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儿子犀利的言辞,就像是要捅破他们父子间隔着的那一层窗户纸,同时也撕碎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形象和尊严。 但裴乘风很快稳住心神,“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当然是我的儿子。我的意思是说,云重知道你的打算吗?” “不知道。”裴雪意说。 裴乘风心里松了一口气,既然邵云重还不知道这件事,那他这边就不用着急了。以邵云重对他儿子的占有欲,这件事邵云重根本不会同意。 其实他不是不想儿子进公司,只是不想违背邵云重的意思,心里也觉得儿子还是留在邵云重身边对裴家更有利。 他决定先拖一拖,先把人安抚住,“阿季,你想到公司来,这当然很好,爸爸也很高兴。但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我总得想一想,把你安排在哪个位置合适吧?” 想到接下来要跟裴雪意说的事,他只能给出一个并不确定但听起来他真的是在认真考虑的答案。 这番说辞听起来很合理,裴雪意冷静了些,也没有再步步紧逼,爸爸愿意认真考虑,总归是好的、是有机会的。 这时裴乘风打开电脑,给他看一则商界新闻,“正好爸爸也有些生意上的事跟你商量。” 新闻报道了邵千洲主导的一个新项目,这个项目涉及新兴产业,市里高度重视,发展潜力巨大。 目前很多家能沾上边的企业都在盯着这个项目,想跟邵家合作,分一分这个蛋糕,就算邵家吞大头,他们能吃点零碎边角也是好的。 裴乘风这人经营能力虽差,却最擅长钻营这些讨巧的事,这么好的机会,他岂能让肥水流入外人田。 “我在想,咱们家能不能跟他们合作呢?” “您想参与这个项目?” “这是块案板上的肥肉,现在谁不盯着这个项目?” 裴雪意听完觉得荒谬,他这个爸爸真的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当初要不是爸爸总想着一口吃成胖子,弄那些乱七八糟的投资,他们家也不至于沦落到濒临破产的地步。 他刚想劝说爸爸放弃这个想法,便听裴乘风说:“这件事我已经跟云重说过了。” 果然… 裴雪意像是骤然失了力气,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了,这些年,父亲总想借着邵家的势,来振兴家里的产业,总觉得能东山再起。 “你什么时候跟他说的?”裴雪意的声音很轻,虚弱的好像顷刻间就要倒下了。 “昨晚。”裴乘风说。 “昨晚?”裴雪意蓦地笑了。 他的好父亲知不知道,昨晚自己的儿子在干什么?就在他跟邵云重索求利益的时候,他的儿子正在床上被邵云重往死里操! 裴雪意心底冒出一股寒意,那彻骨的寒冷快要将他密封,“你既然已经跟他说了,又何必再来问我?” 裴乘风看到儿子脸色不对,底气不足地说:“他没给我准话,你们是朋友…” “朋友?” 裴雪意厉声打断他的话,嘴角的冷笑带着慑人的凛冽,“朋友”两个字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然后摔门而去。 走廊里站着纪如茵,她一脸担忧,不知道站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 看到母亲,裴雪意脸上陡然失了血色,大脑瞬间空白,嗡嗡作响。在一片混乱中,他努力集中起精神,回想刚才和父亲的对话,有没有什么不该说的。 妈妈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能让妈妈知道。他一向柔弱的母亲,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已经沦为别人泄欲的工具,还是自己丈夫一手促成的,又该如何自处? 纪如茵是来叫他们父子吃饭的,听到书房里两人的争执,没敢贸然进去。门突然打开,她吓了一跳。 她捂着心口,看着大儿子。 “妈妈,我先走了。” 裴雪意努力挤出一丝笑。 但这在纪如茵看来,是皮笑肉不笑,甚至有点渗人。就在她恍惚的时候,裴雪意已经快步下楼。 纪如茵忙追上去,“你去哪里?阿季!” 裴雪意已经走出客厅,听到身后母亲在叫他,心里一片凄楚。 对呀,去哪里?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回到的家。 这就是他伺候邵云重一整晚换来的一家团聚。 这就是他的父亲! 他还能去哪里?出了这个门,除了邵云重身边,除了那个他想要逃离的地方,他根本无处可去。 “阿季,跟妈妈去吃饭吧。” 母亲追上来,牵住他的手。 裴雪意眼眶酸涩,却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的眼泪。 纪如茵语气温柔地劝道:“你爸爸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你不要放在心上。父子两个人拌嘴,哪里能当真的?” 这话术适用于任何一个家庭争端,不管发生了什么,好像只要父子吵架,做母亲的都可以拿出这句话来劝解一番。 母亲是温柔的,劝解的话也挑不出任何错。但不知道为什么,裴雪意看着母亲温柔的脸、关切的眼神,突然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明明母亲的手还是温热的。 裴雪意轻轻抽出自己的手。 一直以来,他内心深处对母亲的依恋,好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面对母亲的挽留,他最终还是没走,权当是为了妈妈。 ---- 抱歉,来晚了!!滑跪!!
