宣羽推着行李箱往门口走了两步，换完鞋子又回头看着宣琴，“这些年谢谢您了。” 宣羽弯腰冲宣琴鞠了一躬，“房间书桌抽屉里我留了个东西，感谢您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以后，您不用再管我了。” 宣羽说完拎着行李箱转身开门出去了，他走得很快，一直到楼下都没停，经过门卫的时候他听见守门的大爷还冲他喊了一声:“哟，你这是干啥去呀？改明儿不上课啦？” 宣羽头也没回，直到出了小区站在路边他才停下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鸭舌帽和一个口罩戴上，然后推着行李箱往学校后门后街走去。 数学师太拖了近一个小时才宣布下课，顾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先掏出手机给宣羽发消息。 -下课回去了？ -嗯，你呢？ -刚下课。 发完这条顾尚又很快发了一条。 -什么时候过来给我榨葡萄汁啊？ 没过两秒，宣羽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肚子好饿啊，”顾尚接起电话不等宣羽说话直接说了句，“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一起吃吗？”宣羽说。 “你不是回去了吗。”顾尚问。 “家里还没开饭，我正好出来买点东西，偷摸陪你吃个饭还是可以的。”宣羽说。 “怎么跟打游击似的，”顾尚笑着说，“吃什么？” “酱大骨酱大骨，”宣羽说，“去东北饺子店等我，羽哥请你吃酱大骨。” “行。”顾尚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挂了电话之后顾尚轻轻叹了口气，宣羽的声音有一种刻意掩饰过的轻松。 宣羽的演技挺差的，一撒谎就能露馅，回家了饭不吃跑出来买东西？这也就能骗骗三岁小孩儿。 看来是跟姑姑家闹矛盾了啊，就是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能让宣羽瞒他瞒成这样。 也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把事儿告诉他。 宣羽把衣柜门关上，从行李箱里拿出条床单扔在床上。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除了衣服和一些私人用品还有课本之类的，就带了一条床单，还好出租屋的床是老式席梦思的，要是个木板床，他今晚就得缩在沙发上睡了。 把床单铺好后，又翻出几件暂时不穿的衣服卷吧卷吧放在床头当枕头，先这么将就一晚吧，明天中午再出来买全套的。 做完这些，他走到阳台上站了一会儿，看到顾尚从一中后门走出来往东北水饺店方向走去，这小子边走边低着头看手机，耳朵里还塞了个耳机，估计又在看他的英语直播。 “什么破习惯。”宣羽嘟囔着，拿起茶几上的钱包和钥匙出了门。 宣羽到店里的时候顾尚正坐在靠门口的位子低头看手机，宣羽走过去扯下他的耳机，“帅哥，陪小爷喝一杯？” 顾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把耳机拔下来塞回书包，又在手机上划了两下把正在看的东西退出去，才重新看着他，“想喝？” “我喝，”宣羽问，“你陪我一会儿？” “我也喝吧。”顾尚说。 “别了，再影响你学习。”宣羽低头在菜单上看着。 “作业写完了，一天不学没啥，”顾尚叫来老板娘点菜，“牛肉，猪耳朵，酱大骨，土豆丝，再来两瓶啤酒。” 说完问宣羽:“啤的还是白的？” “啤的吧，”宣羽说，“意思一下就行了。” “先来两瓶啤酒。”顾尚抬头对老板娘说。 “好嘞，稍等。”老板娘记完菜就去角落的啤酒箱子里给他们拎了两瓶啤酒放桌上，然后上后厨催菜去了。 “怎么换菜了？”宣羽取了两只一次性杯子，用牙把瓶盖子咬开，“哦，酱大骨没换。” “喝酒嘛，总要吃点不一样的。”顾尚咬开另一瓶。 “作业写完了？”宣羽给顾尚把杯子倒满。 顾尚看自己的杯子满了，只能帮宣羽倒，“写完了，这点作业对我来说分分钟的事儿，主要是自主学习。” “啧，学霸就是不一样。”宣羽笑了笑，想起了之前在酒吧顾尚写作业的样子，“你认真学习的样子，挺帅的。” 顾尚瞟了瞟周围，见没人看他们，用手指飞快地在宣羽手背上划过，勾着唇小声说:“是不是觉得越来越喜欢我了？” “啊，”宣羽端起杯子，用一种挺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我现在要是说不是你是不是得揍我？” “不至于，”顾尚用手撑着下巴，直直地看着宣羽，“你要是不好意思说就我来说吧，你肯定越来越喜欢我了羽哥，你看我又帅成绩又好……” “要点儿脸吧你。”