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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在身侧的双臂倏地收紧了起来，尹子和清晰地感觉到了黎追猛然皱缩起来的呼吸。 “呵——”他贴在黎追耳边呼着气，轻慢地笑了一声，分明作了怪，但还要装作无辜。 尹子和眨着长而浓密的睫毛朝黎追仰望去，在看到后者眸色加深时才装作乖巧地松开了攥在手中的领带。他刻意将动作放得极慢，在逐渐纠缠起来的呼吸中将被自己抽出来的领带重新塞回到黎追的马甲。他垂着脸，这令黎追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当黎追终于想起来要去捉他的手时，他却倏地手腕一转，灵巧地躲了开。 尹子和这人有个了不得的猫咪性子，心情好了就抱着黎追的手蹭两下、舔上两下，却在后者伸手过来时又嫌弃似地躲开，直到黎追终于露了愠色，他才肯将自己的坏心眼稍微收起来一些，在后者无可奈何的目光中施舍般地递上自己鲜少温顺的柔软爪子。 在黎追挑着眉望过去时，尹子和笑着眨了眨眼睛。而在下一刻，他便腰杆一挺，侧过脸在黎追嘴角印下了一枚极短促，让彼此都觉得有些猝不及防的吻。 这吻与其他时候都不同，它带着羞怯，别别扭扭的，轻飘飘地落在黎追的嘴角。但它也讨好，柔软得像团云，像猫足下冰凉而柔软的肉垫。 “那这样足够了吗？”在黎追快要忘却自己的问题时，尹子和给出了他的回答。 黎追呼吸一窒，悸动得还想捉住尹子和再好好吻上一番，可只是他一个眼神变幻，就叫尹子和明白过来了他的念头。在他靠过去之前，尹子和一矮身，手掌贴在他胸口虚虚地一按，便灵活地从他怀中退了出去。尹子和步子稍显凌乱却十分轻巧，只黎追一转头的功夫，他便走到了门口，扶着门框回身朝黎追揶揄地一笑。 黎追挑起眉来，薄薄的红晕尚覆在颊上，他忍不住哼了一声，眉宇间显露出不快。 尹子和看到黎追面露不爽，忍俊不禁之余有些无奈。他清了清嗓子，但说话时声音却还是显得低沉，“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话音未落他便抬手点了点嘴角，眼眸深处藏着深深浅浅欲色，用口型对黎追说：“剩下的等晚上再说，好吗？” 黎追被撩得浑身发热，可抬手一看手表，也确实没时间再让他们胡天胡地，就也只好叹着气朝尹子和走去。他在走过尹子和时实在有些忍不住，便咬牙狠狠掐了把后者的臀肉，在听到尹子和压抑着的沉闷痛呼时才略感满意地松开手指。 踏入文学的门槛之后，黎追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作家交流会。先前他还在写情色小说时被尹子和带来参加过一回，再到来时心境却早已截然不同。 面对这样的社交，黎追依旧生疏，却早不再是原先那个只会跟在尹子和身后，端着酒杯手足无措的青年。他变得夺目、耀眼，举手投足间都被镌刻上了风度，即便尹子和不再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他的周围也不会缺少前来攀谈人。他长身玉立地伫立在人群之中，面容英俊，嘴角边的笑容稍显腼腆，却依然美好得足以让人向往。 尹子和远远地凝望着黎追，他身边是执着酒杯喋喋不休的同僚，侧敲旁击着跟他打听作家的消息。他笑容得体地附和着对方，每一丝心神却都是在远处的黎追身上。他浅浅地呷了口杯中的酒，头顶射灯昏黄的光落进他暗而深的眸中，光映着影，将他的眼睛照彻得像两块蕴含着悠长岁月的琥珀。 身边的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所在，蓦地便停下了口中的絮叨，放下酒杯对他感叹道，“你带的这个年轻人不错，文笔很老练，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笔触实在难能可贵，在年轻一辈里算是佼佼者了。虽然他作为作家而言还很稚嫩，但会让人忍不住对他产生期待，想看看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那人笑了笑，望着黎追目露赞赏，悠悠地感叹道，“真是让人期待啊。” 听着身边人一连串的评价，尹子和也不作声，只是望着黎追浅笑。他轻轻转了转手中纤细的酒杯颈，下一刻却像想起了些什么来，蓦地便苦恼地蹙起了眉来。他低下头去，目光婉转地随着杯中红酒而漂浮、晃荡，良久之后才自言自语似地叹息说：“是啊……”他轻轻地放下酒杯，视线与遥遥望来的黎追撞上。他微微一愣，瞧见后者对自己笑了笑。瞬间，万千的光都盛进了那双漆黑的眼中。 尹子和被黎追的笑弄得心头柔软地塌陷了下去，他蓦地悸动了起来却不免不安，轻而缓地再叹了一声，垂下的眼睫盖住了俱是暗色的双眸，独占黎追的情愫像冰结的雪花一般缓缓凝聚。他忍不住苦笑，脑海里那些想要把黎追藏起来，藏到叫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的念头如同针扎似地刺痛了他自己。 攀谈的人迟迟不见散去，觥筹交错间，黎追开始感到疲惫。 他一手捏着酒杯，忍不住抬起另一手轻揉眉心。他借着手上动作的遮挡，视线飘忽地追寻去方才尹子和所在的方向，不成想却扑了个，对方早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刚才在的地方，一丝踪迹都未给黎追留下。 黎追猛地一愣，心里起了些焦灼。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听着身边人毫不停歇的说话声，忍住不耐举起酒杯来轻啜了一口，以此掩饰下逐渐浮现于神色之间的焦躁。 就在他默然发愣时，谈话蓦地被人撕出了个口来，因为一人的到来，那些围在黎追身边的人自发地向两边散了开，那情状就像摩西分海一般。 