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最浓烈的时候,谁都相信它将永远热烈诚挚,可它真的能永远这样吗? 永远是不可度量的,时间里的人心,也是无法揣测的。 苏未屿相信温淮骋,但他不相信自己,他怕如果那样,他会先忍不住放弃,他不能忍受自己成为温淮骋的拖累。 他想变好,想要成为一个健康的、完整的人。 这是一场赌注,他想。 也许他会回不来,在对抗自我的过程里失败,然后为了摆脱痛苦离开这个世界,又也许他回来了,但温淮骋身边早已有了别人。 但他还是要赌,赌温淮骋会继续爱他,赌他们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尽管这种想法,天真幼稚,仿佛幻想。
第66章 在小公寓的三天里,苏未屿把手机关了机,直到最后一天,他拎着行李箱离开小公寓后,他才打开手机。 不出所料,未接电话里一串滑下去全是温淮骋打来的,微信对话栏里也都是温淮骋发来的信息,问他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 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后,苏未屿坐到副驾驶上,低着头反复看着手机里温淮骋发来的消息。 尾狼关上车门,看了他一眼:“你没告诉他要走吗?” 苏未屿扣了扣手机边:“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好像怎么说,他都会生气。” “你这样一句话不留走了,他才会生气。”尾狼开了车窗,点上一根烟,“给他打个电话吧,要我说,你实话实说也行。” 苏未屿摇了摇头,他不敢。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是温淮骋打来的电话。 尾狼瞥了手机界面一眼:“接吧,还是说点什么吧。” 指尖在接听键上迟疑地悬着,直到铃声结束一轮,开始第二次循环播放,他终于接了起来:“喂。” 那边像是没想到真的打通了,并没有立刻回答。 “阿骋。”苏未屿眼圈红了红,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你在哪?”那边温淮骋的声音压得很低,“为什么手机关机了?江凯明说你这几天都没去学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提前回来了,刚下高铁站,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找你……” “温淮骋。”苏未屿打断了他。 那边愣了一下,而后传来一声叹气:“对不起,我有点太着急了。” “对不起,我,我得离开一段时间。”苏未屿侧头靠着车窗,看着倒影里的自己。 手机对面许久没有传来温淮骋的声音,如果不是屏幕仍然亮着,苏未屿几乎以为温淮骋已经挂了电话。 “多久。” 这下轮到苏未屿愣神了,他原本还在想如果温淮骋问他为什么,他到底该怎么说,却没想到,温淮骋问得是这个。 “我不知道。”苏未屿突然就忍不住了,说话时有些哽咽,他真的不知道。 “……你会回来吧。”温淮骋问。 苏未屿没有回答。 “我送你的红绳你带了吗?”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温淮骋转而问。 “带着。”苏未屿抬起手腕露出那条红绳。 “不要摘下来,等你要回来了,就带着它来找我。”温淮骋停顿了一下,“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 “对不起。”苏未屿说完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关机。 尾狼把纸巾递给他:“擦擦吧。” 苏未屿低着头,任由眼泪从脸上滑落,他紧紧咬着下唇,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早点治好病,也就早点能回来了。”尾狼实在不会安慰人,只能把纸巾放在他面前。 苏未屿攥着身上的安全带,靠着车窗不说话。 十二月底时竞赛成绩出来,温淮骋顺利拿到了集训的名额,这也意味着他得到了B大的保送资格。 按理说这之后他已经不需要再准备高考,也就不需要再回学校跟着大家一起上课,但他仍然每天都会来学校,只是大多数时候,他都会一个人坐在空教室里。 江凯明和陈述一开始还会问起苏未屿,但时间久了,两个人也就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到他。单月偶尔会走到苏未屿的位置上出神,然后欲言又止地看一眼温淮骋,最后叹口气离开。 每一次有人问到苏未屿,温淮骋总会说他很快就回来了,但直到这个学期结束,又一年除夕将近,苏未屿都没有回来。 除夕那晚又下了雪。 温淮骋从温淮暖那里要了盒仙女棒,拿着去了天台。他站在雪中,把烟花一根一根放完了。那天晚上他发了烧,结果后面三天都在医院里挂水。 巧的是,给他扎针的护士姐姐就是上一回给苏未屿扎针的那一个。 “你的朋友呢?他不来看你吗?”固定好针后,护士姐姐又帮他调了下点滴的速度。 温淮骋冲她温和一笑:“他有事来不了。” “这样啊。”护士姐姐也对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几颗巧克力糖给他。 等人走后,温淮骋的笑容淡去,脸上只剩下落寞。 他摸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置顶仍然是苏未屿,但消息却停留在苏未屿走的那天。 温淮骋一点点往上划,看两个人之前的聊天记录,不过更多时候他们习惯了直接打语音和视频,文字的内容反而并不多。 