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声里,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动作粗暴地拨开人群,崭新的手工皮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烂泥里,不顾一切地往河边冲过去。 “咳咳——”贺沉在下游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浮出水面,抹了把脸,剧烈地喘息着,手里还拖着个因呛水过多而奄奄一息的周谨。 周谨本就和闻砚深长得有三分相似,又和大周村沾亲带点故,所以周谨毫不犹豫地下到桥洞子里撬石头,夜里太黑了,这才有村民把周谨错认成是闻砚深,误导了贺沉。 周谨身体素质不差,只是下水后腿抽筋了,于是就把自己卡在了石头缝里,动弹不得。 可以说,贺沉再稍微晚下水几分钟,周谨就没命了。 “这里!先把周谨拉上岸!给他做人工呼吸!!”岸上的人伸手去拉,贺沉在下边连推带扛,把昏迷不醒的周谨先给弄上了岸。 贺沉自己要上岸时,却突然看见了一道身披夜色的漆黑身影。 借着月光,贺沉看到了男人那比恶魔还要阴戾恐怖的眼神,月色都不能给他增添一丝一毫的温度。 “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闻砚深怒不可遏,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第49章 贺沉洗澡没锁门 贺沉浑身都滴着水,腰上还缠着下水时的安全绳,说道:“你听我解释。” 今天这事真的太巧了。 他误会闻砚深被困在了水下,才会跳河救人。 闻砚深误以为他是为了周谨,才会跳河救人。 闻砚深面色铁青得厉害,弯腰攥住贺沉的后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从河里拎了出来。然后,攥着贺沉的手腕,一言不发地转身就往回走。 他力气很大,贺沉被他扯得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闻砚深,我……”贺沉张了张嘴,却看到闻砚深另一只手紧攥成拳,指节捏得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明显在压抑着汹涌如猛兽的情绪。 贺沉瞬间不敢说话了。 他看向周村长,希望周村长能说点什么,至少别让他被强行带走,一个人面对闻砚深的怒火。 可周村长也吓得不轻,眼睁睁地看着贺沉的安全绳断掉,他差点以为贺沉救不回来了,毕竟水流那么湍急,漩涡像是恶魔吃人的血盆大口,历年水灾卷进漩涡里的,十个有九个都是活不成的。 周村长想点根烟压压惊,一连划了三四根火柴,都没划出来火苗,手颤抖得厉害。 最后还是江软撑着伞过来,帮他把烟点上了。 “小江啊……”周村长指了指贺沉和闻砚深离开的方向,着急道:“你赶紧去看看小贺,你过去,小贺还能少挨点打,可别让小贺被打得爬不起来。”那个姓闻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看到小贺从河里浑身湿透地爬上来,眼神像要杀人似的,周村长不由得担心起来,贺沉今晚怎么在闻砚深手里熬过去。 “放心吧周爷爷,闻砚深宁可自己受伤,都舍不得动贺沉一根手指头的。”江软说,四年前的闻砚深失去了贺沉,愣是能把自己逼出心病来。所有人都说闻砚深是个商业鬼才,却没有人知道,闻砚深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因为闲了就会想到贺沉,想到发疯,想到要自杀。 …… 江软猜的不错。 闻砚深攥着贺沉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的,很快回到了周村长家。 路上碰到不少村民,都知道是贺沉冒着生命危险进到桥洞里,救了他们大周村。所以这些人看贺沉的眼神里都带着浓浓的感激,见贺沉浑身湿透,还有热心的村民想叫贺沉到自己家里,换件干净衣服,洗个热水澡,喝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可是,看到他身边黑沉着一张脸,气场强大到让人不寒而栗的闻砚深,村民们纷纷闭上了嘴,不敢说话了。 贺沉只听到背后有人窃窃私语: “小贺这孩子不错,怎么不找个温柔点的女媳妇,他家里那位像要打人一样。” “张嫂,你家离周村长家近,晚上别睡得那么死,要是听到小贺被家暴了,赶紧打110。” “我说也是,小贺是我们大周村的恩人,周村长家的孙女就不错,看直播的时候,一见到小贺的镜头就脸红,要不撮合撮合他们俩,准行!” 听到这话贺沉腿一软,差点没跪下。这不妥妥的活阎王吗?生怕闻砚深不打死他。 不过,很快贺沉就发现,闻砚深要是真是气得骂他几句打他两巴掌,反倒没什么事了。 可回到周村长家后,闻砚深冷着脸说了句:“把摄像头关了。” 摄影师吓得赶紧关了,连闻砚深和贺沉屋里的摄像机位都全部关掉,一个不留。 屋门锁上。 屋里,就只剩下了闻砚深和贺沉两个人。 闻砚深看都没看贺沉一眼,抱着电脑坐在了书桌前,开始处理积压了一整天的工作,一句话都没再跟贺沉说过,仿佛贺沉不存在。 贺沉走进洗手间,摁了下热水器的开关,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闻砚深。” 闻砚深跟没听见似的。 贺沉换了个称呼,试探着:“闻老师?” 闻砚深还是不搭理他。 “闻总?” 闻砚深打开一封下属发来的邮件。 “……三哥?” 闻砚深回复完邮件,点了个发送。 “砚深哥,我错了。” 终于,闻砚深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脸黑得不像话,“错哪了?” 愿意开口了就好。贺沉松了口气,说:“我不是为了救周谨才下水的,我以为是你,所以才……” “你觉得我是在吃周谨的醋?” “……”贺沉没说话,潜台词好像在反问,难道不是吗? 