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顾言又喊了一声自己的父亲,他也像没有听见一样。 哦。 他现在在做梦。 他又给忘记了。 见他们和自己擦身而过,顾言赶紧跟了上去…… 夫妻两人搀扶着走到手术间的门前。 一看到站在外面等待的医生,宋晚秋急忙开口:“医生,我们是病人顾言的家属,就是现在在这个房间里面,前不久从三中送来的,心脏病复发的男孩。” 没等医生回答,宋晚秋又问: “他怎么样了?” “他进去多久了?” “秋秋。” 顾温辞冷静地呼喊,唤醒了宋晚秋的神智。 她安静了下来。 顾温辞对这位医生说:“不好意思,我的爱人太过担心,是要签手术协议书吧。” “嗯。”医生点了点头,他望了一眼旁边,一直盯着病房看的宋晚秋。 顾温辞很快就发现了医生的视线。 他低头看着妻子,轻声哄着:“秋秋,你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见她不愿意,顾温辞接着说:“这里视线最好,言宝一出来,你第一个就可以看见。” 宋晚秋这才愣愣地点了点头,不过她的视线依旧不离开手术室的房门。 顾温辞急忙扶着妻子往旁边的休息椅走去,待她坐下,顾温辞拿上文件包,和医生一起往走廊的拐角走去。 医生将手上拿着的手术协议书递给他。 顾温辞接过,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正准备签名的时候,这个医生阻止了他。 “你家孩子因为情况危急,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就立刻安排手术了,你不用太过担心,进去的时间不长,手术才开始几分钟。” “我是想要给你讲讲具体的情况,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 两人的聊天时间不长,大多数是医生说,顾温辞一个劲地点头。 待医生将顾言全部的情况讲完,顾温辞的眼眶开始有些泛红,他攥紧了拳头。 医生留给一些时间,让顾温辞细细理解。 顾温辞思考了半分钟,然后他颤抖着双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将签好的手术协议书递给了医生。 医生接过,转身离开前,他多叮嘱了一句:“你的妻子那边,你要多注意一点。” 顾温辞哑着嗓子谢过。 待医生离开了,顾温辞眼底的泪水,才不小心地流了下来。 他拿出纸巾,偷偷擦了擦眼尾的眼泪,待情绪稳定了一些,他才往妻子方向走去…… 原来是这次啊。 站在不远处的顾言若有所思。 不过他很好奇刚刚医生和父亲说了什么。 他走不过去,也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声音,最后他只看到医生走后,父亲偷偷地擦眼泪。 他想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顾言蹲了下来,他望着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爸爸妈妈,有些出神—— 这是顾言在三中读高一那年的十二月,一如往常一样,他被李叔送到了学校,然后坐在教室里早读。 不一会儿,顾言突然感觉自己身体有些不适,呼吸也有些困难。 这种感觉顾言实在是太熟悉了,是自己心脏病发作的前兆,不过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了。 顾言赶紧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平常服用的药物,就着水吞服了几片。 药物效果很明显,他可以感觉自己呼吸顺畅了许多。 就在顾言松了一口气之后,他突然又感受到了这股熟悉的窒息感。 这一次的发作好像尤为严重,没等顾言举手喊老师,他就摔倒在地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其实顾言已经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的意识模模糊糊的,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小片段。 后来当自己醒来,只看到眼前面容憔悴的父母亲人,以及看到他睁开眼睛,他们眼底迸发出喜悦的光亮。 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都被父母一句话带过。 后来自己再追问,母亲就沉默地看着他,眼里也出现了泪水。 她抱住自己,嘴里一直喃喃道:“宝宝,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平安,你还好好地站在妈妈面前。” 后来,顾言就第懂事地不再追问了。 那么现在,是梦到了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吗? 顾言有些退缩,既然家人不想要他知道,肯定也是为了他好。 可是想到十二月的天气,父母脸上的汗水,以及母亲踩在地板上面,冻得通红的双脚,顾言站了起来。 不管这个梦境是不是真的,他都有权利知道。 ……?
