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睡得很熟,头朝一旁歪斜,肩膀支起锁骨处凹出了一个小窝,昏暗的光影里,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弱。 有好几秒的空白时间。 他懵懂醒来,迷茫无措,在看见简程枭之后放松下来,揉了揉眼睛,恹恹道:“几点了?” “八点。”简程枭看了眼车前头电子表上的数字。 秒钟一直再转。 “这么早?还以为都九点多十点了。”闻喃嘟囔了一句,看着莫名的孩子气。 他还没彻底醒来,看到外面熟悉的景色,叫停了出租车。 他握上车门把手,学校距离他家不远,出租车没开走,应该还要载简程枭一段路程,毕竟今天逃课没司机专送。 闻喃打了个哈欠,把书包还给他,转过来同他告别:“简程枭,明天见。” “明天见。”简程枭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
第十九章 空调 大抵是这一天奔藏经历得太多, 闻喃这晚得很早也很沉,以至于早上脑子响起时根本没有唤醒他。 醒来时已经是七点了,闻喃慢腾腾地收拾完赶到学校,离上课只剩最后两分钟,他在不远处看到了把门的刺头,他心一沉,轻车熟路的走向了后门。 面对着一隔之墙的学校,闻喃正打算要翻,就听见后面有什么响声,他警惕地回头看去,在同一条小路上看见了背着书包的简程枭。 两人四目相对,只是一秒闻喃就猜到了,浮起心知肚明的默契。 “早。”闻喃放开爬墙的手和他打招呼,声音微喘扬在风里。 简程枭静静地看着他。 “早。” 闻喃继续看着墙,简程枭的到来让他想起来昨天,也是这么一副场景。 两个人翻墙逃课,简程枭比他翻的快还翻的帅。 男孩子的胜负欲总是能莫名地出现。 闻喃还在冥想的时候简程枭已经先他一步了。少年踩着墙下的石块,撑着围墙翻上去。他身高腿长,翻得毫不费力,脊背弯着,绷出一道弧度,他松开手,一条腿荡下去,没犹豫地跳了下去。 偏偏简程枭下去了没过两秒又翻上来,他坐在墙上,朝着闻喃伸出了手。 这什么意思?是在挑战他吗? 闻喃的胜负欲成功地被激起了。 他朝简程枭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伸出手刚给他竖了一个中指,就看见几米开外走开了一个人。 闻喃眼尖,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人的容貌。 中年容貌,双手叠在后背,步子悠闲缓慢,此人正是六中的教导主任,刺头。 刺头周一到周五有三天是他轮班,专门抓迟到逃课的同学,闻喃刚来那会翻墙十次有八次都是被他抓的。 刺头这时也发现了他,加快脚步,提高嗓门喊道:“闻喃!是你吧,我看到你了!别想着逃!” 简程枭此刻也注意到了风风火火敢来的刺头,他转过头看闻喃,正要说话就被闻喃抢先了。 下面的少年朝他扇动着手,急促地催道:“赶紧下去,你他妈还杵在这做什么?想被他抓?” 见简程枭没动静,他越发急躁,抬起头就想用手把他推下去。 “闻…” “还有上面那个同学,我也看到你了!老师告诉你不要想着逃课或翻墙,我能抓到闻喃就一定可以抓到你!!” 刺头把简程枭的话挡了回去。 “……” 闻喃是已经放弃了逃生的希望,他凭着良心想让简程枭脱险,可这人似乎缺脑子,他越说不,他就越要去做。 一秒没犹豫,简程枭跳了下来,稳稳站在了他旁边。 闻喃差点想打他:“你干什么下来?” 简程枭拍了拍灰,平静地说:“他已经看到我了,在跑也没什么希望。” 闻喃用手肘撑他:“你脑抽吧,刺头近视四百度,少见的他是看不出来的,他就爱抓事例次数多的。而且只要我不说,肯定想不到是你,干嘛下来白送人头? “原来你是惯犯。”简程枭抬了抬眼皮,散漫地说。 闻喃:“……” “很好,让我看看你是谁。” 刺头已经走近,不过他在学校没看过几眼简程枭,人记得不熟,还得多看几眼才能从记忆里找出。 至于抓闻喃,就全凭感觉。 “好的不学学坏的,尽跟闻喃一个德行。学校设置围墙是让你们爬的吗,要不我给你俩去报个攀岩……”刺头看着两人,开始数落他们。他左看右看,等他终于看清楚了简程枭的脸,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他脚底一滑,突然就说不上话了。 “你是…简程枭?” 本人微微点头:嗯。” 今天的榕城有点冷,风刮起掉落的树叶,街道上依旧热闹。但六中的后门安安静静,只因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少年并排站着,另一个盯着那两人沉默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闻喃腿站的有些麻,他正要开口,刺头比他先张起了嘴巴。 “行啊闻喃,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真是丝毫不把老师们放在眼里,竟然还拉着人家好学生给你垫背。” 闻喃:?? 简程枭:“……” 刺头看着一向冷静理智的简程枭同学,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开始胡言乱语:“你看看你,闻喃啊,两年了,你都学了些什么?逃课,迟到,打架,年度末尾,这些老师都看在眼里。这几天本以为你变好了,结果呢?你竟然屡教不改!还带着新同学一起翻墙逃课!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误人子弟!” 闻喃心如死灰,他在心里咒骂了遍刺头和简程枭。 大冷天的,学校后面,不给把椅子,听着刺头训斥他。 最重要的一点是,明明简程枭也翻墙,明明简程枭也是同谋,明明简程枭已经翻过去了而他还没翻,刺头却把错误推到了他身上。 