翻完一轮后,他仰头靠着后面的墙,看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出神。 他不知道为什么苏未屿突然要走,明明在他去B市前还好好的,他明明只是离开了几天,再回来,他的小蜗牛却不见了。 温淮骋抬起手从领口里摸出苏未屿送他的那条项链,看着上面的玫瑰,觉得眼睛有些热。 高考结束后,温淮骋一个人去了海边,跟着渔民出了趟海。 他在没有信号的海面上给苏未屿打电话,当然是打不通的,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打,他想让苏未屿听一听海风。他甚至跟着渔民们上了一座小岛,小岛很小,从岛的这一边到岛的那一边,只要步行十分钟。 温淮骋站在岛上望向远处,海的边缘被天色模糊,他想假如闭上眼睛,再睁开,会不会就能看到属于他的那个小岛。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真的可以成为一阵风,去到那座孤独的小岛上。 录取消息出来后,江凯明和陈述约着温淮骋一起去之前去过的烧烤摊聚餐,一起来的还有单月和孙袅袅。 江凯明和单月考了Z大,陈述和孙袅袅则去了B市的一所理工大学。 几个人聊天聊地,就着烧烤干掉了一整箱啤酒,到最后喝多了,话题也开始没了顾及,江凯明大着舌头,伸手搭在温淮骋肩膀上:“你说,屿哥到底去哪了呀?他也太不够意思了,说走就走,连个口信都不留,电话也一直关机,微信也不回的……唔,你干嘛捂我嘴啊。” 陈述一个手掌盖住江凯明的嘴巴把他从温淮骋身上扒拉下来:“你可闭嘴吧。”说完瞥向温淮骋的脸,见他神色不变才松了口气。 江凯明挣开陈述的手:“怎么了,问问还不行,那他也是咱们的朋友啊,问问怎么了。”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口,“我就是想不通,你们俩这算啥啊,就这么分了?你多喜欢他啊,他怎么舍得走啊?” 陈述看他都说出来了,也不再让他闭嘴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沉默地喝酒。 单月和孙袅袅互相对视一眼,也都不说话,但眼圈都有些红。 温淮骋也有些醉了,他脸色有些红,眼睛已经有些失焦,几个人几乎要以为他其实根本没听清江凯明问了什么。 “没分。他会回来的。”温淮骋茫然地看着远处的路灯杆子,对几个人说。 江凯明从脚边的啤酒箱里拿出最后一瓶酒撬开后给几个人的杯子都倒满:“算了,喝酒吧。” 单月第一个拿起酒杯,举到温淮骋面前:“他会回来的,他那么喜欢你。” 是啊,他一定会回来的。 温淮骋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回去的路上,温淮骋已经彻底醉了,陈述想送他回家,他却只是蹲在路灯下不走,陈述没了办法,只好骗他说带他去找苏未屿。 温淮骋抬起头,眯朦着眼睛看着陈述,迟疑地点了点头。 陈述和孙袅袅一人一边把温淮骋带上出租车后排,陈述刚要说温淮骋家的地址,就被温淮骋打断了。 “去知安巷。”说完他皱着眉头靠着座椅闭上眼睛。 陈述叹了口气,只好听他的让司机开到知安巷。 到了知安巷后,温淮骋说什么也不让陈述和孙袅袅再跟着,一个人往巷子里面走去,他走得很慢,但步子还算稳当,陈述和孙袅袅到底还是担心,只得远远跟着他走,直到看到他在一座老公寓楼下摸出钥匙进去,两个人才松了口气离开。 温淮骋进了楼道后,摸着黑上了楼,等到了苏未屿家的门前时,他额头抵着门站了好一会儿,才摸到钥匙开了门。 这是苏未屿离开后他第一次来这里。 好像只要不来,他就可以当做苏未屿只是躲进了自己的高墙里,并没有真正离开,去到他看不见摸不到的地方。 屋子里很静,因为前段时间下了许久的雨,屋子又许久没人打理,这会儿屋内混杂着一丝潮湿的霉朽气和灰尘味儿。 温淮骋在墙上摸到开关,开了灯。 乍然亮起的灯让他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他反手关上门,走到苏未屿的卧室里。 卧室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连床铺都还依旧铺着,只是这会儿已经潮得睡不了人了。 但温淮骋不在乎,他打开衣柜,看到里面熟悉的旧衣服,抬手捂住了眼睛。 指间泛起潮意,他张口喘了几口气,抹了抹眼睛。 他把旧衣服一件件叠了起来,又把床上的被子收起来换上凉席,然后在躺上睡了一晚上。 九月B大开学,温淮骋带着苏未屿的一套旧睡衣上了去B市的高铁。
第67章 陈述刚把车从车库里倒出来,江凯明就打了电话过来。 “你出发没啊!我堵路上了,一会儿你别往南门大桥走,这堵得不行了。” 一接通,江凯明的大嗓门就从那边传出来。 “我刚出门,你要不直接去饭店吧,我接到他直接过去。”陈述说。 “行,那你接到了人给我打个电话。”说完那边利落地挂了电话。 陈述开出小区后,左转上了国道,约莫四十分钟后到了机场。 温淮骋早就到了,这会儿正提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站在出口处低头回消息,他戴了一副平光的金边眼镜,平添了几分凌厉感,高领的黑色打底衫显出他脖颈的纤细与白净,叠穿一件白衬衫外面再套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一身打扮既清冷又自带距离感。几个路过的女生驻足观望,拿着手机想要上前要个联系方式,却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62 首页 上一页 53 54 55 56 57 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