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路的?”闻喃问。 简程枭随便报了个数字。 闻喃低头喃喃着:“我怎么没听过这一路的……” 他说:“终点站在周山,经过我家,这路车没什么人做,也是新线路,不知道很正常。” “哦。”闻喃没当回事,他走在前头,把外套拉链拉上,“那我先走了。” 他看向江垣:“过会见。” 江垣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挥挥手:“行。” 简程枭依旧跟着他。 闻喃回头看着简程枭,停下脚步。 “你走这条路?” 他点头:“你家在往前点的一个公交站。” 闻喃捕捉字眼很敏锐,他机智的锁定到“你家”两个字,“我家?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之前去办公室收试卷时桌上有个人信息表,无意间看到的。”简程枭说完厚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不改色道,“而且我去你家过。辅导作业。” 不远处的江垣“千里耳”,心里继续想着:好一个无意间,好一个辅导作业。 他看着简程枭那张冷酷的帅脸,真是表里不一,诡计多端。 闻喃这时还有点猜疑,是有辅导作业这回事,不过他当时带简程枭跑的那么快,路线也不一样,就一次,他怎么记住的?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不过他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简程枭回答时总是不会笑,沉默着一张脸对答如流,根本看不出他有没撒谎,说的就是真的一样。 这倒让他感觉到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 简程枭总是能想方设法的堵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走吧,我怕赶不上公交。”他上前拉住闻喃的手,轻声道。 “啊,哦。”闻喃大概愣了一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江垣还没走远,他一步三回头,把他们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果然,手都牵上了。 闻喃和简程枭并排着走,从这条路到他家也得十分钟,两人边走边聊。大多数都是他在讲话,简程枭时不时“嗯嗯”两句。 马路两边都种着梧桐,还没到季节,叶子开得有些凄凉。闻喃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聊时,简程枭的视线却停留在了他书包上的一个小挂件。 挂件很普通,一只小小的公仔玩偶应该是从娃娃机钓出的或商店买的。 闻喃挂在书包下层拉链上。他刚才看见,江垣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挂在了钥匙口上。 “这个,”简程枭鬼使神差的抓起来:说:“很好看。” “嗯?”闻喃回头看了眼,满不在意的:“这个啊,还行吧。江垣送的,一般般。” 简程枭笑了笑,眼里的情绪却淡了下来。 “你和江垣是什么关系?” “?”闻喃面露疑惑,不知道简程枭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凡有双眼睛的不都看的出来? 不过他还是老实的回答:“朋友呗。” 简程枭眯了下眼,即使知道了江垣有对象,但他还是要确定一下。 他眸光微沉:“他妈妈邀请你去他家,你们关系很好。”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聊的很自然。 闻喃扭头看他,有些疑惑。简程枭的观察点往往都和别人不同,他喜欢抠细节,还是抠的死死的那种。 “我妈和他妈妈是好朋友,用女生的话来说是闺蜜,准确说他们那一辈上面还有点关系,所以我和江垣算是一起长大的,还是远方亲戚。” 他和江垣从幼儿园就认识,小学,初高中也是同一所,几乎可以说是亲兄弟了。包括方茵死后,江垣的妈妈也没和他断了联系,反而隔三差五的让闻喃来自己家吃饭,或者是现在偶尔带江垣来串门。 大家总会说失去一方父母的单亲家庭的孩子是最孤单的,但他不怎么认为。 他有外公,有方茵那边的亲戚,有江垣,有何祁润他们这些朋友,即使他和闻凯阳闹得不可开交,家庭早已支离破碎,也总有人会爱他,等他,为他而停留。 包括他自己也在慢慢接受闻凯阳。 外公和他说过,不需要逼着自己去憎恨仇视或释怀,他们都活在痛苦中,不管是他还是闻凯阳,没有谁比谁过得好。方茵是心里那道坎,但不是蒙蔽双眼的木条,做自己最重要。 随波逐流,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这样啊。”简程枭笑了一笑,低头垂眸,看他。 他最近笑的次数有点多,虽然每次都是淡淡一笑。闻喃不太看得懂他的情绪,准确来说,即使是笑,简程枭情绪不外露的时候,一般人都揣摩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有时也很冷漠,跟班里的同学都不能算很亲近。有段时间中午食堂排队时,班里的男生都是边闹边说笑的,他虽然会应声说一两句,但始终目光淡漠不变,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感。 像天上月,又像炽金乌。冷淡又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停靠站,闻喃大致看了眼公交路线,还真有去周山的那趟车。 “你等一会儿吧,可能还得有五分钟才能到。我先走了?”闻喃懒洋洋的扭过头说,“明天见。” 这句话已经成了他和简程枭每次分开时固定说的一句话。 明天见。 “嗯。”简程枭看着他,缓缓道:“明天见。”