闻喃觉得要不是自己心大已经习惯了,不然他迟早找片江写个遗书跳河自尽。 刺头还在骂骂咧咧,闻喃低着头,心里在想如果另一个不同性格的自己被骂了会怎么样。 可在简程枭眼里,他看见的是闻喃低着头,身体动了动,看不清表情,虽然没留下眼泪,但一定很不好受。 “你说说你---” “老师。”简程枭终于有所行动,他冷着一张脸,垂目说:“是我自愿的,不是闻喃教唆的。” 此话一出,骂骂咧咧的刺头停止了声音,闻喃反应稍微慢了一拍,等他安排好另一个自己的性格后,简程枭已经说了第二句。 “我昨晚刷题忘了时间,今天早上睡过头了。看见您在校门口怕被记过才想着翻墙的。闻喃同学只是路过,他还提醒我赶紧下来,翻墙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 回过神来的闻喃:“……” 听着简程枭主动承认错误并帮他洗白,他虽然有点感动,不过怎么越说越离谱,貌似洗的有点过了。 刺头听得也是恍恍惚惚的:“你确定吗……”这个“闻喃”怎么和我认识的闻喃不太一样。 简程枭点了点头。 他又转过头去问本人:“闻喃,是真的吗?” 闻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简程枭的答案掺了一半的水,听着就很假,偏偏他又生了张没表情的脸,说的一丝不苟,让人很难怀疑。 “差不多吧……”闻喃低头扣了扣手指。 几秒钟的沉默。 “行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不过我怎么没见你这么好心过。”刺头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说完又说,“但是迟到是真,并且有一名同学还翻墙了,这事躲不过。明天两人各教三千字检讨上来,不准借鉴不准互抄。” 乍一听感觉很公平,但仔细再听一遍,闻喃就不服气了。 他是迟到,简程枭是迟到外加翻墙,凭什么惩罚都是一样的? 可刺头不给他反驳的余地,给两人拍了照上传到班主任群里,然后就草草打发走了两人。 他们一前一后赶到教室,走进来那一瞬,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其他的,闻喃总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们。 早自习匆匆结束,下课后,何祁润速速跑过来,闻喃心里想,果不其然逃不过拷问。 何祁润就是一副八卦的嘴脸,恨不得闻喃把事一字不落的说出。 “那你们怎么这么恰巧都迟到了还想到了同一处去?”何祁润眯着眼睛说。 闻喃故作淡定,搬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早上醒来人不舒服就多睡了一会。他嘛……” 他瞥了眼简程枭,说道:“昨晚奋斗的太晚,今早就迟到了。走门就得等于被记过,翻墙是最好的选择。” 何祁润人仍不死心,还在挣扎:“你们昨天真去医院了?我记得你昨天明明好好的啊。” “又不是你被抓问那么多干吗?”闻喃佯装不耐烦,趴在桌上就准备睡。 “别睡…” “看窗口,黄弘毅在给你比爱心。” “什么?”何祁润天真的转头去看,窗外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 “喃酱,你怎么也欺负我?” - 上午,一场小雨来的猝不及防。 教学楼前,细密雨丝从天空飘落,地面湿漉漉的。 第三节上课前简程枭去接水,回来后刚到座位上坐下他就看见了闻喃趴在桌上,动了动。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抬起抽子闻了闻,皱起眉头,然后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了揉成一团塞进课桌。 “怎么了?”见闻喃没睡,他问道。 闻喃闷闷道:“热死了。” 榕城今天温度只有十几摄氏度,早上风就大,下了雨凉意又没入几分, 闻喃里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 似乎风都从宽大袖口里灌了进去了。 简程枭把水杯放在桌上,看了眼教室空调,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开,冬天快要结束,前几天除了下雨就是天晴,校服已经足以御寒。 上了两节课,这堂课物理老师在上面分析着动力,晦涩难懂的公式符号和平稳的声音催人眠,空气莫名有点闷,温暖得让人睡意倍增。 第一个发现不对的是劳动委员周进,他体形微胖,平日里最容易出汗,怕热怕闷,终于在忍不住拎起领口透气时,福至心灵般地看了眼后头的空调。 平日关闭多时的机器不知何时竟然运作了起来,上面还显示着明晃晃的26°C。 他不可思议,死死憋住了质问的冲动,硬生生地挨到下课。 老师一走,他浑厚的声音就立刻响彻整个教室,中气十足,如雷贯耳:“是谁把空调开了啊?” 画面有一瞬间的静止,终于其他人也纷纷反应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哎,对哦,空调怎么开了?” “我说怎么觉得比平时暖和一点了。” “我穿的比较少可能没发现,谁开的呀?”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空调上,简程枭也转过脸看向后头,目光落在空调上的数字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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