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的太阳没什么温度,但是对于找了一下午工作的姜理来说,还是热出了汗,他把外套脱了,骑着车回家,空气有些干燥,风吹干了他的汗。 姜理住在一座老旧的城中村,在住进来之前,就一直听说要拆迁,总之到现在也没消息了,他私心还是希望不要拆,这个地方离姜莱的学校很近,他工作也方便,虽然环境不好,但是房租相比于其他地方,也并没有高出许多,他完全可以接受,如果拆了,找房子就不容易了,当初他带着还是幼儿时期的姜莱来这里,在找房子上就吃过太多的亏。 回家之前,他去了趟菜市场,买了鸡腿和一些蔬菜,在姜莱放学之前把饭做好,等他回来就能吃了。 把车停在楼下,上了锁,姜理拎着塑料袋上楼,他这里是开放式的楼道,站在走廊里往下看就能看见底下来往的人群。 他一边拿着钥匙,一边想着要不要再熬个汤给姜莱补补身体,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姜莱放学还有一会儿,应该还来得及。 “小姜,你回来啦?” 陈姐是个上了年纪的Beta,也是他的房东,平日里除了要房租,很少会联系他,这会儿站在他家门口,姜理第一反应就是,他已经续了半年的房租钱,陈姐来找他是做什么?难不成要涨房租吗? “陈姐,你......” “有人找你呢。”陈姐笑起来垂在胸脯的长卷发一颤颤的,沾着艳丽口红的唇很晃眼,她朝姜理招了下手,态度前所未有的热络:“你看你,认识这样的贵人,也不早说。” 这都什么跟什么? 走廊里太窄,陈姐往边上靠,姜理才看见了原本站在身后的男人,视线在交汇的那刻,姜理整个人都滞住了,直到那个Alpha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久不见,姜理。” 钟宴庭没有像订婚宴那天穿着笔挺的西装,他今天只在外面套了件纯黑色的外套,拉链都没有拉,里面一件白色的T恤,头发也没有做任何造型,软软地垂着,像极了在高中读书的时候。 那是姜理最喜欢的样子。 陈姐看姜理像个木头桩子,上前去拍了他一下,“傻了?人家说找你有事。”随后转过脸,对着钟宴庭打了声招呼:“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聊。” 钟宴庭微微点头示意,眼神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姜理,这种目光让姜理浑身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怎么,不记得我了?” 姜理捏着钥匙的手都被坚硬的顶端戳得疼,指尖煞白,他轻轻侧过脸,说话都不太利索:“麻烦你让一下,我开门。” 钟宴庭没有为难他,稍微往后退了几步,姜理盯着Alpha的视线艰难地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进屋后,姜理下意识地就要关门,却被一道力顶住,他错愕地回过头,看见了钟宴庭淡然的脸。 Alpha垂着眼帘,轻声问:“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姜理死死抓着门把手,“我不认识你,不好意思。” “是吗?那现在认识一下。” 姜理眸中翻起不明的情绪,他知道钟宴庭来找他,肯定是认出来他来了,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最终,他还是让钟宴庭进了屋。 钟宴庭站在客厅里,一眼就把这套房子看到底了,其实在外面就能看出来,里面不用想,根本好不到哪去。 姜理比他要窘迫得多,钟宴庭看着他把买来的东西放在折叠的饭桌上,由于地面不平,还晃了几下。 “有什么事吗?”姜理站得离他远远的,两只手都紧紧绞着,无一不彰显了他的慌张。 钟宴庭心想,这么多年,性格倒是没怎么变,见了他就紧张。 “你说我找你什么事?”钟宴庭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了那张盖了层毯子的单人沙发上,随后抬起英俊的脸,看向姜理:“是谁派你来的?孩子又是哪找来的?给了你多少钱?” 一连串的疑问,姜理完全无法回答。 “什么?” “孩子在订婚宴上喊我爸爸这件事,你不会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吧?” 姜理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眼睛都不敢朝钟宴庭看,心里像是被什么凿开一样,疼得要命。 “对不起,这件事情,我跟你道歉。”姜理努力地措辞着:“我只是在那里工作,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订婚宴,莱莱也不是故意的,他已经很自责了,你别生气可以吗?” 钟宴庭捻了下指尖,“莱莱?哪来的?”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但是从钟宴庭的嘴里问出来,姜理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我的孩子。” “你的妻子呢?”钟宴庭问道,视线越过姜理,看见了被贴在墙上的奖状还有几张幼稚的插画。 姜理咬着唇,“没有妻子,是我生的。” 钟宴庭闻言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接着一步步靠近姜理,质问道:“你不是Beta吗?你跟谁生的?” Alpha的气息一下子将他包围住,生下孩子的这么多年里,他从未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Alpha,瞬间感到一阵头晕,后背抵在墙上,姜理的脸颊晕染上红色,求救似的看向钟宴庭:“别、别拿信息素压我。” “刚刚不是说不认识我吗?”钟宴庭戏谑道:“这不是还记得吗?” 姜理推搡他的胸口,“难受,离我远一点……” 钟宴庭没有理会他的无助,强硬的掰过他的脖子,手指拽住他的后衣领,那处白嫩的皮肤上显然有着一个微微凸起的腺体。 姜理皮肤白,他是知道的,读书时候就这样,即使经过烈日暴晒,也只会退层皮,他伸手在腺体上摸了下。 上面很干净,触感平滑,没有被标记过。