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五年级就想养猫。”印寒说,“如果你那时候跟妈妈说要养,现在猫都八岁了。” 明月锋没接茬,一口一口缓慢咀嚼瓜瓤。 印寒瞥他一眼,走进厨房拿了一牙西瓜,坐在明月锋身边吃,他说:“等房子装修完,我打算养只猫。” “买还是领养?”明月锋问。 “你觉得呢?”印寒反问。 “领养吧,楼下流浪猫挺多。”明月锋说,“你今天遇到的大黄就不错。” “好。”印寒咬一口西瓜。 明月锋兴致勃勃地规划:“到时候我帮你捉,大黄聪明得紧,不好骗。”他将吃净的瓜皮扔进垃圾桶,站起身走向卫生间,边洗手边说,“好猫喂好粮,咱们买巅峰或者渴望,爱肯拿也不错,到时候多买几种,让它挑挑。” 印寒听他絮絮叨叨,黑黝黝的眼珠情绪尽藏,他想起刚才遇见的大黄猫。猫咪圆滚滚的眼睛,肥嘟嘟的脸颊,四肢粗壮,它轻手轻脚地匍匐前进,金黄的眼睛紧盯不远处翅羽鲜亮的喜鹊。 它大概是整个小区唯一敢打喜鹊主意的猫。 屏息潜行约莫十来米,大黄猫后肢弹起,像只矫健的猎豹扑向喜鹊。察觉到风声而被激怒的喜鹊,迅速扭过脖子叨下一撮黄毛。大猫悍然不惧,紧紧咬住喜鹊半边翅膀,耳朵伏倒,尾巴不耐烦地甩来甩去,直到喜鹊奄奄一息,不再挣扎。 印寒围观大黄猫的狩猎全程,给他无限的震撼和启示—— 不着急,他可以和明月锋耗一辈子。 以明月锋面热心冷的性格、深思熟虑的习惯,无需担心他突然开窍,被某个陌生人截胡。毕竟明月锋理性至上,一见钟情的概率约等于零。 不必急于一时,印寒想,世界上没人比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亲厚,无论明月锋心血来潮谈几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印寒都有信心把他们赶走,不动声色地陪在明月锋身边。 再像大黄猫捉喜鹊一样,徐徐图之,一击毙命。
第49章 大一 忙忙碌碌一整个暑假,明月锋深觉比有作业的假期还累。装修房子,去欧洲玩了一圈,花一周时间围追堵截大黄猫。 装修的两套房子,以印寒那套为主,两人信心满满装了个暖色系简约风格。轮到明月锋那套,累得只铺了瓷砖,刷个白墙,随便装一下厨房和卫生间,添置必需的家具,扯上网线,完事。 印寒还想多花些心思折腾软装,明月锋直言算了算了:“大哥,真的,装修太累了,能住就行。”他瘫倒在两米乘两米的双人床上,有气无力地闭着眼睛,“下回买精装的,毛坯要命。” “这套装的太简单了。”印寒说。 “没关系,我就是个简单的人。”明月锋对住没有太高要求,“有热水,有wifi,有厨房,有床,就行了。”他翻个身,面朝印寒,“我肯定经常住你那,去撸猫。” “哦,原来我不如猫。”印寒说。 “你别无理取闹。”明月锋无奈地找补,“你那离五道口近,同学聚会方便,还有许多酒吧。我这什么都没有,就离国贸近,方便上班。” “万一你以后去中关村上班呢?”印寒说。 “那我住你家。”明月锋说,“不交房租。” “好。”印寒说。 明月锋看着印寒笑,露出一串白亮亮的整齐牙齿,他伸手,摸摸印寒的卷发,说:“你成绩那么好,怎么总是呆呆的样子。” “我哪里呆了。”印寒不赞同地坐直腰杆,不让明月锋摸。 “浑身上下都呆。”明月锋偏要摸,他扑到印寒身上,将小伙伴好不容易打理的发型揉成鸟窝,“你自己去北大一定会被女生吃掉的。” “谁让你不考北大。”印寒反驳。 “我不考北大是因为我不想吗?”明月锋气得直乐,“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明天就要报道了。”印寒说。 “我们学校下周三报道。”明月锋说,“明天我陪你去,顺道参观一下北大。” “你住宿舍吗?”印寒问。 “先住一学期,观察一下情况。”明月锋说,“你呢?” “我不住。”印寒说,“离学校就两站地铁,我走读。” “不是近不近的问题,不过崇文门离中传确实太远了。”明月锋说,“你得交朋友,参加社团活动,不只是学习。” “不是有你。”印寒说。 “我会有新朋友的,你也要有新朋友。”明月锋说。 “比我还要好的新朋友吗?”印寒问。 “不可能,你是最好的朋友。”明月锋说,“最最最好的那种,等我死了,骨灰跟你拌一块儿。”他比喻夸张且诡异,印寒听后却没有笑,而是重重点头:“好。” “……啊啊啊啊你实在太呆了。”明月锋捏住印寒的脸颊往两边扯,“印寒寒,你严重降低了这个笑话的好笑程度。”他松开手,不着痕迹地捻了下指尖,印寒的脸颊肉软得不可思议。 印寒摸摸脸颊的红痕,不理解地眨眼,转换话题:“今晚睡我家?” “我突然想到,你的房子得散散味,不能立马住,装修完有甲醛。”明月锋说,“所以你至少住一学期宿舍。”他不想让印寒像只抑郁的乌龟一个人窝着,遂幸灾乐祸地笑,“多交几个朋友,最好找个对象,谈谈恋爱,丰富业余生活。” 印寒拍开明月锋的手,眉头紧皱,说:“那我住家里。”知春路离北大四站地铁,比海淀黄庄远两站路,尚能接受。 “哎呀,走读上学多没意思啊。”明月锋说,“叔叔阿姨也想要你融入大学生活的。” 一如明月锋所说,楚悠和印诚久巴不得赶紧送走孩子们,享受纯粹的二人世界,毫不留情地将孤僻聪慧的小儿子赶去宿舍。 “顶多一周回来一次。”印诚久说,“或者一个月回来一次。” 印寒拖着行李箱,几缕蓬松细软的卷毛垂下额角,像失落的猫耳朵。强行绑架回来的大黄猫坐在印诚久脚边,抬高下巴,耀武扬威地甩甩尾巴,发出柔弱的“咪呜——”声,仿佛恶霸从良。 “哦对,你妈说,大黄我们养了,你到时候再抓只流浪猫。”印诚久说,他摆摆手,“快去报道吧,没几步路,我们就不送了。” 被撵出家门又被抢了猫的印寒,可怜兮兮地拖着行李箱,跟在明月锋身后。 明月锋笑得见牙不见眼:“啊呀寒寒,咱俩是多不着人待见,我看叔叔阿姨早就想撵走咱俩了。” 印寒不想说话,眉头拧成一团,似乎在担忧未来的集体生活。 “别想了,想也没用。”明月锋抱着印寒的被褥,一摇一晃地下楼,“咱俩不是加微信了吗,有事及时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他斜睨印寒阴郁的神色,不停地给他做心理工作,“那什么马加爵啊,林森浩啊,都是怨气憋太久得不到舒缓,一气之下杀了同学。” “我不会杀人的。”印寒说,“你为什么觉得是我杀别人,不是别人杀我?” “你小时候沉迷研究完美犯罪,以及,谁能打得过你啊。”明月锋捏一把印寒上臂的肌肉,“三拳打死镇关西,印寒寒倒拔垂杨柳。” 俩人边聊边乘坐地铁,来到北大东门,还没来得及问去哪报道,校门口等候已久的学姐们便热情地围上来,笑眯眯地询问小鲜肉:“你好你好,你们是来报道的新生吗?” “他是。”明月锋指向印寒,“我来帮忙。” “学弟哪个院?”学姐问。 “法学院。”印寒说,“我朋友能陪我进学校吗?” “可以。”学姐点头,打量一番两人的相貌,说,“我领你们去报道。” 印寒高大挺拔,卷发白肤黑眼,有一种诡异夹杂冷淡的清俊,气质萧疏,拒人千里。明月锋抱着被褥走在他左边,丰神俊朗,笑容温柔,短短几句话便能拉近距离:“学姐,你是哪个学院的?” “文学院。”学姐说,“你也是大一新生吗?” “我是中传的新生,学校下周三开学,我先来帮我兄弟搬宿舍。”明月锋亲亲热热地说,“学姐,北大有什么社团啊?。” 学姐瞧一眼印寒,问:“学弟有什么爱好?” “看书。”印寒硬邦邦地说,“电视剧。” “他喜欢看悬疑类型的电视剧和书籍。”明月锋说,“完美杀人案、连环凶杀案、多年悬案之类的,他最喜欢了。” “我们有侦探社。”学姐说,“你可以去试试。” “好的。”印寒点头。 办完报道手续,挥别学姐,明月锋抱着被褥爬上宿舍楼二层,沿走廊左拐第三间。印寒运气好,分到了上床下桌的四人间,明月锋左看右看,选择靠近阳台的床铺,将被褥扔上去。一回头,与站在门口戴眼镜的男生对视,明月锋招手:“你好,你也住这里吗?” “是的,我在这个床。”男生指向衣柜旁边的床,“我叫吴展风,山西人。” “印寒,北京人。”明月锋拍一下印寒的肩膀,“你想逛北京的话,问他,那些景点他都去过。” “好的,你呢?”吴展风问。 “我不是北大的。”明月锋说,“我俩是发小,来帮忙。” “感情这么好。”吴展风羡慕道,“你也是北京人?” “算是。”明月锋说,他趴在床上将褥子铺展,又覆上床单,“我去你们食堂吃顿饭再走。” “好。”印寒站在地上,扒着床边,“你别忙了,我自己铺。” “那咱们出门走走?”明月锋一骨碌翻到床边,扶着梯子爬下来,“我想看未名湖。” “走吧。”即将和明月锋分别,印寒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铺床和打扫卫生以及无聊的寒暄上,他与吴展风擦肩而过,点头示意,并肩与明月锋走出宿舍。
第50章 大一(二) 未名湖中央的湖心岛是北大校园的情侣圣地,明月锋和印寒不和情侣们抢地盘,于是沿着湖畔慢慢走,路过石舫,停驻博雅塔下,眺望粼粼的湖水。明月锋想说些什么,可该交代的都讲过,再讲一遍啰嗦且乏味,只听印寒问:“你周末回家吗?” “不一定。”明月锋说,“如果有社团活动,就待在学校,没事情的话就在崇文门。” “我去中传找你。”印寒说。 “别吧,太远了,北边到东边,斜跨整个北京城。”明月锋说,“你留在学校,多熟悉一下同学。”他打算借这个契机,与印寒拉开距离,将关系从难以言说的暧昧转为普通友谊。 印寒不接茬,他抿唇,眼皮下垂,掩盖瞳仁中孤绝偏执的细碎光泽。他没有频频追问谁才是明月锋心中最重要的人,这种问题太傻、太浅薄,明月锋惯会糊弄,心口不一,问也问不出真心话。 “多给我发微信。”明月锋又怕印寒独自在学校受欺负,忍不住叮嘱,“只要我有空,一定及时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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