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做白日梦了你。”经理从大厨手上接过醒酒汤,又交到男人手上,“那个杨先生听说是没什么背景,但是气质是被傅掩雪调教好了的,你那个演没人看的网剧的表弟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有空做梦,还不如现在送东西去傅掩雪跟前露个脸,指不定觉得你有眼力见,以后就给你派差事了。” 男人立刻喜笑颜开,接过餐盘,连声恭维道:“经理果然一语中的,见识不凡!” “去去……” 男人端着餐盘走到包间前,只见到一名身穿休闲装的男人满面愁色,一见到他来了,像是从紧绷的环境中得以喘息。 “东西交给我吧,我拿进去。” “可是……” 石杏头都要炸了:“别磨蹭了好吗?大哥,现在就业这么困难,别让我丢工作了。” 傅掩雪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开除石杏,但是现在石杏也不太确定,关于杨持的事情,在傅掩雪眼中是不是还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对送餐男人失望的表情熟视无睹,敲了敲门便进去了。 这一次,杨持没有昏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气,它们无形缠绕着,像是久别故土不愿离去的风。 “傅总,杨持哥……” 石杏不敢乱看,即使好奇心快要撑爆整个胸腔。 “放他面前吧。”傅掩雪声音低且冷峻,他身边的杨持双目无神,但依然给了石杏一个较为妥帖的反应。 “……谢谢。” 刚一出口,杨持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沙哑。他咳嗽了两声,强迫自己找回精神。 石杏正在犹豫是否应该留在这里,傅掩雪的安排便下来了:“去开车吧。” “好的傅总。”石杏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待在这个空间里,不仅是因为那两人之间的氛围压抑得令人心闷,更是因为压抑之下的暗涌好像随时就要变成汹涌波涛,将人覆灭吞噬。 从前的傅掩雪,并非如此。 石杏的父亲原本是傅爸的手下,因而石杏毕业之后,也理所应当进入了琛钢工作。 当时他的顶头上司就是傅掩诤。 在傅掩诤决定退居二线让傅掩雪接手琛钢之后,傅掩诤便把他调到傅掩雪身边工作,一来是为了更好地协助傅掩雪,二来是为了随时给傅掩诤传递关于傅掩雪的消息。 这两样工作,石杏都完成得十分完美。 但自从傅掩雪去了一趟玉茗山,将杨持带回来,傅掩雪的性格像潜藏在海底的冰山一样显露出来。 起初,石杏和所有人想象中一样,认为傅掩雪不过是迟来的青春期,为了满足得不到杨舒景的遗憾找了个相同出生地的男人当替代。 而这场荒唐的、渺小的游戏随时可能被终止。 杨持会和他听到的所有桃色传言中的主人公一样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可现在,他不敢确定了。 傅掩雪的态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怪诞:那个从来高高在上的傅家小少爷,竟然会因为别人的事变得烦躁,焦虑。 石杏不敢想,如果傅掩诤知道今晚发生在酒店里的事情,会是怎样的态度。 家风严谨的傅家,二儿子玩男人不说,还公然在走廊上失态……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脑子里已经预想出接下来的舆论场上,傅掩雪将会面对多少窃窃私语…… 这一点,石杏能想到,傅掩雪当然也能。 但石杏却从对方脸上找不到任何一丝懊悔。 在石杏这个第三人视角下,傅掩雪的目光只有在看向杨持的时候才会出现浅显的波动……就连杨舒景,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优待”。 要不要告诉大少爷呢? 石杏陷入了纠结。 杨持这一觉睡了很久,大约有十几个小时,对于醉酒前发生的事情他有些断片,但依稀还能记起来分毫。 他揉了揉依然胀痛的额头,从傅掩雪的卧室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来。 “柳姨,今天……” 剩下的话被噎了下去。 傅掩雪正坐在餐桌前等他:“醒了?” 昨晚上的记忆霎时间涌上心头,杨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自己克制不住想要接近傅掩雪,还是因为傅掩雪表露出来的陌生的狠厉刻入骨髓。 “你没去上班……”杨持嘴唇干涩。 “最近不用去了。”傅掩雪的表情依然很冷淡,简直和昨天在酒店里的青年判若两人。 可身体上的疼痛依然在不留情面地提醒着杨持:昨晚并非一场梦。 杨持深呼吸,他不知如何接话,索性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沉默着坐在傅掩雪的对面,吃完了午饭。 两个人之间回到了最开始的宁静,但这样的宁静,却比一开始的寂寞显得更加诡异。 滴答,滴答,滴答。 闹钟挂在墙壁上。 杨持依然有些头晕,给向嫆发去了解释信息。 傅掩雪却忽然出声:“你今天还要去?” 杨持按下心中澎湃不休的情绪,力不从心道:“这是我的工作。”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傅掩雪的暴怒,但意料之外,傅掩雪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杨持换好了衣服,并且自己上好了化瘀的药水。 等到杨持站在玄关时,他听到了傅掩雪起身的动静。 杨持下意识闭上眼睛。 但他预料中的、被傅掩雪拖回去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我和你一起去。” 杨持心脏快速跳了两声。 这又是唱哪出? “杨持,你是不是忘记我昨天说的话了?”傅掩雪垂眸,挑起杨持的下巴,声音和从前一样,冷漠而疏离,“我说过,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身边。” 杨持如坠冰窖。 傅掩雪,不止是他在十一岁时遇到的五岁孩子。 现在的傅掩雪,已经身居高位,手段强势。 他拥有极强的掌控力和占有欲,将杨持一切不敢想象的手段付诸于实践…… “杨持,说话。” 又来了。 杨持似乎陷入了傅掩雪无休无止强势地旋涡里…… “我没有说‘不’的权利。”他虚弱地笑起来,“对吧,掩雪?”
