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才意识到问题,那句“太累了”是否已注定了一切。 不是温平生放他离开,而是自己偷偷跑掉。 那一定是温平生又做了什么事伤害了沈遇,才会让沈遇在得那么严重的病的情况下还要选择离开。 这一辞别基本就是再也不见,而这一切温平生都不知道,他甚至连沈遇得病都不知道。 “你他妈的,人渣——”这一刻教养什么的全丢在身后了,在温平生来问他有没有见沈遇那一刻起,他就冲出来和温平生扭打在了一起。 “你是怎么关心他的?他还是个病人你把他气走?他得这么严重的病你都不知道,现在来问我有没有见他?你把人看哪去了?”拳头雨落似的一下下砸在身上。 温平生不知道徐长空抽什么疯,他只是想找人不想打架,所以很快钳制住了徐长空,还给了他几脚。 一旁一直跟着徐长空的人立马扑过来护他,徐长空见状赶紧翻身把过来的人护在怀里,温平生见别人插入进来也停了动作。 “你疯了,你是心理医生,打什么架!” “温平生,就该打死你。”徐长空恶狠狠瞪着他:“沈遇病了,快死了,你注意过吗?” “什么……?你说什么?”温平生呆住,瞪大了眼睛。 徐长空嗤笑:“你和他同床共枕你不知道,我和他偶遇撞个照面我就知道,你对他的关心还不如一个外人啊,难怪要离开你,换我我也离开你。” “你把话说清楚,他怎么了?!什么病?!” 领口被揪住,徐长空被从地上拽得身子半起。可他依然不畏惧温平生,依然凶狠瞪着他:“他那天来找我告别,说他累了,我以为是你开口了允许他去散心,结果原来是你伤害了他把他气走了。他得了癌症你知道吗?那是因为救你腹部受伤伤口癌变才得的病你知道吗?”
第一百一十章 原来你这样爱我 “不,这不可能!”温平生失力瘫倒在地。 怎么可能呢? 阿遇从来都没有告诉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定是徐长空说谎,不可能,不可能。 温平生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徐长空说的都是假的。但其实他心里最清楚,也最知道沈遇的身体状况。 为此他和沈遇吵架,想要带他去看医生沈遇都死活不肯。他完全是在透支生命和他耗,而自己却还因为沈遇胡搅蛮缠说胡话而和他吵架。 头痛欲裂,心脏跳动的像是要冲出胸膛。 温平生捂住胸口,可是依然难掩心跳的那股冲击力,像是要跳出嗓子眼,跳出身体的桎梏。 眼前一阵阵发黑,连手下喊他扶他他都听不到,直到徐长空从口袋里摸出速效救心丸给他塞了几颗,他才总算缓了过来。 “你好好活着吧,沈先生肯定想你活着。”徐长空冷冷撇了一眼温平生,拍掉手上的灰尘,拉着跟在身旁的人回到了房间。 大门碰的一声关上,整个楼道只剩铁门与门框相撞的金属碰撞声回荡,温平生手下一行人楞在外面,对自己老板劝慰也不是不劝慰也不是。 “老……老板,现在……” “先回去吧老板,派出去的人现在还在四处寻找,一旦有消息肯定会汇报的。”助力小宋本是不懂事顾不了大局的,可是在这些天的帮忙和所见所感以后,他成长了许多,还是率先抢话稳住了局面。 “也许沈先生就是气气您呢,他都发了消息说让您等他,说了还会见面,只要等下去就还有希望不是么?也许等沈先生气消了,他就会自己回来了。”宋终年伸出手来扶温平生,其他人才敢慢慢上前。 “他不会回来了。”温平生冥冥之中就是知道沈遇不会再回来,但是他得劝自己相信,得劝自己怀抱一丝希望:“或许,或许会回来。” 他发了疯一样寻找沈遇,拼命寻找沈遇留下来的踪迹,可是一无所获,他的爱人人间蒸发,连照片都不曾留下。 他甚至跑到了最初住的那个房子,试图从那里寻找被遗忘下来的东西,可是太迟了,什么都没有了。 那场火点燃了行李箱,点燃了沈遇留下来的一切,也埋葬了他所有过往。 原来是蓄谋已久,可是温平生傻到如今才发现。 公司开始衰落,温平生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 职员该辞职的辞职,该攀高枝的攀高枝,温平生毫不在乎,只是固执的集中所有的资金投入寻找爱人。 只有宋终年依然坚持在温平生身边当助手,帮助着他寻找沈遇。 温平生问宋终年为什么不离开,宋终年摇摇头,没回话,只是在想要是自己早一点帮帮沈先生,早一点劝老板多包容他,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当初在温泉那里时沈先生曾让人画一张他和老板的合影,可惜最后只画好了老板,沈先生放弃了让人将自己的脸补上。 那幅画被他留在了酒店,宋终年作为助手送沈先生回去,最后收拾了房间,也顺手把这幅叠整齐放进了口袋里。 当时无意识随手的举动,如今竟也成了一份念想。 宋终年从一堆废纸里翻出这张画交给温平生,心中依然在感慨。 可惜了,如果最后补全了就好了。补全了才算完美,补不全的只能是遗憾。 那幅画被捧在手上,温平生潸然泪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几乎是爬着过去掀开了储物间的暗格。 他忘记了储物间这里有一部分暗格是嵌在墙里的,沈遇似乎也忘了。 所以当一个巨大的皮箱被拖出来的时候,温平生浑身都在颤抖,心痛的不能自已。 他希望里面有沈遇留下的东西,而这个箱子果然没辜负他的期望。 里面全是沈遇的过去。 他亲手画的画,温平生抄写的普希金情诗,以及当初送温平生那枚戒指由初设到最后选定的厚厚一沓稿纸。 