宣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端起杯子灌了大半杯。 “羽哥，”顾尚皱着眉看着他，“菜还没上，你悠着点儿。” “喝酒没菜一样喝，”宣羽拿起酒瓶给自己倒满，又喝了一小口，才看了顾尚一眼，“你不喝？” “肚子饿，想吃东西。”顾尚对他撅了噘嘴，小小地撒了个娇。 “靠！”宣羽差点没忍住喷出来，“你怎么是这样的啊？” “我怎么了？”顾尚满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噘嘴了，”宣羽指着他，“你噘嘴了你知道吗？” 顾尚又噘了一下，“这样？” “哈哈哈……”宣羽乐了，顾尚那样子实在很好玩，他伸手戳了戳他的下巴，“你那些同学知道你这么逗吗？” “不知道，”顾尚也笑了会儿，“我从来没在学校笑过。” “为什么？”宣羽问。 “没什么值得笑的事儿，”顾尚说，“不想笑。” “跟我在一起就那么好笑？”宣羽看着他。 “不是好笑，”顾尚说，“是高兴，高兴了就想笑。” “荣幸。”宣羽端起杯子冲他敬了敬，又下去半杯。 老板娘把先做好的菜端上来，两人拿起筷子边吃边喝。 一顿饭宣羽喝了两瓶半啤酒，顾尚喝了一瓶半，这点酒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出了店门，两人同时停下了，顾尚回出租屋往左走，宣羽不管是回姑姑家还是出租屋都往右走，这种情况下，两人竟然都有些无言。 顾尚拿起手机看了看，“出来买东西买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回去没事吗？” “没事，”宣羽笑了笑，“他们不管我。” “你不是说……”顾尚斟酌着开口，“他们对你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宣羽说，“不求回报地养了我这么多年，能不好吗。那个……” “嗯？”顾尚看着他。 “已经晚了，我得回去了，就不陪你压马路了，”宣羽说，“明天吧，明天我跟他们说一声晚点回去，我就多陪你一会儿。” “真的？”顾尚问。 “真的。”宣羽捏了捏他的胳膊，“回去吧。” “那，”顾尚快速地捏了捏他的手掌，然后往后退了两步，“我先走了。” “嗯，”宣羽冲他挥挥手，也往后面退了两步，“走吧。” 两人同时顿了顿，然后同时转身抬脚走了。 宣羽在楼下找了个百货小超市买了点日用品便上楼了，进房间后，他先把卫生间里的热水器插上电，然后把买的东西放到该放的位置，便坐在沙发上发呆。 晚饭喝的酒有点发酵，以前这点酒对他来说根本没啥，今天可能是心情问题，这会儿静下来了竟然有点头晕，他靠在沙发背上看着老旧的天花板，心里一阵发堵。 晚饭时他好几次都想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顾尚，但他忍住了，他知道只要他说出口，顾尚一定会过来陪着他安慰他，或者带他去他那边，甚至有可能，两人就此住在一起，但是他不能。 他一开始就想好了，顾尚想跟他谈恋爱，那就谈吧，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谈就是了，但也只能是谈。 这个谈是有底线的，是他必须守住的底线，顾尚能冲动，他却不能，他怕顾尚将来会后悔，也怕自己会后悔，他不想看到在两人靠得那么近，为彼此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却还是分手了的痛苦，那太伤人了。 天色由昏暗变得沉黑，整个房子里除了从楼下传上来的车声说话声和滋滋啦啦的炒菜声，听不到任何声音，他觉得他选这个地方是选对了，至少不用忍受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几分钟，他叹了口气，起身打开客厅里的灯，拿着烟和打火机去阳台上抽烟。 楼下挺热闹的，仔细听还能听到各种方言的吹牛声和划拳声。 宣羽点了根烟靠在栏杆上慢慢抽着，他没看到对面某个胡同口的阴影处，一个人影正站在那看着他。 顾尚是跟在宣羽身后过来的，他看到宣羽进店里买东西，看到他走进昏暗的楼道，然后他就站在楼下看着。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某个开灯的窗户，等到宣羽的身影出现在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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