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辙便不再说话,专注开车。 跑车轰鸣着从繁华的商业街转进一条安静的宽阔道路。两旁林立的似乎是居民楼,并没有商业街建筑那么夸张的高度。陆思辙速度不减,在一栋楼的停车场处急刹,流畅地停进车位里。 汪浅勉强稳住身形,忍不住嘟哝一句:“真行。” 陆思辙拍拍裤腿起身,和汪浅一同往居民楼内部走去。 在门禁处,智能机器人的验证屏幕亮起。 “请问您的会见人是?” “张肃。”陆思辙说。 “您的会见目的是?” “拜访。”陆思辙淡淡道。 智能机器人的摄像头闪了闪。过了几秒,屏幕上跳出[通过]二字。 “欢迎。”它甜甜地说。 陆思辙便大步走了进去。观景电梯送他们到第97层,门向两边推开,便露出了一整个面积巨大、装饰简洁奢华的客厅。 一个面貌上看起来已至中年的男子坐在沙发上,他的肤色像是被晒成的棕色,隐隐可以看到脸上几道已然消退大半的伤疤。即使身穿普通的家居服,也无法冲淡他脸上有些凶狠的气势。 “张叔。”陆思辙脸上带起点笑,道。 汪浅也叫了声张叔。 “小陆,小汪。”中年男子张肃微微点头,身上的肃杀感并未消退分毫,“坐。” 陆思辙在张肃对面找了个地方坐下。还没坐稳,便听张肃道:“小理回来了。” “是吗?”陆思辙扬了扬眉,“现在他怎么样,正想问您呢。” 张肃看着陆思辙,停顿几秒,才说:“小理现在有些抑郁。” 他的眼神蓦地带上些锐利:“他现在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前几天就一直没吃东西。我的妻子给他找了心理医生,正在疏导。” 陆思辙叹了口气。 “唉,”他的眼神亦是淡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多次违反纪律,我也不愿意开除他。毕竟您当年帮助过我许多,我也一直记得您那份情义。” “但军纪严明,我也是无奈之举。” 张肃的眉心拧起。他似乎从军多年,即使年纪已经大了,胳膊肩膀处的肌肉仍是十分可观。他向后靠在沙发背上,莫名地说起了别的事。 “小陆,当年你离开首都星,我将你保到我麾下的军队,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陆思辙道,“当年我没能从首一毕业,学历上就很吃亏。多亏您的提携。” 听到这话,张肃眼神微冷:“是啊,我让你走我们队伍的方式来提升军衔。我退休之前,记得你都已经到中校了。” “小陆,我和媛媛只有小理一个孩子。我退休之前嘱托你的,就是要你照顾好他。但现在小理变成这样,你便直接将他赶走,不管不问了?” 汪浅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他看着张肃,刚想说什么,陆思辙便率先开口了。 “张叔,”他慢条斯理地说,“当年您给我的帮助,我始终铭记于心。” “但如果您一定要将过往情谊一桩桩拿出来算的话,我也的确能和您好好算一算。” 他在‘算一算’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漆黑的眸子逼视向张肃。 “当年您帮助我,难道不是来自汪教授的嘱托?”他无视掉张肃一瞬间染上怒意的脸庞,“诚然,当年您站队站得很坚定,也的确因为选择我而为我付出了不少代价。但您这么说,意思我这些年来一直都仰仗您的存在么?” “陆思辙!”张理提高了音量。 他坐直身子,略显浑浊但仍然凶厉的眼神直直落在陆思辙身上。 陆思辙毫不畏惧,仍是继续说道:“当年您和陈叔的军队被排挤至边缘。局势反转的契机,是我在SV-09行星的战斗。那场战斗剿灭了SV星系16只母兽,为南方军区带来了三个月和修整时间。” “您借着我带领部队立下的战功,却把名利都揽在自己部队的头上。可以,至少抚恤金发到了我们手中。但您借着这场战役,让您的心腹从中将晋升至上将。” “这些类似的事情我不太想一一计数,只是想告诉您——”陆思辙笑了一声。 “您要是忘了,我可没有忘。” 张肃彻底不再隐藏自己的怒意,他倾身,几乎是威胁般地说:“陆思辙,你还真是翅膀硬了,就不记得当年叔叔伯伯提携你的恩情了。” “你拒绝老陈的儿子进入你的亲卫队,拒绝老吴家的女儿升迁,现在又开除小理。”他瞥了一眼汪浅,“你还想做什么?过河拆桥?做这等忘恩负义的事?” “不是我忘恩负义。”陆思辙不为所动,冷淡地说,“需要我一桩桩摊开来说吗?你们几位,这些年一直想往我的队伍里插入自己的人手,左右我的行为。什么叫忘恩负义?这些年到底给你们几位多少便利,您心里当真不清楚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张肃冷斥。 “您这是偷换概念。”陆思辙毫不退让,“我自认为待你们不薄。” 张肃突然沉默了。 他从头打量着陆思辙,目光锐利审视。半晌,才说:“小陆,我以为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他说得意味深长,带着某种不明显的强硬恶意。 “当年你应该是明白的,所以靠我们才能得到今天的地位。现在你好像觉得,你可以立刻摧毁这一切,就急不可耐地想要这样吗?” 汪浅面色一寒,终于开了口:“张叔,您这是想干什么?!” 