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姜理是一个没有被标记却生了孩子的Omega。 “你真的是Omega。”钟宴庭放开他,姜理已经软着腿根几乎站不住了,钟宴庭的语气里有着不可置信,“怎么会?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姜理也想问,为什么当年说自己是Omega的钟宴庭会变成了Alpha,为什么一个穷到连饭钱都没有的Omega如今会是这样一个身世显赫的Alpha。 “是延迟分化。”姜理说。 “什么时候?” “十七岁。” 十七岁?那不就是跟他发生关系的那年吗?钟宴庭想起了那个孩子,看上去确实有个六七岁的模样,难道真的是他的孩子? 姜理的身子都在细细地发抖,眼眶湿红,钟宴庭自知做得有些过分,离他远了些,收起浑身的味道。 “你跟谁生的?他几岁了?”他必须得知道,姜理难不成真的背着他偷偷生了孩子,如果是真的,那这件事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姜理扶着墙喘气,耳根处像起了疹子,红得不行。 “钟宴庭,孩子是我跟别的Alpha生的,在你离开后没多久,我就没有读书了。” 钟宴庭显然不信,皱眉望着他,没好气道:“跟我分开,立马就找别人了?你觉得我信吗?姜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了吗?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 “我没有!”姜理手指扣在斑驳的墙面,反驳道:“你走后,家里出了些变故,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什么变故啊?需要你和别的Alpha生孩子?”钟宴庭嗤笑了声,难以克制地嘲讽道:“十七岁就做妈妈,你挺厉害啊姜理。” 姜理数不清有多少人说过他未婚生子的事情,再难听的也有,但是钟宴庭这样说他,还是让他难以忍受,心脏裂开的口子让他痛得难以呼吸,他扬起脸,直视着钟宴庭,“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你的Alpha呢?他不在?他为什么没有标记你?” “我跟他分开了。”姜理抑制住自己颤抖的手,睫毛在钟宴庭的注视下眨了两下,“你订婚宴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如果、如果给你造成了影响,我可以替你解释,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怪莱莱,他还小,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怪他做什么?还能为难他吗?”他总不至于真的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但是他也得弄清楚,这个孩子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姜理出现在他的订婚宴真的是意外吗? 姜理又跟他说了遍对不起,钟宴庭突然觉得胸口烦躁起来,不知道是屋子里太闷了,还是姜理身上的味道让他分心,以前的姜理身上没有任何味道,现在却多了Omega的信息素,很奇怪的感觉,而且他闻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味道,有些干涩,但是又很清新。 像是阴沉的天气里连绵的雨。 手机在响,姜理以为是自己的,连忙从兜里掏出来,发现并不是,他抬眼看到钟宴庭手里拿着黑色的手机按了两下,拒接了。 屋子里很安静,直到门口传来一次悦耳高亢的喊声。 “妈妈,我回来了!” 姜莱背着书包从门外进来,脸颊因为走路还带着很浅的红晕,他没有第一时间看见姜理,而是看到了正对着门的Alpha。 乌黑透亮的眼珠子亮了下,他认出来了,刚想喊人,又连忙闭上嘴,慌张地看到了一旁的姜理。 “莱莱回来了?”姜理走过来脱下他的书包,换上了平时的温柔语气:“饿了没?” “嗯。”姜莱的眼睛还是看着钟宴庭,但是这次没叫爸爸,心里时刻谨记着妈妈说的话,不能乱喊,不可以再犯错的。 而钟宴庭也不忘看着姜莱,那天在酒店,姜理捂住孩子的脸,他没太看得清,现在仔仔细细地看了眼,发现这个孩子跟姜理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瞳仁乌黑,眼角下垂,看上去很乖,上学时期的姜理就是这样,至于像不像另外的Alpha父亲,不太看得出来。 “那我去做饭,咱们一会儿就可以吃。”姜理把书包放在沙发上,钟宴庭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姜理踌躇着,问他:“你......你还不走吗?” 其实钟宴庭还有很多话想问,但是鉴于孩子在,总不好多说,看了眼手表,“走了。” 钟宴庭离开后,姜理才彻底松了口气,他连忙把窗户打开,让属于Alpha的气味消散,那股香味冲得他脑袋发晕,被风吹了以后才好一点。 “妈妈。” “莱莱先写作业,听话。” “嗯。” 钟宴庭的车停在破旧楼房的前面的路边上,他上车以后,握着方向盘发了会儿呆,姜理说的那些话,他不是不信,那个孩子不是他的最好,但是他得要一个结果。 在车里,钟宴庭侧过脸又看了眼这个地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方向盘,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放姜理走,起码在确认这个孩子的亲生Alpha父亲之前,姜理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那个孩子,姜理说是跟别的男人生的,从前跟在他屁股后面,说喜欢他,永远想跟他在一起的姜理,跟别人生了孩子。 想到这里,钟宴庭说不上来什么滋味,这种感觉很微妙,微妙到他又觉得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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