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所有目光落在简彧身上。 简彧抓了抓自己后脑的卷发,局促道:“词儿都让你们说了,我还有啥可以说的。” 丁溪撑着下巴,歪头看他,特别想知道这只傻狗狗会说什么。 简彧的目光好像落在他身上一下,又很快挪开。 嗯? 他听见简彧道:“那我感谢今年可以遇到溪溪做我的对门室友吧,交到溪溪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快乐。” 丁溪屏住呼吸,甚至不敢稍微转动念头,生怕破坏这一瞬的温馨美好。 暗恋的人亲口说感谢遇到他。 真的好感动。 “你呢,溪溪?”简瑶问他。 “我啊。”丁溪认真考虑起来,过去的这一年,他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发生了太多大事,也做了无数个改变人生的决定。 放弃参军、放弃在燕京上学、篡改志愿、和丁建国决裂、来到台东。 桩桩件件。 他经历了起起落落的心境,而现在来说,也不知道这些决定会对他的未来造成什么影响,是好又或是坏。 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在这一年,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跟简家人欢聚一堂,都已经是求都求不来的奇妙缘分。 他从没有一次如此感谢过“相遇”。 他才是最应该感谢,那个冥冥之中让他遇到简彧的力量。 从遇到简彧那天开始,他的世界终于有了光彩。 “我和简彧一样。”他笑了笑,和简彧对视一眼,“我很感谢能遇到他,也很感谢因为遇到他,而遇到你们。” --- 感恩节晚宴结束,简家四口人和丁溪围坐在客厅电视前,大家盘腿坐在地毯上,关了灯,只借着客厅一盏盏昏黄暧昧的烛光,喝酒聊天。 丁溪抱着膝盖,入迷地听着简传峰给家里人讲他做生意的那些见闻,简传峰驰骋商场多年,对很多的人和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耐心地把人生经验说给孩子听。 丁溪听得很认真,毕竟从小到大,丁建国从来没这样心平气和的和他讲过话。 经常是话没说两句就蹦出几个脏字来,对于丁溪人生的一切困惑,丁建国也给不出什么好建议,只能用他粗俗的处事作风告诉他,不服就干。 显然,这不是什么有用的人生哲理。 入夜天冷,今天的台东很给面子的降了温,简彧难得穿上毛衣,是一件杏色的毛茸茸款式,他松弛地撑靠在地毯上,大长腿随意地交叠放置,整个人看起来暖融融热乎乎的,像一个软萌的大只玩偶。 丁溪贴着简彧坐,简彧也任由他贴着。 他们好像冬日里依偎在一起的两只猫猫狗狗。 “溪溪,你家里的事情我听简彧提起过。”简传峰把话题引导他身上,“我知道你对于你的家庭氛围稍有不满,心疼母亲的付出,想要改变现状。” “是的,您有什么建议吗?” “我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溪溪。”简传峰谦虚笑笑,“只是从这么多年见过的形形色色人和事上,帮你做些浅薄的分析。” “您说。” “你的母亲,赵女士,从很多年开始就已经把自己人生的寄托放在家庭上,从她脱离社会,专心全职开始,她就已经把自己的定位换成你父亲的从属下属,而不是妻子的角色,因此,她会觉得付出是一种应尽的义务,而做好家务,忘我的照顾好你们父子俩,是她实现价值的必须途径。”简传峰不紧不慢地分析着。 丁溪若有所思。 “所以,我的想法是,想要改变这样的现状跟你是否有能力赚钱,让赵女士搬离没有必然的联系,那只是一个条件而已,最重要的还是从根本上转变她的心态,让她明白自己的追求比围绕丈夫服务更重要。”简传峰笑得温柔,给出丁溪最诚恳的建议。 安林道:“而且啊,从我的角度来看,你的父亲才是家庭矛盾的关键,你还需要让他明白,他是家庭的一份子,而不是家庭的主宰者,只有抛弃了那份高高在上的心境,才能真正体谅你和你妈妈的不容易。” “我明白了。”丁溪粲然一笑,连声道谢。 在这以前,他遇到什么问题都只能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就变成一团乱麻,今天,终于有两个长辈愿意帮一帮他,站在大人的角度上替他出谋划策。 丁溪感激不尽。 “好了好了,拍个照吧,不说这些了。”简彧支起身子,从远处够来自己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笑道:“合影留念。” 简瑶往后躲了躲,满意道:“嗯,还好是你举摄像头,我显脸小。” 丁溪以为这是他们家庭合影,刚想起身让开镜头,下一秒却被简彧捞回来,按在身边。 简彧搭了一条胳膊在他肩膀上,很亲密地贴着头。 “你怎么能走呢溪溪,你也来。”简彧不由分说留住他。 “可...这不是你们家庭合影嘛。”丁溪不好意思。 “说什么呢,你不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吗?”简彧眨眨眼。 “好了好了。”安林靠在简传峰怀里,“准备好了就看镜头啊。” 方寸的手机屏幕里,五张笑脸挤在一起,快门定格,将感恩节金黄的秋叶、朦胧的蜡烛、尽兴欢腾的酒杯定格封存,成为丁溪十九年的人生中最温暖宝贵的记忆。 