闻砚深气笑了。 他觉得,总有一天他得被贺沉气死。 他生气从来就不是因为吃醋。 闲来无事的时候,吃醋是调情,是情调。 可当他得知贺沉跳了河,心里就只有铺天盖地的担心和愤怒。让他生气的,是贺沉不好好保护自己,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儿。 他伸手,长指钳制住贺沉的下巴,“贺沉,你答应过我什么?” 贺沉:“?” “是忘了,还是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觉得我好糊弄?”闻砚深指尖渐渐用力,疼得贺沉嘶了声。 贺沉脑子里猛地想起了什么,“我没有忘,我答应过你——不管我想做什么,都要多考虑考虑你,跟你提前打个商量。” “考虑过我的感受,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往河里跳?”闻砚深唇角的弧度,像讥讽,又像冷笑,“那要是不考虑我,是不是有个火坑摆在你面前,你也敢跳?” 贺沉没说话。 “现在,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闻砚深问。 “我!没!错!”贺沉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我给你打了十一个电话,一直打不通,村里的人说被困在水下的好像是你,再不救就要淹死在水里了,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该下去救你吗?” “你也说了,是好像。”闻砚深皱了皱眉。 即使他真的有危险,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让贺沉来救。 “对,是好像。”除了闻砚深骗贺沉说自己快死了那次,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是贺沉第一次情绪失控地对闻砚深发火,“难道我应该在岸上等着尸体被打捞上来,再过去看看是不是你吗?” “……” “闻砚深,即使被困在水里的人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是你,我都得亲自下去看看!救你的命不是做物理实验,不能因为概率低我就忽略不计!” 贺沉和闻砚深陷入了一种僵局。 闻砚深错了吗?其实没有,他只是在意贺沉胜过在意自己。 贺沉做错了吗?其实也没有,他只是更在意闻砚深,在意到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 两个人谁都没错。 但两个骨子里同样高傲的人,谁也不愿意低头。 贺沉转身进了洗手间。 这时,热水已经烧好了。 贺沉洗了个热水澡,很细心地蹲在地上把洗手间收拾了一遍。因为,除了四年前,这还是贺沉第一次和闻砚深住一个房间,共用一个卫生间。 贺沉收拾好卫生间的地面,拿起架子上的衣服,刚要穿,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 贺沉吓得立刻回头看了一眼。 是闻砚深。 闻砚深也愣了下,他刚刚和闻氏几个高层开了个会,没注意到贺沉什么时候进了浴室,还以为贺沉出去了。洗手间的门锁有点问题,锁不上,一推就开了。 下意识的。 闻砚深上下打量着贺沉。 高挑清瘦的青年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平直凹陷的锁骨往下是线条漂亮的肌肉,腰细腿长。 青年腰腹往下,仿佛…… 只要一伸手就能完全掌握。 贺沉眼里闪过一抹慌乱,连忙抓过睡衣挡住自己的身体,像被非礼了的小媳妇,看向闻砚深的眼神带着水汽,脸颊被浴室里的热气熏得一片潮红。 闻砚深转身走了出去,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瓶,喉结上下滑动。他喝水的动作太猛太快,有水珠沿着他喉结支棱清晰的线条,徐徐滑入他的领口之中。 这时,闻砚深意识到什么,垂眸一看才发现,这是贺沉每天都要喝的那个牌子的水。 这是贺沉喝过的水。 闻砚深闭了闭眼,他觉得自己更热了。 等贺沉在浴室调整好心态,穿戴整齐后出来,就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告知,因为他们俩刚刚中断了直播,导致不少观众不满。为了安抚观众们的情绪,所以需要在他们睡前开一次半个小时的直播,和观众进行互动。 贺沉看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半。 这个时间,反正也没几个观众在直播间里,贺沉爽快地答应下来,“行啊。” “谢谢两位老师的体谅。”工作人员赶紧把直播设备和支架拿进来,问都不问闻砚深的意思。 经过了一天的直播,《借一生说话》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一件事——闻神惧内。 无论什么事,只要贺沉同意了,闻砚深是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贺沉和闻砚深并排坐着,面前是直播镜头,背后是床。两人都穿着睡衣,一副要睡觉了的模样。 [深沉]还在冷战,所以谁也没说话,甚至都没有半个眼神交流。贺沉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打开摄像头,进入了直播间。 弹幕沉默了一两秒钟,瞬间沸腾—— 【啊啊啊啊啊这是深沉夫夫晚上住的房间吗啊啊啊!】 【居然只有一张床,而且还是单人床!!!】 【单人床没办法并排睡下两个人啊,要不贺沉你躺在闻哥下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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