张肃不回答,只看着陆思辙。 陆思辙却是骤然站起身。 “张叔。希望您弄清楚状况。”他说,“找您是为了双方的体面,而不是为了退让。如果您执意如此,那我也能给您我的回答。” “您尽管来,我们并不怕。” “你确定要这样?”张肃抬头,看着陆思辙,慢慢地问道。 “当然。”陆思辙点头。 “希望你们不要后悔才对。”张肃忽然笑了,面色阴沉。 一场谈话显然不欢而散。 汪浅从居民楼里离开,坐上车后,便再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怒意。 “张叔怎么变成了这样?”他咬牙道,“他退役后在军部的地位就靠我们撑着,现在居然得寸进尺到这种地步?” 陆思辙还没说话,他便继续生气地说:“竟然还威胁……有多少恩情,我们早就还完了。真想绑架我们一辈子吗?” “他大概就有这个意思。”陆思辙神情冷淡地打开自动驾驶。 “他住上这么昂贵的地方,接受着我们的救济。”汪浅冷笑,“他儿子泄露机密,本来还觉得应当网开一面。但现在看来,早就该开除了!” “的确。”陆思辙不知想起了什么,眸子里划过点冷意,“省得他将母舰里的事情当成笑料,到处和自己的小情人说。” “那现在怎么办?”汪浅看向陆思辙,“现在张叔估计想和我们撕破脸了,他大概会去找江平海吧。” “找就找吧。” 车开始发动,陆思辙仰面靠在头枕上。 “江平海这种阴狠狡诈的人,张叔玩不过他的。就算合作……江平海也不可能真给他什么利益。” 汪浅嗤了一声,评价道:“愚蠢。” “军部早已经不是他张肃的地方,”陆思辙说,“更不是江平海的地方。” “和你父亲好好商议一下吧,估计过段时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嗯。”汪浅点点头。 …… 周庭沅当然无从知道陆思辙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无知无觉地去了训练室。白惨惨的顶灯打开,将地面照得一片亮堂,只落下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并不会每天训练,只是在周庭昀的要求下,每周都要保持一定的训练量。尽管前几天重伤初愈,周庭沅还是顶着不适来到了这里。 选择了一个总量不大的计划,周庭沅换上轻便的服装,打开终端的免打扰,开始了训练。 但尽管出于免打扰状态,一些重要的消息还是能送进来。 在周庭沅用毛巾擦着汗时,终端里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是一个通知消息。 [通知:军部圆桌会议将于10月6日举行。] 圆桌会议? 周庭沅知道它,军部每年都会组织的、规格极高的会议。 每年举行时,军部内总会掀起或大或小的波澜。 但今年的波澜肯定不会小。 陆思辙前几年从未亲身来参加过,都是通过终端,线上参与讨论。这几天他开着母舰回归,除了他这个人,大概还带来了腥风血雨。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周庭沅半是沉重半是奇异地想。 希望他能做点什么吧。 作者有话说: 汪浅:一款暴躁帅omega
第18章 密谋 出乎周庭沅意料的是,江轶并没有提前联系他。 直到圆桌会议前夕,江轶的聊天框都很安静。周庭沅无从了解原因,只能借着浏览花边新闻的契机,悄悄地发现了一些不寻常。 有记者拍到,军部张上将似乎出现在首都星A区某住宅区。恰巧的,周庭沅知道,那是江轶的住所所在地。 张肃张上将作为军部的老牌将领,一直站在陆思辙这一方。他曾经还是军部老部长解瑜的部下,当年陆思辙被赶出首都第一学院后,便是被张上将收留。 只是近些年,张肃似乎并不想继续在军队中过着紧张危险的生活,退役后便逐渐远离了军部的中心。作为老牌将领的话语权还剩下一些,但在周庭沅眼里,并不算多。 江轶怎么想的,周庭沅并没有想明白。但张肃选择和江轶合作的举动,还是让他下意识地为张肃叹了口气。 江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也只有周庭昀这种老狐狸,能够从他们这里薅走一些好处。 而且,张肃和江平海一派人早已积怨已久,大约并不能善了。 早在周庭沅还在首都第一学院时,老牌将领们便已经展现出对远峰集团的敌意。 远峰集团原本经商,做的是军火生意。但手里没点保护自己的硬实力总会让人觉得很是空虚,远峰始终想要进驻军部,但却始终没在家族子弟中找到几个天赋足够、能够驾驭机甲的人。 直到这一代,出了个精神评级为2S级的江轶。他们便将宝压在江轶身上,倾尽全公司之力,硬生生地让他获得了军部的敲门砖。 显然,军部的老牌将领们并不想让远峰来侵蚀他们的既得利益,远峰和当今议会的作风也让一些人感到不喜。这样一群人被迫团结在一起,试图延缓远峰进驻军队的步伐。 这是周庭沅当时所知道的一切。 当时他隐隐有些预感,预感中的大部分都落在了实处,只是一直没有一个确定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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