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从衣柜里取出自己的脏衣筐,有几件夏天的外裤穿过还没洗,刚才洗衣房一直有人在,刚刚才空出来。 绝对不是因为简彧现在正在盥洗室收衣服,绝对不是。 端着脏衣筐走向盥洗室,老远就看见简彧高大的身形蹲在地上,宽薄的后背挡住整个洗衣机的门,丁溪走进看才知道,他正拿着一张酒精消毒巾,从内到外清洁刚刚使用完毕的洗衣机。 听见脚步声,简彧随意向后瞥了一眼,正要转回来继续干活时,突然反应过来来的人是丁溪,他赶忙站起身,笑道:“你也来洗衣服?” “嗯对。”丁溪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抱着脏衣筐走向另一个敞开的洗衣机。 “溪溪,你用这个。”简彧叫住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湿纸巾,邀功似的道:“我刚刚消毒完的,还开了桶自洁,很干净。” 丁溪抿唇笑了笑,朝他微微点头,说道:“谢谢你。” 跟那些大大咧咧的室友不同,丁溪从小到大就比较讲究,尤其是在洗衣机这种公用的物品上,更是有严重的洁癖,基本每次使用之前和之后都要用消毒湿巾彻底消毒一遍。 原本还担心自己的行为太过洁癖惹人不喜,可难得的,简彧竟然跟他有同样的习惯,这让他生出一种他们是同类人的窃喜感。 心底对简彧的好感度又加了几分。 “不客气。”简彧灿烂一笑,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那你慢慢洗,我先回寝室了。” “拜拜。”丁溪努力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自然,即使他一直都不怎么敢直面简彧的眼睛。 简彧轻轻一笑,抬起手在丁溪的左肩上拍了拍,柔声道:“拜拜溪溪。” 结束对话后,简彧用一种自认为潇洒自然的姿势走出盥洗室,走了两步觉得不太对劲,这才发现他刚才同手同脚,顺拐了半天。 他默默祈祷丁溪没有发现他的囧样。 他捂着跃动的小心脏,走到宿舍门口,脑海里还在回想刚才盥洗室的情景。 天啊,他刚才拍了溪溪的肩膀,会不会太刻意了让人家不舒服了! 天啊,溪溪用了他擦拭过的洗衣机,简彧啊简彧,这活算是没白干! 天啊,溪溪怎么长得那么好看,看了这么久一点都看不够! 天啊,溪溪身上为什么总是香香的,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男孩子! 天啊,溪溪刚才主动跟我说拜拜了,他说话的样子怎么就那么可爱! 简彧失魂落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刚才跟他打游戏的室友伸长脖子,问道:“回来了,要不要继续?” 简彧脱口而出:“天啊!” 室友:??? 简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把内心的感慨抒发出去,赶紧咬住话头,咳嗽两声掩盖尴尬,说道:“玩玩玩,上号!” 与此同时,丁溪蹲在地上,隔着洗衣机的透明的门盖,看着里面转动的衣服发呆。 他的耳廓现在肯定很红,肩膀上被简彧触碰过的皮肤正在隐隐发热,像是要被烫坏了似的,有种微妙的感觉。 丁溪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给自己降降温。 简彧平时跟寝室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男人之间搂搂抱抱也是正常,刚才不过就是很随意的拍拍肩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从开学军训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丁溪惊讶地发现,他对简彧的喜欢好像与日俱增,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好感,情窦初开的爱意不知不觉,悄无声息的萌芽。 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丁溪歪着头,独自陷入回忆。
第2章 偶遇 一个月前,八月中旬,台东大学新生报道军训的日子。 丁溪坐在去往学校的出租车上,透过蒙着层薄灰的车窗,仔仔细细观察着这个他即将生活四年的城市。 为了省点油钱,出租车司机没有打开空调,将窗户四敞大开着,一边用手扇着风,不耐烦道:“扑街啊,这天儿也太热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抬头看向后视镜。 后座上的那位男孩长得赏心悦目,睫毛细长,鼻梁挺拔,薄唇微红。 男孩从上车开始就安安静静的,扭着头看向窗外,阳光没有遮挡的洒落在他身侧,替他描摹出一轮金灿灿的虚影,衬得那肌肤透白发光,如一块无暇的美玉。 他坐在那,就有一身岁月静好,平和安稳的气质。 师傅默默想:这么白的肤色,一看就不是台东本地佬。 这孩子是他见过最体贴的乘客,哪怕热得脑门上已经挂满细细的汗珠,他也没有开口要求师傅打开空调,不过是拿出一张纸来擦擦汗,随后仍旧安静看着窗外,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出租车师傅倒是有点过意不去,主动问道:“靓仔,开不开空调?” 丁溪转过脸来,礼貌道:“您方便的话就开吧。” 从火车站到学校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而已,开不开对他来说没所谓。 听他这么回答,师傅更加惭愧了,赶紧把空调的冷风开到最大,车内闷热的空气瞬间一扫而空,两个人都舒了一口气。 师傅打着方向盘,笑道:“靓仔你脾气真好,对不起喔,我也是为了省点油钱,孩子快上学了,能省点是点。” 丁溪又弯唇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养家糊口都不容易。” 师傅又是连声感谢,但丁溪没有再分出心思去听,他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妈。 “喂,妈。” “溪溪,你顺利到学校了吗?”赵梅军担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隔着电话,丁溪都能想象他妈背着人偷偷打电话,举着手机,满脸担忧的模样。 出租车开过一处热闹的集市,丁溪抬起头看了一眼,台东大学就在这个集市的不远处,此时已经能隐隐看见主教学楼楼顶的五角星。 他赶紧道:“我快到了,据说校园条件不错,别担心我。” “那就好,那就好。”赵梅军说着,话语中带上哭腔,“对不起儿子,都怪妈没用,你爸他不让我送送你,就连这个电话都是背着他给你打的。” “没事。”丁溪已经习惯,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还反过来宽慰道:“我自己也挺好的。” “儿啊。”赵梅军顿了顿,颤抖着声,嘱咐道:“上大学以后处处小心些,别...太跟别人不一样,我怕又像高中时候——” “好了妈。”丁溪稍微抬高音量,打断赵梅军的话,他垂下眼皮,轻声道:“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你别担心。”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大学是崭新的一页,他不想再次提起。 刚挂断电话,出租车司机就喊道:“靓仔,台东大学到了,下车吧。” 丁溪顺着师傅指得方向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镌刻在巨石上,刷着金粉的“台东大学”四个大字,石头后,一座飞马雕像踏着敞开的书页,恢弘巍峨。 那里现在已经围了一群新生和家长,正在此起披伏合影留念。 师傅笑道:“靓仔成绩不错的喔,台东可是很难考的大学。” 丁溪礼貌应了声,推开车门下车,从后备箱拿出自己的行李,走到前座车窗边付款时,师傅看见他的穿着,惊奇道:“介么热的天,靓仔,你干嘛穿着长袖喔。” 丁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垂着眼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小声道:“有疤,不好看。” 师傅愧疚的开车走了,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为什么要多嘴询问。 拉着行李箱走进校园,新生报到的地方就在操场旁边。 因为去火车站、飞机场统一接送的校车下午才到,这个时间校园人不算多,越往里走越安静,蝉鸣声叫嚷,刺得耳膜都疼。 因为刚才跟赵梅军的一通电话,丁溪初入大学的好心情已经被搅和的差不多,丁溪深吸一口气,在盛夏闷热的天气里几乎喘不上气。 调整了半天,他才拉着箱子,走到新生报到处,找到自己的院系——金融系。 金融系的摊位在一棵遮天蔽日的白玉兰树下,找到自己的班级号,丁溪抬起头,看见摊位后面站着一位黑长头发的女老师,长相年轻,应该是刚刚入职。 女老师先看见他,笑道:“好漂亮的小帅哥,你是我们班的吗?” 丁溪颔首抿唇,说道:“是的,金融系20级6班的,是这里吗?” “是的是的,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陈,今年刚入职,同时也负责咱们学院的开学指导。”陈老师从桌上拿起签到板,语速飞快,“你来的真早,是第一个报道的,迎新的学长们还没到岗呢,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拿宿舍钥匙和新生大礼包吧,顺便出示一下录取通知书哦。” 丁溪解下书包,把录取通知书递上去,说道:“丁溪,溪水的溪。” “我看看啊。”陈老师从名单第一个开始找,看到第一行就笑道:“你姓氏笔画少,是咱们班学号第一个,好啦,登记完成了,去放行李吧,下午两点在操场上集合,发放军训服哈。” “谢谢老师。”丁溪双手接过陈老师递过来的东西。 陈老师看着他彬彬有礼的模样,越看越喜欢,抬手将长发别到耳后,调侃道:“我都不用看别人,有你这张脸啊,咱们班的班草都不用选了。” 或许他的长相真的还算勉强合格,丁溪这一路来已经听过太多的夸赞,“班草”这个词实在是有些诚惶诚恐,只能朝陈老师浅浅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正准备拉箱子离开,只听身后咣当一声巨响,突如其来,吓得他手一抖,钥匙滚落在地。 巨响来得太突然,丁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吓得一抽,疯狂跳动,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回过头,只见身后围墙下,原本靠墙摆放的欢迎新生广告板连带着后面的铁架子,一齐被风吹倒,砸在地上。 陈老师心有余悸地从桌后走出来,抱怨道:“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破板子,头重脚轻的,这一早上已经倒了五六次了。” 她上前想要扶起板子,丁溪连忙搭把手,两人一起把广告板抬回原处。 陈老师朝他抱歉一笑,说道:“丁同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得去找后勤的人要几个沙袋压着底下,你看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先站在板子后面踩着一点,免得又倒了伤到同学。” 他本来就来得早,行李也不多,不需要太长时间收拾,丁溪点头道:“没问题,您去吧。” “谢谢啦,那你就站在这个板子后面,用脚踩着左边就行,我找摞书压着右边。” 丁溪按照指示,整个人缩在板子后面,后背贴着墙,用脚踩住板子下的铁架子,陈老师回到报到处,搬来一摞新生手册,压在另一侧,匆匆离开。 “我很快就回来。”陈老师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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