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题不会?”简程枭从他身侧探过头来,问。 闻喃指了指。 因为要看题,两人距离被拉近,从闻喃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的一半侧脸和蓬松的头发。 挺直的鼻梁,唇形偏薄。 神情寡淡,睫毛虽然长,但不怎么翘。又冷又傲的,在灯光的烘托下,有种说不出的散漫感。 简程枭低眸看了一边题目,然后开始写步骤分析。他的袖子微微挽起,一截手腕露在外面,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懂了吗?”闻喃看的有些入神,被简程枭这一声叫回来,他惯性地“啊”了声,别开眼,喉结上下滑了滑,很诚实地说:“再讲一遍。” 简程枭看着他,良久,道:“你刚才在走神?” 闻喃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在看他。 “有点犯困。”他随口扯了个理由。 “先把这题搞懂,”简程枭把草稿纸翻面写计算公式,语气平静,“你在休息一会。” 闻喃点点头,又觉得不太对,总感觉自己像是被牵着鼻子走的羊。 简程枭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止现在,之前也是,简程枭说一他就点头不说二,不是不敢,而是因为简程枭说的好像都没错,他自然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这也造就了一种他是被牵着鼻子走的羊的感觉。 好吧,他认了。 这次集中注意力听题不在惦记着简程枭的闻喃果然很快就听懂了,他找着简程枭的方法带入公式,很快就算出答案。 这种题型是常考题,闻喃从刷题集里找了几道类似的又做了几遍,然后打上五角星。 他会把先前不会做的题都打上五角星,方便以后拿出来复习。 简程枭卧室的灯是暖光的,加上刚才提到过“犯困”这个词,写完物理作业后闻喃就有点招架不住,简单收拾了下书桌,给自己腾出一小块地方睡觉。 他还提醒简程枭:“我先睡半小时,到点记得叫我。”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 简程枭一个晚上的宝贵时间都留给了数学卷,不知过了多久,他把数学卷刷完,然后复习了遍错掉的题的知识点。一抬头,就看见对面趴在桌上。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 八点半。 简程枭压着嗓音喊了声:“闻喃。” 那人动了下,头靠在手臂上,睡的很安稳。 半天没等到回应。 简程枭起身,绕到对面桌角,小声地又喊了遍对方的名字。 面前的男生闭着眼睛,眼皮放松地垂着,呼吸平缓。 简程枭弯下腰,蹲下身子看了一会儿。闻喃似乎睡的很沉,借着柔和的灯光,五官轮廓看的很清楚。 他的发色很浅,眼睛闭着,睫毛弯弯,皮肤透透的白,容貌很干净。 简程枭就这么看着,他抬手别开少年额前的碎发,白皙的面庞,呼吸时的热气喷在他脸上,近乎是痴迷的凝视着。 他握着闻喃左手上的手指,说话时的声音不高,语音音调微扬,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好喜欢你。”
第六十二章 风景 闻喃发现这几天总是能看见季宦宇,要么在中午食堂排队,要么在下午放学,偶尔下课还能看见他的影子一晃而过。 季宦宇似乎很想和自己亲近,放学路上可以有好多种偶遇方法,再找话题聊上一路。 闻喃还能和他聊上几句,但一旁的简程枭就不行了。他和季宦宇几乎没说过几句话,发起的话题他也没兴趣答,三个人走在一起场面显得异常尴尬。 而且,他还发现,这几天简程枭心情明显不怎么好。 他不会明说自己心情不好,但可以通过言行举止发现。 闻喃只觉得这两个人都很奇怪,一个比一个奇怪。 周四晚上,两人照例出校门。今天惊奇的没偶遇季宦宇,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公交站。 “偶遇季宦宇”这么多天下来,头一回没看见他,让闻喃差点衍生出了一种自己明星的错觉。 两人很快坐上公交,可奇怪的是还没坐到站简程枭就把他拉下来了。 一出来,外头却是满天橙红色的晚霞,晚风微凉。正是黄昏时刻。 傍晚,街道上,下班回家的工作党和放了学的学生党如潮水般涌动,闻喃和简程枭下了车在人流中逆行。 “来这干嘛?”闻喃被他拉着手往前走,还在不解。 “不太开心,”他只能看见简程枭的后脑勺,看不清他的脸,那人声线不变,还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出来走走。” 他们下了站就走,这里是商业街附近,他们一直走到一座大厦前。 鸿楼大厦。 这里是榕城最高的建筑,外贸公司,房产公司,会记事务所甚至时一些小型的娱乐公司都在里面,几乎全部都是写字楼。 “你在大厦附近散心?”闻喃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他看着两人现在的位置,大门口,很不好奇地问道:“你要去哪?” 简程枭沉默了两秒,然后抬头,看向上方,他指了指:“去那。” 闻喃跟着抬头看去。 …… 大厦只开放到88楼,顶楼的大门上了锁,闲杂人等禁止进入。闻喃不知道简程枭从哪里弄来的钥匙,轻而易举地带着他登顶。 楼顶天台宽敞,一推开门, 喧嚣的风扑面而来, 鼻息间满是灰尘和阳光的味道。 最高层很安静。 站在大厦顶楼,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天空仿佛触手可及。 直到站在这儿,闻喃都还不能晃过神来。这一切太虚幻了,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现在站在最高层,只要睁开眼,就是整片一望无际的天空和榕城。 