第10章 我的狗 一顿饭吃得暗流涌动。 裴乘风想努力营造无事发生的云淡风轻,可惜大儿子不买账,一个好脸儿也不肯给他。 纪如茵则周旋于两父子间想让他们冰释前嫌,最起码表面上做出父慈子孝的样子。 裴安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已猜到哥哥和父亲吵架了。其实他不喜欢哥哥回家,每次哥哥回家,家里都气氛古怪,有一种无形的紧绷感。 佣人端上来纪如茵给裴安虞准备的冰糖银耳汤,纪如茵先给裴雪意盛了一碗,她隐约还记得,大儿子小时候喜欢吃甜。 裴雪意尝了一口,觉得太甜腻,他吃不惯。但因为是母亲亲手端来的,还是硬着头皮吃完了。 这几年他口味极清淡,饮食格外注意,倒不是因为挑剔,而是因为肠胃坏了。 刚到英国的那一年,他不肯听话,闹过几次绝食,邵云重没办法,把他绑起来硬灌、鼻饲、打营养针。后来他得了厌食症,好不容易治好,肠胃也彻底不行了,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了。 今天这桌饭菜,大多都是他不能吃的。裴雪意放下筷子,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一切都没劲透了。 这顿饭就随着他放下筷子结束了。 裴乘风安排家里的司机送他回去,他没有拒绝。只是刚走到庭院门口,家里的司机还没出来,门口便缓缓停下一辆黑色幻影。 理查德降下车窗,“裴先生,请上车。” 这时,家中司机也将车开出来了,看到门口堵着的车,有点没明白怎么回事。 裴雪意对司机说:“不用你送了,把车倒回去吧。” 司机也没多问,立刻将车开走。 理查德下车,反手将车门打开,看着裴雪意,示意他上车。 裴雪意却没理会,绕过车身,一个人沿着林荫小路走了。 理查德虽然一头雾水,但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位难伺候的主儿,赶紧上车,缓缓跟在裴雪意身后。 午后阳光正盛,这会儿正是酷暑。 裴雪意独自走了很远,他太单薄,就像纸糊的一样,阳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 理查德知道,老板的伴侣是个身娇体弱的人,就像是中国古典小说里的林黛玉那样。 他怕出事,开着车跟在裴雪意后面,一直劝对方上车,“裴先生,请你快上车,再走下去会中暑的,我没办法跟邵先生交代。” 裴雪意不听,理查德没办法,干脆丢下车,从后备箱抽出一把伞。 一把黑伞遮住头顶的太阳,裴雪意看了看身侧高大的黑衣保镖,以及他们的身后。 在黑色幻影后面,还跟着三辆车,在理查德下车之后,很快后面的车上就下来一个人,替理查德开车。 “你们来了几个人?”裴雪意问。 “五个。”理查德回答。 “什么时候过来的?”裴雪意又问。 理查德垂下头,没说话,这种问题可不好回答,说得不好就是把老板卖了。 他为难道:“裴先生,请上车吧。”拉开幻影的车门,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四辆黑车排成一列,慢吞吞行进着,怎么看怎么奇怪,十分引人注目。 裴雪意不想做马路上的显眼包,只能坐进车里,理查德赶紧把车门关上,驾驶位的保镖下车,重新换了理查德来开这辆车。 今天有点意外,裴雪意坐了副驾驶位。 理查德怕他一下子吹太冷的空调会受不了,赶紧调整了一下空调温度。 “李查。” 裴雪意突然叫了他的中文名,字正腔圆的,就是“李查”,而不是Richard直接音译的省略。 “李查”是他的中文名,这是裴雪意给他起的。裴雪意说,李是中国十分古老的姓氏,中国有位古代先哲叫李耳,有位伟大的诗人叫李白。所以理查德就决定姓李了。 他很喜欢自己的中文名李查,但是几乎没有人这么叫他,大家都习惯了叫他理查德,只有裴雪意这么叫他。 理查德愣了一下,就听到裴雪意问:“你有烟吗?” 烟?裴雪意跟他要烟,他当然不敢给了。而且,他从来没见过裴雪意抽烟。 “我问你话呢,你聋了?” 裴雪意没等到他的回应,有点烦了,“有就给我。” “可是…” 裴雪意知道他担心什么,“我不说,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好吧。”理查德面对他,就像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无奈地给了他一支烟。 裴雪意夹住烟,衔着香烟滤嘴,凑到他跟前,示意他点火。 理查德看到这个动作,几乎是掐住自己的大腿,才控制住没有往后躲。 他摸出打火机,把烟点了。 裴雪意叼着烟,眯着眼睛,吐出一缕烟雾。 理查德在一片朦胧烟雾中看到他令人惊心动魄的脸,那双漂亮的莲目,此刻倦怠地半垂着,就像悲悯世人的观音。 裴雪意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整个人更加舒展地靠在座椅上。 理查德瞥到他脖颈里大片吻痕,忙把眼睛移开。 裴雪意一声哼笑,纤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玩味地看着他。 理查德愈加慌乱无措,他打开车窗通风,扑面而来的热风让他的脸更烫,全身都被燥热的汗水浸透了。 “他在这辆车里操过我。”裴雪意突然说。 理查德感觉脑子一瞬间炸开了,这绝不是他一个保镖可以听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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