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艇很小,容纳不了多少人。周庭沅扶着陆思辙在沙发上坐下,抬头看了眼舷窗外依然漆黑的天空。 只是现在的心情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忐忑不安。身边人的体温环绕着他,靠着他的肩,温热的呼吸萦绕在耳畔。 “心情怎么样。”陆思辙慢悠悠地问了句。 他说话总是这么直白,周庭沅于是很浅地笑了一下。 “挺好的啊。”他说。 陆思辙哼笑一声,反手抱着周庭沅的腰:“我们也要过阵子才能休息。” “我知道。”周庭沅没反抗,由着他去了,“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做的,我也可以帮忙。” “休息好了吗?”陆思辙问他。 周庭沅瞥了眼他包着纱布的伤口:“你好像比我受的伤还重吧……” 陆思辙又笑了。他的笑声有点大,似乎震到了伤口,立刻便咳嗽了起来。 周庭沅忙扶着他:“悠着点吧,陆思辙。” “没事,我没事。”陆思辙缓过劲,半靠着周庭沅,“我知道你的意思,等回去了不会让你闲着的。” “哦……” 周庭沅眨了下眼。 他总感觉陆思辙这句“不会让你闲着”语气怪怪的。但具体怪在哪里,他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我们一会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吗?” 飞船路过一片十分黑暗的区域,舷窗上倒映出陆思辙和周庭沅的脸。 “嗯。”陆思辙应了声,闭上眼,似乎已经累极了。 周庭沅没再说话。 过不了一会,肩上靠着的人呼吸便逐渐趋于均匀。安静的舱室里,只剩下他浅淡温热的呼吸,以及机械运作的响声。 疲惫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周庭沅望着舷窗上两人模糊的身影,遥遥看着飞船划过漫长的星河。 好像有很多事要做。 他想。 太多了,乱七八糟地交织在一起,一下子理不清头绪。但这样的混乱对他而言,却是更像一个甜蜜的负担。 会好起来的。 …… 当天穹的天气系统从春季来到盛夏时,首都星似乎又恢复了原本平静的模样。 破损的街道早已修复完毕,而庆典日挂满的红白旗帜也逐渐撤下,重新露出首都星原本的颜色。 一切井然有序,甚至连路边花坛里的花都静静地开了又谢。 周庭昀被枪决的那一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穹故意的设定,前几天还下着雨,当天的天气却变得十分晴朗。 周庭沅坐在陆思辙车子的副驾上,望见天空上慢慢飘着的两三朵白云,被看似柔和的阳光晃了一下眼。 他拉下挡光板,侧头问开着自动驾驶,本人则在出神的陆思辙:“陆思辙,还有多久开始?” “时间足够。”陆思辙眯了下眼,“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来得及。” 周庭沅慢慢打了个哈欠。 他的嗓子有些干哑,做吞咽的动作时会带起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尽管知道今天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但昨晚他还是睡得很晚。 半夜陆思辙有些不知餍足,周庭沅迷迷糊糊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等你的腺体好了。”混乱中,陆思辙亲他的耳垂,“我要标记你,小沅。” 在闫医生给出的治疗计划下,他还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将腺体调整至相对健康的状态。 所以,陆思辙现在还只能忍着。 周庭沅恍恍惚惚地看着挡光板发呆。 一个没反应过来,陆思辙便从驾驶座探过身开,黏糊地和他接吻。 周庭沅顺从地仰着脸,陆思辙指尖用力地按了按他锁骨上露出来的紫红的痕迹。 “昨天你叫得很大声。”他淡定地说一些很荤的话,“喜欢那样吗?” “……你在说什么啊。”周庭沅脸腾地红了。 “抱你起来的时候啊。”陆思辙看起来理直气壮,“我记得,以前你都很小声。” 周庭沅嘴唇动了动,窘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不记得了。”他否认。 陆思辙也不逼问,只笑笑。 他拉了拉周庭沅的衣领,把昨夜荒唐的证据全部都藏了起来。 车停在治安局总部的楼下。陆思辙伸手擦了下周庭沅的唇角,拉开了车门。 顾维宁不在楼下。他们上了楼,在禁闭区找到了他。 “周庭昀在这里。”顾维宁指了指被森严把守着的房间。 “感谢顾局长。”陆思辙拍了拍他的肩。 顾维宁看他一眼:“小事。” 早在开春时顾维宁就接手了治安局。他的父亲‘引退’,住进了首都星城郊一处房产里。 他雷厉风行地把顾家的人都赶了出去,整个治安局焕然一新——连带着首都星一起。 周庭沅曾经去Z区看了一眼,探望萧允的父母。 那里脏乱差、混乱密集的环境已经初步有了改善。解承希基本将议会控制住,勒令他们配合着治安局一起。 街道被清空,据说有一部分人已经被迁入其他区一直被占用着的、未开放的地方。 算是好事吧。 周庭沅如此想。 顾维宁从身旁的卫兵手里接过一把白色的手枪,递给周庭沅。 “注意安全。”他对周庭沅说。 周庭沅颔首:“我知道,感谢。” 他接过手枪,和陆思辙一同走进缓缓打开的大门。 禁闭室外的合金大门约一米多厚。他们在卫兵的指引下,又经过了两扇同样大小的门禁,才看到被拷在房间中央椅子上的周庭昀。 他看起来不一样了。 囚服是灰白色的,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他低着头,露出的手肘骨节嶙峋。 透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听到脚步声,周庭昀抬起了头。 他的脸和手肘一样嶙峋,半点没有曾经优雅的模样。 但看到周庭沅的身影,他扯了下嘴角,还是柔和地笑了。 “小沅。”他慢慢地说,眼珠子里弥漫着血丝,“你是来杀我的吗?” 作者有话说: 还是分了两章,第二章 晚上修一修发