第89章 梦境③ 当顾言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术早已经结束了,而手术室的灯也熄灭了。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顾言环顾四周,四处寻找着父母的身影,这时,他看到了母亲的高跟鞋,它被遗弃在休息椅旁的地面上。 顾言突然笑了起来,心想母亲还是这样的迷糊,都不会好好照顾她自己。 他走了过去,弯下腰伸出右手想要捡起鞋子。 突然,他的身体僵住了。 此刻顾言才发现,原来他自己的身体是半透明的,他的手掌根本就碰不到鞋子,直接就从它上面穿了过去。 还不等他反应,下一秒,顾言消失在了原地…… ICU病房里,“顾言”正躺在病床上。 旁边站着穿着防护服的宋晚秋和顾温辞。 顾言出现在了角落,突然的画面转变让他有些眩晕。 待顾言稳稳地站好,他抬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病房很大,依旧是独立的单人病房,而与他之前住院时住过的单人普通病房,不同的是,在“自己”躺着的病床旁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 顾言只是扫了一眼,记忆里,他自己并没有住在过这个地方。 他想,现在应该就是当时他昏迷那段时间的场景吧。 顾言下意识地看向远远地站在一旁,被防护服裹得严严实实的,正努力地探头往病床上张望的爸爸妈妈。 他看不到他们脸上的情绪,因为都被脸上的口罩,以及防护服遮盖住了。 顾言垂下了眸子,妈妈的脚上穿着胶鞋,总算不会冷了。 探望的时间有限,很快就到了。 宋晚秋嘶哑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宝宝,妈妈就在外面陪你,等你醒来,妈妈就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零食。” 说完,她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妈妈说到做到,宝宝也要做到。” 病房的门被医护人员缓缓关上,站在一旁的顾言的睫毛颤了颤。 他想,妈妈的确说到做到了,后来自己也醒了过来。 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以及几位医护人员,病房里不停地传来仪器“嘀——嘀——”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医生们小声讨论什么的声音。 顾言有些听不清,也听不懂,那些专业拗口的词汇。 他转过头看向躺在一堆仪器中间的“自己”。 望着“自己”有些稚嫩的脸庞,顾言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有些看不下去。 因为“顾言”的身体上,被放上了密密麻麻的探头,用来监测他的身体状况。 他的脸上戴着呼吸机,身上也插上了管,看着有些心惊,顾言猛地移开了视线…… 没过多久,小叔叔和爷爷就赶了过来,他们不能进来,顾言也不能出去。 他们隔着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相望,一个忧心地看向里面的病床上的“顾言”,一个愧疚地看向外面的亲人。 外公外婆没有过来,顾言知道原因,因为这件事情被父母瞒得死死的,直到自己苏醒后,外公外婆才知道自己住院的消息。 为此他们还挨了一顿骂。 两个已经当爹当妈的人,在自己孩子的面前被教训,这个场面看着都有些好笑。 可是顾言笑不出来。 后来在梦境里的几天,“顾言”一直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期间,“他”还被送往手术室三次。 不过很快,“他”又被送了回来,以及又插上了顾言最讨厌的导管与各种仪器探头。 顾言一直都不能离开这间病房。 他在最初的时候就尝试过,他想要随着爸爸妈妈一起出去,可是这间病房四周,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将他困住。 他不能从打开的房门走出去,也不能穿墙而出。 顾言不能理解,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离不开这里,好像,这是他的梦境,但一切都不受他的控制,他就像一个局外人,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事情。 他只能站在门口,透过那道小小地玻璃窗,看向守在外面的亲人。 望着一天比一天憔悴与绝望的父母,顾言的情绪愈来愈低落。 他没有人可以说话,没有人看得见他,没有人听得到他说话,他离不开这件令人窒息的空间。 顾言看向躺在病床上面,一直昏睡的自己,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恨意。 他不知道“他”困住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困住自己,还要编造这样的一个梦境。 他只知道,他不想要再了解事情的真相,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几天,父母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病房外面。 天气越来越冷,母亲眼底的泪水都没有断过。 父亲以往整洁的西装,也变得皱皱巴巴的,他下巴上长出的胡子,也没有时间打理。 爷爷已经上年纪了,他却每天准时来到病房外面探望自己。 小叔叔似乎辞去了他在S市的工作,每天换班守在外面,让父母得以休息,在晚上睡一个觉。 有时候顾言会很自私地心想,要是没有自己就好了,这样他们就不会这么累了,而自己的父母他们还年轻,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男孩女孩都好,想了想,顾言又摇了摇头,还是女孩吧,体贴、善良、温柔,乖巧懂事。 12月24号那天,“顾言”昏迷的第六天,父亲上午出去了几个小时,回来时,他脸上的表情,也罕见地轻松了下来。 而平时一早来到病房前的小叔叔,却没有出现。 看到这一幕,顾言突然想到,好像差不多这个时候,小叔叔正式入职了爸爸的公司,他也很久都没有回到S市,奶奶的故乡。 顾言感觉自己好像窥探到了些什么,他无力地蹲在了病房的角落。 …… 下午,医生正在为这次的手术做术前准备,晚上6点的手术,医院请来的专家已经到达。 顾言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结束这场梦境了,因为他感觉自己有些虚弱,半透明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他不知道梦里的这些事情是否是真实的,如果可以,顾言仰望着头顶的灯光,他不希望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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