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坐以待毙!”傅掩雪却丝毫没有将傅掩诤的话听进去,眼见着就要往外冲。 “傅掩雪!”傅掩诤喝止道,“你今天出了家门,你这辈子就别想见到杨持!” 傅掩雪的身形僵住了。 即便他心有不甘,也清楚傅掩诤有千万种办法阻止他的行动。 “傅家的资源,你还没完全掌管。”傅掩诤是在提醒傅掩雪。 傅掩雪双拳紧握,背对着傅掩诤,一声不吭。 男人给一旁犹豫着的柳姨使了个眼色,端上了一杯温水。 “我知道,你已经把石杏派出去了,找到杨持是迟早的事。你现在就乖乖的在家待着,好好休息一晚上。” 他到底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弟弟出去闯祸,尤其是现在,傅掩雪的身体和精神已经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别找不到杨持,最后还搭上一个。 “你在各个地方安排的排查人员,我给你撤了。明天把该上报的东西上报,该提交的东西提交,顺便给龙叔道个歉。” 傅掩雪长睫微垂。 设卡排查的失败,还是来源于他没有考虑周全。 他应该自己带人去的,并不应该慌乱之下找龙叔。龙叔虽然现在名义上还是归他管,但到底是父亲的老部下,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就汇报给了大哥。 不过,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只要认准了目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杨持找到。 杨持会被带去哪里?他们能想到的地方,还有哪里—— ……玉茗山。 对,还有玉茗山。 傅掩雪心头一颤。 他看了一眼柳姨和傅掩诤,将温水一饮而尽。 回到房间,傅掩雪失神地看着相框里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而当初那场在森林里的奇遇,另一名主角却已经变了模样。 杨舒景…… 当初既然能舍身救他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变得如此浮躁市侩? 难道一个人的纯善并不能保持永远? 眼前闪过杨舒景对待杨持的种种,那在休息室里不明不白的巴掌,杨持的乞求的眼神…… 他当时没有回头,是真的以为杨持就是那一耳光的始作俑者,还是……不敢。 傅掩雪倒在床上,闭上双眼。 被他曾经刻意隐藏的细节并没有消失,它们仿佛一直蛰居在脑海里某个角落,等待傅掩雪将那名叫“必须喜欢杨舒景”的面纱撕碎,才显露出原本真实的模样。 他仿佛一个被无形咒语控制住的游戏角色,他原来不明白当时对杨持眼神的闪躲是因为什么,但现在,脑海里的低语繁杂不安,身躯上的疼痛接二连三,它们在对傅掩雪进行一场又一场的审判,因而将那些被他强按下去的窒息和难过如数奉上。 它们在轻声说:你看,其实你早就明白。 你舍不得他。 你舍不得,却又不敢面对。 你将杨舒景曾经的那份恩情转换成朦胧的好感,却不知道那不过是过于自信导致的画地为牢。而杨持却无数次想要将你带走……用眼神,用亲吻,用拥抱。 用所有能听到能看到能触碰到一切,在试图融化你被风雪掩盖的心脏。 那么,你为什么现在才发现你早就动摇…… 不知在房间里待了多久,傅掩雪在恍惚中接到了来自海那边的电话。 他挂断了一次,但对方依然坚持不懈,似乎不把傅掩雪喊醒誓不罢休。 “我说我们的傅小少爷,您可算接电话了!”海鸣那边应该是中午,隐约能听到车辆的声音,“不然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 “……”傅掩雪将手机扔到枕头边,并不想说话。 海鸣确定了傅掩雪安然无恙,语气变回了曾经的轻快和调侃:“哎,掩雪,你到底怎么个事儿给哥说说呗,这次怎么闹这么大,闹得哥在海这头都知道了。” 傅掩雪不欲多说:“你和许清方到底想要干什么,”他顿了一下,“如果想要拦着我,我劝你们省省吧。” “许清方?”海鸣一愣,“不是他给我说的。”他马上补充道,“他好久都没给我打电话了……” 海鸣和许清方在圈子里算得上是真正的两小无猜,年纪相仿家世相仿性格互补,海鸣他爹曾经在聚会时喝高了还说如果许清方是女孩就好了,正好两家能喜结连理不妨为一桩美事。可惜到底还是两个男孩,做不成亲家,只能做做兄弟。 “……随便吧。”傅掩雪对他们之间的纠葛并不感兴趣,“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与我无关。” 他正要掐断电话,海鸣却突然像收敛了所有轻佻,蓦地问道:“掩雪,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杨持动心了。”他停了两秒,“那天晚上的酒店大厅,我说的话,你没忘吧。” 那天晚上,海鸣在酒店大厅里质问他为什么如此冷漠,告诉他,他们曾经对杨持停留在傅掩雪身边的时间做过揣测。 “掩雪,我早就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们一样沉沦的。”海鸣的声音化在风里,倏忽之间变得遥远而模糊,“但是我依然还是要劝你,很多事情强求不来,老天爷自有安排。现在缘分尽了才去追悔,除了平白增添遗憾,什么也没有。掩雪,你不如放下吧。”他苦笑着,不知道是对傅掩雪还是对自己,“其实你我心里都很清楚,谁敢动你傅家小少爷的人呢?除非他不要命了。杨持不见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自己想要——” “海鸣。”傅掩雪毫不客气地拔高了声量,海鸣连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现在凭什么对他和杨持的感情加以置喙? 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告诉他,杨持是自己要走? 