拍完照片,简彧把照片分享给所有人,又自己抱着欣赏了会,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漂亮小猫吸引。 那张照片里,丁溪笑得很灿烂,不再是他一贯的腼腆抿唇微笑,而是咧开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跟在简彧身边,露出同样带着点傻气的笑容,脸颊绯红,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呼之欲出的喜悦。 甜甜的,很可爱。 简彧打开朋友圈相册封面,把之前跟丁溪在密室里的合影换成这一张。 还顺手发了一条朋友圈。 没一会儿,他收到阮俊豪的微信消息。 【谁也不许叫我阮阮】:或哥,你这照片照得好像溪溪是你们家的一样。 简彧美滋滋地回复。 【不是歪果仁】:就是我们家的(傲娇) 当天晚上,在安林和简传峰夫妇的盛情挽留下,丁溪没有回宿舍,而是在简家留宿。 安林抱着床新床品,带他走进简彧的房间,说道:“溪溪,今晚你睡在简彧房间,没问题吧?” “当然。”丁溪不是挑剔的人,笑着应下,又问:“那简彧呢?” “没事,把他扔沙发上去就行。”安林对儿子一点也不心疼。 晚上,丁溪抱着手机躺在床前,准备给赵梅军打个电话,把今天在简家度过的快乐时光告诉她,也让她能开心一些。 没想到,他刚找到赵梅军的电话,还没拨出去,赵梅军居然先他一步打进来。 丁溪笑着接通,说道:“妈,咱俩真是母子连心,我刚要给你打呢。” “宝贝,妈要告诉你件事。”赵梅军那边压着声音,语气里却透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连音调都上扬。 “什么事?”丁溪奇怪,什么事能让赵梅军这么快活。 赵梅军顿了顿,一字一顿说:“周家,出事儿了!”
第37章 狗味 “什么?”丁溪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梅军又重复了一遍:“我说, 周家出事儿了。” 丁溪皱眉:“怎么回事,前几天我回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非但没有出什么事, 周英杰还能活蹦乱跳的欺负他。 “具体我也不清楚。”赵梅军是家庭妇女,懂得不多,一点点解释:“大概你离开燕京两天以后吧,突然来了一拨人, 我听你爸说, 是来调查周建设的, 因为什么不知道, 大概是他们家在台东的生意乱了规矩,惹了人, 叫人举报了。” “这样啊。”丁溪应了声, “也没什么蹊跷的,周家的生意这两年不老实, 我爸也在家里说过, 早晚的事, 要不然周建设不会急着让周英朗回来分走一部分公司来台东发展。” “妈不懂那些事。”赵梅军笑呵呵道:“妈这几天只觉得哪都舒畅,都痛快,一想到茅追英当年那么对你, 妈就恨得牙痒, 你是不知道, 周家这几天乱了套了,周英朗、周英杰都在台东,周建设又叫人带走了, 茅追英天天在家咬着指甲担心,来找过你爸好几次。” “找我爸干什么?” 丁溪顺着赵梅军的话, 想象着茅追英的样子,她这些年可能是生活滋润,儿子出息,意外的没有变老太多。 小时候,茅追英留给丁溪的印象是端庄大气,明艳也漂亮。 年轻时候茅追英总喜欢追赶时髦,零几年就穿着露腰的新潮衣服,腰间别着BB机,烫个满头大波浪,指甲留得又长又细,还总是染着最艳丽的颜色,是院子里孩子们公认的“漂亮阿姨”。 至少,肯定比赵梅军这种传统家庭主妇形象好看得多。 当时,在和平门大院幼儿园,每当茅追英去校门口接周英杰放学,都会引得一帮孩子羡慕,纷纷说:“我妈要是也能像追英姨这么美就好了。” 但自从三年那件事发生后,丁溪每每看到这个女人都会想起她站在阁楼上那瞬间扭曲的五官,会想起她刻薄尖酸,咄咄逼人的红唇,会想起她那长指甲指在他鼻尖时的惶恐。 这女人一张美艳的脸,变得恐怖,多看一眼都要做几夜噩梦。 收回思绪,他听见赵梅军说:“找你爸找关系呗,周家生意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怎么调查,茅追英肯定希望你爸出面,能帮他们家说情。” “那我爸怎么说?” 丁溪想着,以丁建国和周建设的关系,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没想到,赵梅军话锋一转,笑道:“你爸根本不知道,茅追英来了几次,都被我挡回去了。” “啊?”丁溪愣了下。 赵梅军笑道:“前几天你回燕京,过得痛苦,妈都看在眼里,妈也觉得有时候不能太窝囊,我得保护我儿子,所以这回,在我力所能及能做的范围里,咱们也报复报复茅追英,出口恶气。” 丁溪听完,抿唇失笑。 相比于报复茅追英,他更高兴的是赵梅军终于有了反抗意识,事情看似一团乱麻,却在慢慢变好。 总有一天,都会好起来的。 “那你小心点,别让我爸知道了,又要发脾气。”丁溪嘱咐。 “不会,不会,放心吧儿子。”赵梅军声音轻快,好似年轻了几岁,“你就高高兴兴的,跟你那个同学简...简什么的,吃吃喝喝,过好日子啊。” 挂了电话,丁溪坐在床边,晃悠晃悠双脚。 老实说,他倒是没有什么报复茅追英的爽快感,因为当年阁楼上的事情一天不解决,他就一天不会彻底舒坦。 但是在此之前,看到周家突然就变了天,也是特别值得高兴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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