第五十八章 控制 简程枭回到家时正好六点。 他刚进客厅,只稍微抬了下眼,就看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简明执坐在沙发上,一身职业黑西装,平整的衣领,上下透露着一丝庄严,可实际上了解他的都知道,这人是个表里不一的。 他膝盖上放着台平板,里面传出悉索索的声音,他时不时回应一两下。 看样子应该是在办公。 简明执也看到他了,但也只是一眼,转而低下头继续看平板。 不知道站了多久,但随着简程枭的一声:“行。”结束。 蓝牙耳机摘下,平板关上,瞬时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简程枭站在沙发旁,父子俩沉默的对视着。 最终还是他先开口。 他别开眼,喉咙间发出干涩的声音:“爸。” “嗯。”简明执眉尖锋利,不轻不淡:“怎么没让王叔去接?” 简程枭面不改色:“这阵子想坐公交了。” 简明执只是随口一问,显然没当回事,也不是很上心,很快进入了下一个话题,“这次周测怎么样?” “班级第一。” 简明执点点头:“很好,继续保持。” 父子俩每次见面都是这幅场景,说的话不过几句,十有八九都是问成绩。 上次简明执过来给他收拾烂摊子时,就警告过只许一次,并且要简程枭保证期末甚至以后的成绩都不能掉。 简程枭说到做到。 “好了,你上去学习吧,我过会要回公司,让林姨煲了汤,等会儿送到你房间。” “嗯。”简程枭转身就要上楼。 “等下。”简程枭突然叫住他,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难得放轻语气: “你妈妈说想回国了,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楼梯口的简程枭转过身,他背着还未卸下了书包站在那,模样颇有居高临下的姿态。 听到“妈妈”这个词他面无表情,仿佛是在说一个陌生人一般:“她要回来?” “她有这个想法。”但还没实现。 良久的沉默。 “还是算了吧。”简程枭低低轻嗤了声,声音微微颤动,我走之前还发病了,这么不精神,谁能保证能一直正常?”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一眨不眨,冰冷又阴暗,看着令人脊背发寒。 他说的话是那么放肆,甚至能听得出一丝不屑。简明执却只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知道了,我会和疗养院那边商量的。” 回到房间,他没马上坐下,而是从兜里拿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 备注“妈”的那个红字尤为刺眼,后面用括号标着个20。 这几天一直在打。 简程枭猜测她是又发病了。 刚才简明执告诉他白漪蔹想回国时,他的心沉下一分,心里一遍遍的祈求着不要回来。 他甚至白漪蔹的性情,一个月发病一次已经是常态,每天在疗养院里发疯,偶尔安静下来,也总是看着一处地方一动不动,静静的,很是诡异。 回国就是个危险。 他握紧手机,抬头看向置物柜。 那上面赫然摆放着一个相框。 是一个面容很美的女人和一个精致的男孩的合影。 多少年前拍的了简程枭也不记得。好像那时自己才六七岁,白漪蔹也就二十几岁,相框里的两个人都没笑,幼年的简程枭站在前面,白漪蔹手托在他的肩上,头发披散下来全部垂到右肩,两双幽黑的眸子盯着照相机,仿佛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从他记事起,白漪蔹就是这样。过分美丽的脸庞上,只有淡漠的表情,她喜欢安静,不怎么开口讲话,也不爱笑,整个人像是没有灵魂。病发的时候喜欢靠砸东西来缓解压力和疲劳,甚至还有严重的偏执症。 简程枭想,自己这个样子也许就是她的翻版。 灵魂锁在深不见底的黑黢深海里,暗无天日。表面依旧努力维持正常的模样,天生对自己的人格缺陷缺乏知觉,待人既不热情也不显得冷漠。 简程枭低下头,冷笑了声。 继而打开绿色软件,置顶处就一个人,他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顺手发了一句: 【X:回家了吗?】 闻喃过了一会儿才回:【在吃饭。】 然后是一张图片。 拍的是张餐桌,碎花风格的桌布上面摆着几道家常菜。对面坐着江垣,正在低头玩手机。旁边隐约露出几缕栗色长发和一只手,中指处带着一枚金戒指,应该是他妈妈。 闻喃又发了张图片。 简程枭点开看,是一张小女孩的侧脸照,正坐着看电视,年龄约莫七八岁,长得很可爱。 【X:江垣妹妹?】 闻喃回复:【也是我妹妹。】 【X:嗯,很可爱。】 闻喃在江垣家吃完晚饭后就回去了,半路上他想起家里纸快用完了,巨大的强迫症牵引着他去超市又买了一袋。 出来的时候,他低着头刷手机。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擦肩而过时撞到了他的肩膀。 力气挺大。 手里的一大包纸差点没拿稳,闻喃皱着眉回过头,刚要开口说什么,那人抢先一步:“对不起。” 那人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些长,单眼皮,但是挺好看。 声音有些熟悉。闻喃总感觉在哪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没事。” 凌晨9点,榕城天黑的早,此时已是夜黑风高,反正人家只是不小心撞到,也没必要纠缠,所以闻喃摆了摆手,撂下要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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