黎追不由地循声望去，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皮，在逆光下看到来人竟是已经许久没有消息的肖羽。他微微一怔，紧接着便蹙紧了眉，抿起的嘴角明晃晃地彰显出他对肖羽的不喜。 那瞬间的厌恶，黎追未加丝毫掩饰，但当肖羽拿着酒杯再靠近时，它已经被收了起来，好像先前肖羽所感受到的嫌恶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黎追操持着得体的微笑，他同肖羽打招呼的模样让人完全想象不出他们二人之间的龃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肖羽身上，除了时时关注着黎追的肖羽。 肖羽自然不会错过黎追神色间那转瞬即逝的厌恶，他看到了也只是走向黎追的脚步一顿。但下一刻，肖羽却是更温和地对黎追笑了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冰冷的笑意下是他对于黎追的嫌恶的病态愉悦。 “好久不见，黎追。”肖羽走近黎追跟前，自顾地用手中酒杯轻撞了下黎追的，伴着那声清脆的声响，他用着前辈的姿态状若亲密地向黎追问候道。 黎追睨了他一眼，之后才微侧过身来也朝他一笑，点了点头，“你好，肖羽老师。” 身边有人好奇地对着两人上下打量，那探究的目光像黏腻的舔舐一样让人不适，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张口追问他们之间的交情。 肖羽极为得体地笑着，向身边那一圈人一一点了点头算作致意。接着，他像是没注意到黎追的躲避一般向后者更靠近了一点，快速地斜了黎追一眼之后在眉间蓄上了些许歉意，环视向黎追身边的人故作歉然，“抱歉，各位。我或许要借走黎追老师一会儿，方便让我们单独说两句吗。” 他说得十分客气，语气却是十足的陈述句，听到这，边上人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纷纷潦草地道了别。没多久，围在两人身边的人便三三两两地散了开，叫他们身周的空气都轻薄了两分。 身边没了旁人，黎追也懒得再与肖羽佯装客气。只见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垮了下来，他不耐地皱了皱眉。 黎追的手指刚搭上颈间的领结想把它扯松一些，可随即又想起这是临出门前尹子和给他打上的，又只好悻悻地作了罢，“啧”了一声，把手指搭在领带上摩挲了两下。 “所以肖老师把人都支开是有何指教？”黎追扯了个笑，那笑极尽嘲讽，应当蕴藏笑意的双眸如同冰洁。 见黎追如此，肖羽也撤下了浮于表面的客气。他浅浅地从鼻腔哼出一声，吊着嗓子低声讥诮道，“你不装了，正好，我也不想再演下去了。” 黎追不耐起来，随手把酒杯放到了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上。他把空下来的手臂虚虚一抱环在胸前，对肖羽摆了个颇有防备意味的姿势。 黎追冷眼朝肖羽睨了过去，零星的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他语气沉重，再开口时俱是冷然，“你到底有何贵干。” “你成长得很快，确实给了我一些压迫感。”短暂的沉默过来，肖羽终于开了口，却有些答非所问。说完后，他掐着酒杯茎绕到黎追的身后，身体一歪，虚虚地斜靠在一根柱子上，侧过脸望向窗外的夜幕，没了声音。 “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些？”黎追极为无语，几乎在听到肖羽的话的下一瞬间就想转身离开。 肖羽不做声，还是那副目光悠远的架势望着窗外，看上去似乎是对夜空出了神。然而就在黎追都准备从他身边走人的时候，他又蓦地把脸转了回来，将冷然地视线重新投向黎追。 他讥诮地嗤笑了一声，笑意有些尖锐，嘴角的风度更因掺杂着讽刺而令其显得污浊。 “黎追，你看那里。”他抬起下颌微微一扬，神色不明的目光向黎追身后投去，眼中的嘲弄和愉悦带着深重的恶意。 闻言，黎追身形一顿后拧住了双眉，他也不动弹，只瞪着肖羽默不作声。可短暂地思量过后，他还是转身望向了肖羽所指的地方，就见一精神矍铄的老人正神色严肃地瞪视着自己，而再转眼一看，他身边正是他方才未寻见的尹子和，神色是令他不安的冷淡。 而就在黎追望着那处出神之际，肖羽已不知何时凑到了他的耳边。肖羽冰冷的唇就附在黎追耳后不远，黎追甚至能听到、感觉到他的呼吸，那触感就似一条浑身冰冷的毒蛇吐着信子缠绕在他颈间一般。 “你猜那个正瞪着你的老头是谁？”肖羽微敛着眉，嘴角却勾着再明显不过的笑，这矛盾的表情让他看上去莫名的神经质。问是肖羽提的，但他却并未等待黎追的猜测，就先黎追一步便给出了答案。他听上去像是马上要大笑出声了一般。 “那是子和的爷爷，你猜他关于你在对子和说些什么？你说子和又是怎么在他面前介绍你的呢？”说着，肖羽便将自己抽离了黎追的身边，笑声卡在他的喉咙里，尖锐又恶劣。他一离开，那种渗透进骨髓的阴冷气息便散开了，这让黎追也是第一回切实地感受到竟有人可以将“恶意”这回事演绎得如此生动。 “你猜尹梁对你是什么看法呢？”肖羽的目光像分岔的蛇信子般舔舐上黎追的躯体，绕着黎追僵硬的肩膀不停地打转。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后者不自然的轻颤，看到黎追咬肌浮现的侧颊，看他强装镇定地轻眨眼皮。他又纠缠了上去，眼里浸泡着满含愉悦的幽光，不依不饶朝黎追喷洒出毒液，“你紧张什么？嗯？黎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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