第86章 人生的坦途 周庭沅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手枪,没有说话。 银白色墙壁反射的光有些刺眼。周庭昀见周庭沅不欲回答,脸上的笑容仿佛焊住了似的,只轻微抽搐了一下。 “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周庭昀盯着他,笑了笑。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周庭沅终于开了口,“没必要知道的,就不需要知道了。” 虞兮正里! 周庭昀似乎是咬了咬后槽牙。 “你父母的事情,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挣动了一下,手铐发出点哗啦啦的声响。 父母? 周庭沅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这个遥远的词汇。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们了,关于他们的记忆也早已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连模样都变得不太清楚。 “他们怎么了?”周庭沅随口问道。 时至今日,他早已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告诉自己——没什么可在乎的。 只是三个陌生人罢了。 周庭昀盯着他,不说话,仿佛想将这件事当成什么筹码。 算了。 他不说,周庭沅也没了听的想法,只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一声清脆的机械响,周庭昀的脸色变了。 “他们死了,他们都死了。”他的表情里带上了细微的狰狞,“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所以。”周庭沅指尖在扳机上点了点,“你是想说,他们是你杀的?” 很容易猜到的结论。 周庭昀一窒。 “是啊。”他低低地笑,“是我杀的。” “为了让你过去的身份彻底地死去。所以,他们拿到钱之后,准备来首都星定居时,我让他们的飞艇坠毁了。” “还真的是你会做的事。”周庭沅淡淡地说。 周庭昀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满意,目光死死地落在他的身上:“他们用一笔钱换了你之后,在首都星吃了一顿他们从前没有资格吃的饭。然后,就给你的哥哥买到了首都第三学院的入学资格。他们一点也不想你回去,你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是没有意义的。” “我知道。”周庭沅看着他,“早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你对他们而言是没有意义的。”周庭昀盯着他,“是我,让你的人生有了意义。” “你?”一旁的陆思辙诧异地挑了下眉。 “如果没有你,他也会是一个优秀的机甲驾驶员。”他带着几分讥诮,“是你们需要他,而不是他需要你们。” 周庭昀的面色再次变了变。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没有理陆思辙,而是转头问周庭沅。 “没有。”周庭沅淡淡地回答,“我们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的确没什么可说的。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除了仇恨,当然什么也没有。 没有那种所谓的爱恨交织的感情,更没有类似亲情一样的东西。 周庭昀看着他,眼神几度变幻。 周庭沅不想再听他废话,举起了手中的枪。枪口直指周庭昀,此刻,面临直接的死亡,周庭昀的表情里终于带上了真实的恐惧。 “周庭沅,你不能……” 砰! 枪声利落地响起。血迹溅在银白色的地面上,慢慢地泅开。 周庭昀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彻底失去了生机。 “终于死了。”陆思辙不无感慨地说。 周庭沅收回手枪。 “走吧。”他拉了拉陆思辙的手。 “就走么。”陆思辙瞥了眼瘫软在座椅上周庭昀的尸体。 “听他说了好久。”周庭沅毫不留恋。 “那走吧。”陆思辙笑了笑,揽着他的肩。 他们并肩离开了这间把守森严的牢房。 顾维宁还没走,周庭沅将手枪交还给卫兵,向他笑了笑。 “谢谢。” “小事。”顾维宁颔首,“你们还有行程吗?” “有。”陆思辙举起周庭沅的手向顾维宁挥了挥,“一会要去订戒指。” “要结婚了?”顾维宁推了下眼镜,“恭喜。” “谢谢。”陆思辙露出个笑容,接受了他的祝福。 周庭沅总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得意,但又找不到什么证据。 阳光晒得有些热。陆思辙开着车,一路跑向A区一栋繁华的大楼之中。 周庭沅没来过这里,还是陆思辙带他转了几圈,来到了一家藏在大楼深处的店铺。 店员见两人走进来,刚想例行公事似的开口,便看到了他们两个的长相。 “您二位……”她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仿佛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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