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持心脏快速跳动:“是哪一幅画?” “好像叫什么……对,想起来了,《晚霞乐园》。” 杨持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其他画暂且不论,他对这幅画极有印象! “那幅画……是怎么被毁了?”杨持的牙龈都在发冷,他下意识告诉他,这件事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简单。 他已经参观完了整个画展,并没有听到任何不利于傅掩雪的风声。 而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心头。 如果,杨舒景的最终目的不是拉傅掩雪下水呢? 如果,杨舒景只是利用傅掩雪当幌子……那他最终的目标是…… 身后的长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杨持浑身的感官像是被调动了,可又因为现实的冲击太大而不得不僵立在原地。 “好像是被红蓝色的马克笔毁坏的吧……” “非常抱歉,由于有人故意破坏我的画展,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杨舒景适时地从人群中出现,他扫视人群,最后将眼神轻蔑地落在杨持身上,“请在场每个人将自己身上的物件交出来给我们安保人员审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暗中捣鬼!” 一石激起千层浪。 红蓝色的马克笔并不罕见。 可条件被限制之后呢? 在这个画展上,携带红蓝色的马克笔,在被毁的画作之前停留过。 杨持死死地盯着杨舒景。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被刻意引导、隐瞒的事实浮现在眼前。 杨舒景给他量身定制了一个圈套,他要利用这样拙劣的手段,让杨持身败名裂! 即使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杨持实施过任何毁坏画作的行为,即使杨舒景没有任何权利对他进行实际意义上的“定罪”,但只要在这段人心惶惶的时间里,在大众面前,将他定义为“罪人”——就足够了。 “杨持,你盯着我干嘛?为什么不拿出你衣服里的东西给我看看?”杨舒景缓步走到杨持面前,面容上没有丝毫对于画作被毁的焦急,“还是说,你心里有鬼?不敢给大家看?” 杨持深吸一口气,太阳穴开始发疼,但这一次,他不是在向风画廊,不是在订婚宴上,他已经不会失控,不会再让失控带来不可逆转的结局。 “看来我的确小看你了。”杨持沉下声,毫无惧色地回视着杨舒景,“我原以为你还保有一丝底线和良知,至少手段不会如此下作——”他忽然笑了,“杨舒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面目扭曲的样子,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吗?” “杨持!!!”杨舒景瞪大了眼睛,双眼布满血丝,“你还有脸提我父母?!” “为什么没有?”杨持面不改色,“杨舒景,这个世界上或许任何人都比你有资格提他们。如果你真的还对他们有一丝顾念,我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吧。” “适可而止?”杨舒景大笑起来,杨持没有他预想中的慌乱,这一点令他内心也开始惴惴不安,而心中越是不安,他的笑声越是猖狂,“杨持,你以为你是什么英雄片的主角吗?在这里装模作样不知廉耻——” 他对两个安保人员示意,他们立刻上前按住了杨持。 “搜他的衣服!”杨舒景背光而立,他在阴影之中,无人能看清他的面容,只是那淬了毒液似的语气之中能隐约听出一丝癫狂。 杨持闭上眼睛。 “搜到了……” “果然是他……” 在骤然乍响的议论纷纷之中,杨持想,我的心里竟然出奇地宁静。 “杨持,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杨舒景将两只马克笔高高举起,似乎是为了让周围所有人都能瞧见这铁一般的“物证”。 “他嫉妒我!”杨舒景冷笑着对所有人宣判结果,“所以,他想要毁了我的画展!” 他终于像一个胜利者了。 杨舒景想,这一次,我终于是个胜利者了。 他的四周变得扭曲,而杨持那平静无澜的表情却更加刺痛他的心。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杨持却没有丝毫的反抗?你不应该高声诉说你的冤情吗?为什么你用那样悲悯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活得潇洒,恣意,所有人都喜欢你。 杨持,为什么—— “杨舒景,你这场闹剧,是时候停手了吧。” 杨舒景如遭雷劈。 沙哑的、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乍响。 杨持在剧烈的震惊中缓缓抬头。 他从来没想过的……在这一刹那出现过的奇迹。 如今正真实上演。 傅掩雪面容苍白,有不可名状的憔悴。他脖颈上的伤口被纱布覆盖。眉目如画,画中有冬日的料峭,和夏日的狂烈—— 阒寂无声之间。 所有人都看着傅掩雪朝着他们而来。 啪嗒。 两只马克笔被抽走,摔落在地。 “掩雪……”杨舒景望着傅掩雪,对方显然是生病了,但却依然有着自骨子里的傲慢和高不可攀。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但是杨舒景,你实在不堪大用。”傅掩雪与他擦肩而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杨舒景怔然在地:“什么……”他想要抓住傅掩雪的衣服,去问个清楚明白,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傅掩雪走向那个杨持——那个他一直瞧不起的杨持。 