这可比去无人铁路寻找火车还刺激。 “你和工作人员是亲戚吧?”不过他还是分的清什么是主要的,大厦工作人员看见简程枭都没说什么,甚至他还有通往楼顶的钥匙。 简程枭瞥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钥匙塞进书包隔层,波澜不惊道:“从25楼到40楼是一家中型房地产公司,我爸是投资人。” 哦,原来是太子爷大驾光临,那没什么事了。 “那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闻喃打量着四周,有些惊疑不定地盯着前头那人的背影。 有平坦的路不走跑来这吹大风?还是在走走散心的同时炫耀下这98楼可以吹大风的大厦? 简程枭的目光扫视着远方,声音清朗随性:“攻略里说榕城的夕阳很美,尤其是站在高出看。” 哦,都忘了他手里还有一份游玩攻略。 闻喃四处看着,这上面风很大,刺骨的风扑面而来,搅着尘土和细沙,吹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顶楼很空,除了角落一座平顶高台之外,就剩下裸露在外的白色管道和围栏。 天边火红的夕阳,大片橘红色的鱼鳞云,快要坠落地平线下 云层缓慢的移动着,变得温柔起来,微弱的光笼罩着这个世界,头顶是清透浅淡的天幕。 简程枭单手一撑,跃上了那座高台,大量的风灌入他的衣领,他缓缓站起,身影立在那儿眺望着落日。闻喃在底下仰头看他,少年的里头穿的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像是要迎风飞翔的千纸鹤。 他露出茫然的表情。 落日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映射而下,是光最后的留白。 简程枭低头看闻喃一眼, 接着朝他伸出手:“要不要上来?” “……” 站在高台上,视野变得更加开阔,下面是车水马龙,城市仿佛近在脚下,闻喃低头看向地面时,大脑有片刻眩晕。 他有点轻微恐高。 简程枭已经在高台边缘坐下,他目光远眺,似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沉思,似乎在看着远处,又像在发呆。 闻喃闭了闭眼,不在看下面。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旁坐下,试探地说道:“这上面风好大,我们离远点坐吧。” “害怕?”简程枭睁开眼,如梦初醒的样子,眼中神采重新聚集,他看了闻喃几秒。 “怎么可能。”闻喃别过头,虚心的望着远处的高楼建筑,故作坚强道。他穿着浅蓝色牛仔裤的双腿荡在空中,白球鞋晃眼,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 “你好像恐高。” “我恐你妈……”闻喃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说了句脏话。 简程枭看着他,想到什么,弯了下嘴角,尾音轻轻上扬。 “那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 闻喃心底轻颤,紧紧地抓着防护栏。 “等看完夕阳, 我们就下去,行不行?”他呼气又吸气,忍住不看地面,可心里又总能幻想出那个画面。 幸好只是轻微的,要是严重点他可能已经牙齿打颤晕过去了。 两个人坐在高台上,身边什么都没有,风声很大,闻喃眼里藏了惊惶跳跃的光。 简程枭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事情,微偏了下头,似是好奇地看着他:“真的很害怕?” 闻喃白了他一眼,心想你是看不出来么。 他看见简程枭动了动唇,说:“躺下来看看。” 闻喃双手交叠举高,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往后重重一躺。 他把手垫在脑后,望着头顶的天空,这个角度即使想去看下面也看不来,心底的恐惧减少了许多。 简程枭则是继续坐着,双手放在空中,很认真的说:“从这个角度看余晖也很美。 ” 夕阳一点湮灭在天边,闻喃躺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简程枭看着天边和他说话,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少年清瘦的耳骨和几撮碎发,唇线甭直,眸色在光下显得很淡,仿佛贴了一层透薄的冰上玻璃。 “现在的傍晚有多美。”他听见简程枭漫无目的说道。 夕阳也酒在了两人的发间,金光闪闪。发丝被长风吹起,斜阳洒落人间,一层光圈镀在身上。此刻沐浴在余晖中,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温柔带着湿意的风,从两人之间吹过。此时正是整座城市最安静的时刻,倦鸟归巢,落日隐没山林。 浓烈的光变得稀薄柔亮,云层是介于橙黄和浅紫之间的颜色,层层叠地晕染开,不远处小户人家炊烟升起,饭菜香味铺满大街小巷。柴米油盐酱醋茶,人间烟花也有趣。 要的这人间烟火气,在这瞬间展示得淋离尽致。 最后的橙阳逐渐淹没,日落将要没入天边的最后刻, 闻喃从地上坐起。 他看着天边,若有若无地说:“简程枭,我其实恐高症挺严重的。” 简程枭握住他的手,淡淡地回复:“嗯。” 闻喃看向脚底,他在高空处,现在是晚高峰,地面上车水马龙。 他呼出一口气,坦然道:“但是我从没看到过这么美的风景,我讨厌恐高。” 简程枭没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紧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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