第60章 “我是杨持的男人。” 杨持和傅掩雪抵达画廊的时候,向嫆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们了。 从傅掩雪打开车门开始,向嫆就呈现出非常明显的惊讶。今天是工作日,谁能想到向来忙得脚不沾地的琛钢傅总,竟然能陪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杨持来这里?别人不知道,但是向嫆比谁都非常清楚,在画廊开业时,无论杨舒景多么热情相邀,想要傅掩雪来镇镇场子,得到的也不过是直截了当的拒绝。 她知道杨持和傅掩雪的关系。 但是现在看来,杨持和傅掩雪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脆弱和随意。 杨持强绷出一个笑容来,他避开向嫆探视一般的目光:“向总。” 向嫆点头,转向傅掩雪,微笑道:“傅总,您今天怎么有空和杨持一起过来了?” 傅掩雪表情很是冷淡,十足疏离。 在外人面前的傅掩雪,和在杨持面前的傅掩雪,全然是两种姿态。 其他人很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如身处高山之巅的天骄,竟然会有在酒店长廊上失仪的时候,竟然也有那样极致的怒意。 杨持像一块海绵,将傅掩雪不为人知的一切都照单全收。 他时常能感受到温暖,像是某种小动物伸出毛茸茸的小爪试探,但很快,梦幻一般的试探变成了猛兽的侵袭,他生命的河床被不断蚕食,渐渐地,就要完全塌陷…… “我是杨持的男人,为什么不能来?” 世界安静了一秒。 而在这安静的刹那间,傅掩雪却又像是得了自在,只是偏了偏脑袋,又慢慢补充一句:“向总,你有何高见?” 傅掩雪这双眼睛,漂亮得如秋水潋滟,但向嫆却从中察觉不出任何的旖旎柔情,有的只是强势威压。 她后背一冷,纵使见惯了大场面,现下也不能再如从前般冷静:“没有,傅总,您愿意光临寒舍是我们的荣幸。” 杨持早就做好了准备,却依然被那句话“我是杨持的男人”吓得不轻。可又想到昨晚上在酒店里发生的一切,忽然又觉得傅掩雪这句话倒也是他随心所欲的做派。 况且,他和傅掩雪的关系早在圈子里传开了,并非什么秘密。 傅掩雪愿意怎么说,他管不了。故事的走向,并非他想如何便就如何,傅掩雪不介意和自己捆在一起,成为看客们打发时间的流言蜚语,那他何必放在心上? 只是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罢了。 傅掩雪的外表和身份特殊,许多工作人员中,也是一次见到傅掩雪本人。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目光挪到杨持身上又多了分心照不宣的揶揄和鄙夷。 联想到前几天杨持能签下易寻笙,一瞬间仿佛豁然通达。 几个眼神飞来飞去,总算为杨持绝对反击找到了合适的理由:靠……上位嘛。啧。 杨持忍耐着无形的攻击,行尸走肉般进了向嫆的办公室。 傅掩雪身份特殊,向嫆自然不能将其阻拦在外,又想到傅掩雪和杨舒景之间也算是好友,便没什么隐藏,一开口便开门见山,提到了邀请傅掩雪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在听到杨舒景这个名字时,傅掩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和杨舒景之间,似乎已经渐行渐远了。 这个寄托着他年少时期回忆的人,终于要和别人组成家庭。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伤心,再如何也会失落,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除了细微的怅然,别的一概也没有了。 难道真如海鸣所言,他是薄情之人吗?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杨持眼中。 他默不作声笑了笑,事到如今,傅掩雪依然还对杨舒景念念不忘,他要是能执笔写文,都想给这两人感人肺腑的深刻感情立传了。 傅掩雪这次没有带任何助理,坐在向嫆办公室的沙发上,表情一直都不太好。 向嫆很识时务地问:“傅总,您平时喝什么茶?还是喝咖啡?” 傅掩雪长眉微蹙,正要拒绝,就听杨持说:“向总,让我去吧。” 杨持很清楚,傅掩雪不爱喝茶,也不爱喝咖啡。 他快速地从最近的商铺跑了一遭,推进门时,手上端着一杯茶水和倒好的牛奶。 傅掩雪的沉闷的心情霎时拨云见日,脸上的表情看着也舒缓一些,再没有进门时的冷傲。 看来,杨持还是很在乎他的,这两天也不过是闹闹别扭。 就像柳姨说的,两个人在一起,吵吵闹闹也是常事,谁家过日子是一帆风顺?那多没意思。 向嫆的眼神不留痕迹地在杨持和傅掩雪身上转了一圈,了然道:“看来还是杨持了解傅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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