他们和好了? 是,他们和好了。 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的对视无需说明,所有人都能看出那眼眸中的情意。 可正是这份情意让他惶恐不安。 当初明明是杨持主动将出山的机会让给了他,现在为什么——凭什么?! 傅掩雪无暇顾及他人,将杨持拉到怀里,冰冷干燥的手,死死地扣住杨持的手指,他没有看杨舒景一眼,因为他的眼里的温情,都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从前少不更事,他将幼时向往的温暖投射在错误的人身上,并一直执拗地认为那叫做喜欢。他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应该去喜欢杨舒景”的人,并且日复一日地重复这个咒语,直到那一天,杨持的出现才真正将这迷雾拨散。 他以为自己对杨持是心血来潮,甚至会因为对杨持的过分关注而感觉到一丝对幼时所经历的一切的“背叛”。然而即便如此,在这种别扭的“背叛”里,他依然爱上了杨持。 或许这个答案来得太晚,杨持的离开才让他发现。 但或许它们也不算太迟,当真相浮出水面,他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所期待的月光,原来一直慈爱地笼罩在他的心间。 在救下周思扬掉下山去的一刹那,他感觉到疼痛,但从未后悔。 在杨持又一次对他伸出手的那个山间的冷夜里。 他想,或许死在今夜,就是死在爱里面。 上天仿佛终于已经玩腻了,总算把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痛楚一一收回。 傅掩雪醒来的瞬间,他知道,他必须将那些遗憾全部弥补。 他不顾撕扯着的五脏六腑—— 见不到杨持,才是最后、最残忍的离别。 “杨舒景,”如今念出这个名字,却也十分陌生,“你加诸在杨持身上的委屈,我会让你千万倍地偿还。” 傅掩雪的话音刚落,执法人员已经顺利进入展馆。 “杨舒景先生,你涉嫌参与多项非法经济活动,请你配合调查。” 一瞬之间,天旋地转。 人声鼎沸。
第112章 “杨持,我爱你。” “我没有!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有最好的律师团队!我会告你们!”杨舒景尖叫着朝后退步,但一只柔软而有力的手,切断了他的退路。 “舒景,你浪费了最后的机会。” 杨舒景错愕地回头:“嫆嫆……” 不仅是向嫆,一同出现的人,还有陶融融。女孩站在人群之中,甜美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波动,她只是注视着杨舒景,注视着杨舒景身旁的女子。 她曾经在这座城市里有过隐约萌发的心动,但这注定是一场的残酷的闹剧,而现在她作为见证者,无法给予祝福,但很幸运,她能为那段感情画上句号。 “你……你们……”杨舒景怒吼道,“陶融融,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舒景,你直到现在都觉得是别人要害你吗?”向嫆死死扣住了杨舒景的手腕,她的眼神中有深刻的悲哀,“我从前不过问你的行为,那是因为我尊重你。但是舒景,你从头到尾有尊重过我吗?又或者,你扪心自问,你有尊重自己吗?” “嫆嫆,我做一切都是有苦衷的!”杨舒景狠狠拽住向嫆的衣袖,“你是我的未婚妻啊,你现在怎么能不帮我?嫆嫆,你告诉他们是陶融融诬陷我!你快说啊!” 向嫆痛苦地摇头,将杨舒景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我帮过你太多次了,舒景,现在我觉得好累。” 她说的是实话,正如杨持那天所言,她在这段感情中认清了自己,也认清了对方。 而现在,他们之间只剩下了疲惫。 “舒景,你说你喜欢我,我是相信的,但是你更喜欢你自己。”向嫆满脸疲倦,她看着杨舒景,又看向杨持,“当你想要陷害杨持的那一瞬间,你把我对你最后的心软也消磨了。” 没有任何一件事,比亲眼目睹自己曾经深深付诸真心的人堕落而更加痛苦。 杨舒景呆若木鸡,他双眼之中写满了错愕,他似乎是听明白了,可满脸的茫然又写着不明白。 他朝后踉跄,险些摔下,却又狼狈地扶住墙面,难以置信地摇头。 所有人屏息以待,看着执法人员将杨舒景带离。 他有着令人羡慕的好相貌,有着令人羡慕的女朋友,大好的未来正在等待着他,如今却只有锒铛入狱的下场。 会场中鸦雀无声。 他被带着从杨持身边走过。 两个同样出身、同样姓氏的人,在一瞬间的光影交叠之后,又快速的分开,正如他们交汇的人生的一般,不论从前如何,今后永不再见。 “掩雪……”接二连三的变故太多,望着杨舒景被带离的背影,杨持的脑子仿佛都要石化。 “我来迟了。”傅掩雪轻声说,“对不起,杨持,你受委屈了。” 杨持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的擅自行动有没有成为添麻烦的一环。他没有亲眼看着傅掩雪睁开双眼,这是他的遗憾。但这一点小小的遗憾抵不过傅掩雪能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的欢喜。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 “我……” “你放心吧,这件事与你无关。”傅掩雪解释道,声音低微但清晰,“这一切都是杨舒景自作自受。” 杨持抬眸,向嫆已经离开,陶融融走在她的前面,似乎是回头,看了这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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