让杨持离开,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傅掩雪不想追问了,他没有多余的能量了,他浑身上下只有一点气力,那是留给拥抱杨持时才会用的。 “我告诉你,我和你们不一样。”他睁开眼睛,灯光映照出他眼底的执拗和倔强,“你们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做不到。但凡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但凡属于我的东西,也从来没人能从我手上夺走!” 在逐渐深沉的黑夜里,他的面容也像是被盖上了一层模糊的黑纱。 “哪怕是杨持自己,也不行。” 电话那头的海鸣已经被震得脑袋发蒙,久久不能言语:“掩雪,你疯了……” “我没有。”傅掩雪意外地冷静下来,“海鸣,无论是你也好,还是许清方也罢,我不知道你们听信了什么风言风语,现在竟然要来阻止我。我现在可以给你们一个完整清晰的回答。无论杨持去了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他找回来!我不要求你们出手相助,但是,如果你们想要妨碍我,我也绝对不会留半分情面!” 海鸣只觉得浑身发冷,傅掩雪的性格极端得令他害怕。 冷漠到极致,偏执到极致,为谁动心之后,又疯狂到极致。 他不敢想象,傅掩雪还能做出什么举动。 现在和他对话的傅掩雪,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骇人的威胁。 每个人都或许会在爱里沉沦,有的人挣扎,有的人认命。 但傅掩雪不是。 傅掩雪哪怕是死在爱里面,也绝不会允许杨持从身边离开。 海鸣不知道这究竟是否是一种孽缘。 如果是的话,那付出的代价,是否太大了。 作者有话说: 让小雪多吃点苦头,多发点疯
第80章 傅掩雪去玉茗山了。 这几夜,杨持几乎没有入睡。 他记不清楚自己每天究竟过的什么日子,不敢出门,不敢打电话,他甚至逃避似的不敢打开网络,仿佛与世隔绝。向繁和向嫆为了帮他离开,提出了无数个计划,并且为此付出了十足的努力。他不能让自己成为那个“败笔”。 易寻笙自他来的当晚离开之后,便再没回来过。孟堪倒是是不是派人送点东西过来,也不会直接敲打杨持的房门,只是静静地将购置好的东西放在门口就走,尽量避免和杨持进行交流,以免被察觉到蛛丝马迹。 这几天内,杨持很少吃东西,只要一安静下来,“傅掩雪”三个字就往他脑海里钻。他依然能记起从会展中心离开时的心痛滋味,那种感觉正和对傅掩雪的深刻喜欢一样深入骨髓。 他甚至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可能只有给自己找点事做,才能避免一坐下就想起傅掩雪的难过。 到了第三天傍晚,总算有人打开了房门。 是孟堪。 “杨持,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孟堪进了房间,杨持给他倒了杯温水。 “还行吧。”杨持神思有些恍惚,明明只有三天没有和人说话交流,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你们呢?你们怎么样?掩……傅掩雪有没有对你们做什么?王先生现在在哪?有没有人为难他?” 孟堪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你看起来状态并不好,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吧。” 杨持垂下眼,望着冒热气的杯子,一声不吭。 “你放心吧,王先生那边我们是早就准备好了全套资料才让他来顶替你的,虽然不能长久隐瞒,但能拖一时是一时。” “他人呢?” “现在应该还在傅掩雪那里。”孟堪看到杨持猛地抬头,安慰道,“不过人应该是没有任何安全隐患的,和我们想的一样,傅掩雪估计是想要放人看他的反应,但是他一直在傅掩雪的监控范围内活动,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算一算,时间都过去三天了。傅掩雪难道真的要找到他不可吗? 为什么? 杨持心脏绞痛:“我不知道我现在该做什么,孟先生,我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他了解傅掩雪,或许不是全部,但仍然很清楚傅掩雪的情绪底色:强势、孤傲。 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 当初逃离的时候杨持想不到这么多,但现在一看实在是让他后怕。如果真的因为自己导致他人深受牵连,他可能会愧疚后悔一辈子。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孟堪淡淡笑了笑,“其实说实话,哪怕孟家蒸蒸日上的时候,我也从来都不觉得我是什么孟家少爷。我之前给你说过,我也是从山里出生的小孩,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且不说我和寻笙再次相见是托了你的福,你就当是我们两个‘山里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杨持手捧着瓷杯,在闷热的夏日傍晚,他手指冰凉。 “……孟先生,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杨持的声音很轻,“我不敢打开手机,不敢照镜子,不敢去思考一切。像一只缩头乌龟将自己躲藏起来,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以为这样就能让那些因我而起的麻烦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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