每一张画皆是温平生。 他低头看书的样子,他打瞌睡撑着脑袋的样子,他站在聚光灯下演讲样子,以及他坐在正驾驶开车,手指夹了一根烟半伸出窗外,阳光从敞开的车窗映在他的发丝上的样子。 原来沈遇的每一张画都是他,原来他画的这样好。 原来在他看书或者撑着脑袋打瞌睡时,沈遇就坐在他的对面或者身边悄悄打量他。在他站在明亮的聚光灯中时,沈遇就在暗处跟随他,记录他的每一次进步与成长。 甚至他会坐在轿车里的后座,眼睛悄悄描摹他的每一个动作,将其细致记录下来。 他是这样的爱他,是这样的关注他,可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沈遇用心设计了戒指,厚厚的一沓稿纸全是亲手设计的图案,他用心选定材料,可是温平生只是简简单单买个而已。 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比不上沈遇,后来即使又送沈遇戒指,但是那些做法根本就不能让他满足。 温平生曾怪沈遇难伺候,胡搅蛮缠,可是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不要他给的戒指。沈遇所作所为只是在为自己的真心被践踏抱不平而已。 十一年了,他给过沈遇的只有那些虚无的承诺,以及一张又一张泛黄的普希金诗集。 可是沈遇拿一切当宝,他真的没有背叛过温平生,他真的如普希金诗集里所说: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像是从高空坠下,猝然摔得支离破碎。温平生紧紧抱着那些画,一颗心像是空了一块,冷风呼呼灌入,带来冬季的荒凉萧瑟。 直至翻到箱子的最下面,看到那张从未见过的美院录取通知书,他才明白他的爱人到底有多优秀,到底为他放弃了多少。 沈遇说他没被美院录取,其实都是骗他的,只是因为他不想离开他,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才放弃了被录取。 倘若没有遇到他,没有为他放弃这一切,沈遇应当前途无量,或许现在已经是个名家,开了数个画展,卖出数以千百万的画作。 他完全可以凭借沈家的资金和背景铺路,在众星捧月的宠爱中踏入高堂,而不用跟着温平生受苦受累,忍受着不明真相的骂名,直至最后家破人亡,连灵活没有任何缺陷的手都奉上。 “原来你是这样爱我,原来你为我放弃了这么多,对不起阿遇,对不起。”温平生匍匐着跪下,将所有东西揽进怀里。 画和纸张散落一地,他就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下,在这些东西当中痛悔自己的过错。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北方以北 北极圈地区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 挪威北部的雪铺了厚厚一层,即使是已经停雪消了许多,地上铺的那层白依然可以轻易埋住脚踝,只能深一脚浅一脚走。 沈遇跟着思故去看极光,本来是并肩走着的,但是看身旁人走的实在吃力,思故就拉过了沈遇让他跟在自己身后。 “沈,踩着我走过的脚印走吧,这样轻松些。”这个友善又体贴的青年在沈遇往前栽时扶了他一把,等到沈遇站稳以后才松开他的手。 “谢谢。”沈遇的呼吸有些沉闷。 车子开不进来,长时间的徒步让他浑身疲软,肺部一下又一下不停喘气。 思故拍了拍他的背,沈遇跟着深呼吸两口,结果带着雪沫的冷空气灌进鼻腔,让他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呛咳,好半天才能捂着胸口平息下来。 他咳嗽的像是要把肺也咳出来,难受得很了还频频干呕,嘴角噙着血迹。 思故实在担心沈遇的身体撑不住,就取下了自己的围巾给他蒙上,刚好捂住鼻子嘴巴,只漏出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很传统的东方人相貌,眼睛清亮的像琉璃。 围巾上还带有暖热的温度,沈遇被蒙上状况好了许多,思故就向他伸出了手继续鼓励他:“来吧,特地开车来到这里,我们一定要看到极光。”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当中只有两个黑影不断移动,他们走得艰难却又固执。 思故几乎是三步一回头,每当听到身后人脚步声停顿,或者听到他呼吸音变沉,他就会立马回过头来拉他。 冰凉的手指触碰他温热的掌心,思故被冰的打了个激灵,却还是很贴心握紧沈遇,没有一刻嫌弃他或者不管他。 来看极光是他们旅程的最后一站了。 沈遇的身体素质正在以滚坡式的形式下降。 最近的一次聚餐沈遇直接拒绝了,即使是酒馆两位夫妇多次邀请他,他依然坚持拒绝露面。 每天酒馆的小女儿和思故都有意从橱窗内向外张望,但是他们怎么也瞧不见心心念念的身影。 担心这位神秘的朋友会出什么问题,酒馆的夫妇想要思故去看一看他,然而还没等他们跟开口前思故就已没了踪影,他在等不到沈遇的第三天就直接跑去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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