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未屿一时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高一开学没多久他就因为和校外的人打架被处分了,处分声明还在公告栏里贴了差不多一个多月,原本就还没能熟悉起来的同学这下子更是对他避之不及,再加上他也不是个会解释的人,便默认了自己在别人眼里坏人的形象,乃至后来在大考试里考了高分,大家都更相信这是他抄来的成绩。 他原本以为高中会是新的开始,但原来只是噩梦的延续。 “因为你高一拿了一次打架处分?”温淮骋叹了口气,拉着他走到一旁没人的地方,“每年都会有人因为打架上芜城中学的公告栏,但真的有人会一直去记住这些,并因为这个完全否定一个人吗?也许会有,但你得相信,更多人会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心,可能大家并不是怕你而选择不靠近你,而是因为你向大家发出了‘别靠近我’这样的信号,让大家不知道该怎么靠近你,认识真正的你。” 温淮骋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倾身抱了抱他:“你那天和小暖说你是海上的小岛,但是苏未屿,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一座真正的孤岛,一部分人的态度和选择不能代表所有人,总有人会愿意选择靠近你,认识你,了解你,然后和你成为朋友,或者爱人,你要试着为这样的人,打开自己的心。”
第20章 苏未屿闭上眼睛,把额头轻轻靠在温淮骋的肩上,第一次有一个人这样坚定地告诉他,这个世界一定会有人来爱他。 “不是普通的打架处分。”苏未屿低声道。 “嗯?”温淮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想讲给我听吗?” 也许是这个拥抱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又也许是因为温淮骋的话让他真的想要试着去推开心里的门,他退后了一步,走到不远处的台阶上坐下。 温淮骋跟着走到他面前,却没有坐在他身边,而是与他面对面蹲下。 “说说?” 苏未屿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咬了咬嘴唇,艰难地说:“和我打的那人进了医院,然后我被拘留了一周。” 温淮骋愣了一瞬却很快掩去眼里的讶然,他的确没想到那次打架结果这么严重,这事的确不是小事。但学校里不少人应该只是听说了他把人打进医院的事,毕竟拘留这事要是传出来对学校方面影响也不好,大概率是被校方压下来了。但一周没来上学,在同班同学的眼里,可猜测的理由可就太多了。温淮骋回想起自己高一上半年有一次外地竞赛培训了两周没回学校,也许是那时候的事情。至于后来申辉找他关心苏未屿,却没有详细提这件事,大概也是怕自己心里有芥蒂。 “为什么打他,他找你麻烦了?”温淮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足够温和,以让苏未屿能不那么紧张。 搭在膝盖上的拳头暗暗握紧,苏未屿能感受到自己指甲嵌入掌心带来的刺痛感,手背上的上也因为用力而隐隐犯痛,温淮骋注意到了,抬起手搭在他的手上:“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苏未屿摇摇头,松开了手:“那个人叫戴珲,是我小学时候的同学,现在在浦晨职高,我们有点过节,那次碰上起了冲突,他们人多,还拿了刀,打着打着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刀刺到了戴辉的肚子上,我就在他旁边,他们都说是我刺的,但是真的不是我。” 温淮骋在听到“拿了刀”三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背脊微凉,莫名产生了一些后怕,他抬手摸了摸苏未屿的头发:“我相信不是你。” 苏未屿看着温淮骋,仿佛他是荒海里救他免于溺水的一截浮木:“但刀刺得位置很巧,没伤到要害,所以最后拘留了我一周,赔了医药费,这事就这么结了。” 其实当时戴珲的父母是打算闹到学校,让学校开除苏未屿的,但被尾狼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拦下了,苏未屿猜大概是额外赔了些钱,但尾狼没告诉他,只让他别再管这事,回学校老实读书。 这是他欠尾狼的第二个人情债。 尽管他主观上并不想麻烦他,但客观上他无能为力。 “既然不是你,那就不要再因为这件事情烦恼了,就把那当做一次意外,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别再困在里面。” 有那么一瞬间,苏未屿以为温淮骋知道了他的一切过去,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他看着温淮骋的眼睛,很清楚,温淮骋只是就这件事而论,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很想告诉温淮骋,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事实上,这件事对他来说对比那些真正的黑色的记忆根本不值一提,那一次打架,只不过是一次对他妄想抛弃过去一切逃亡的警醒,告诉他,他永远不能摆脱那些过往留下的印记。 可他不能说,他害怕他说了,温淮骋也会像那些人一样,用畏惧和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所以他只是点点头,接受了这份安慰。 周四最后一节课是高二年级的活动课,各班例行到操场集合后,集体跑完两圈便散开各自活动,说是各自活动,但其实并没有人监督运动,不少住校生都赶着这个空闲回寝室洗头洗澡或者直奔食堂享受难得无须排队的快乐。放眼望去,只有操场上和篮球场上还留着一些人,或跑步减肥,或打篮球,或练方阵和入场式。 十五班解散前,单月喊住了温淮骋和苏未屿,说是衣服到了,让两人跟她去活动室试试衣服。 单月说的活动室在综合楼三楼,是平常做一些班会活动的场所。 三个人先去门卫处取了衣服,然后直奔活动室。等到了活动室,拆了塑封,同样是蓬松裙摆加流苏挂饰,一件是吊带缀花抹胸,一件是挂脖露背,后边还搁着两片大概是赠品的白纱,温淮骋和苏未屿相顾一震,虽然有所准备,但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猛。 “咳咳,这是我们挑了好久才挑出来的,绝对好看又吸睛。”单月举着婚纱,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眼睛里却是藏不住地激动。 “……额,就在这里试吗?”苏未屿看了眼四周,除了桌椅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多的遮挡。 单月见两个人都没有生气的样子,默默松了口气,把自己手上的婚纱往苏未屿怀里一塞,然后殷勤地跑到窗边拉上窗帘,再走到门外,整组动作一气呵成。 “你们俩在里面试,试好了喊我们,要是真不行也可以再换的。”说完“砰”地一声替他们关上了门。 “……”苏未屿刚想喊住她,转头看向温淮骋,却看到温淮骋正拿着手里那件婚纱往自己身上比对。 “你,想要哪一件?”温淮骋举起自己手上那件吊带问。 好吧,苏未屿叹了口气,接受了即将要穿上婚纱的事实:“你先选吧。” “那我就我手上这件吧。”温淮骋扯了扯肩带上的小白花,没忍住笑了。 苏未屿也跟着笑了笑,然而抖开自己手上这件,很快笑容便挂不住了。尤其是看着温淮骋就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服。 “……你,就直接脱了?”苏未屿没控制住调,起得有些高。 温淮骋讶然:“不然呢,这就我们俩,就脱上半身就行,下面穿着应该问题不大吧。” 说完已经把外套脱下扔在一旁的桌子上,抬手就要脱里面的短袖。 苏未屿顾不上害羞,攥了攥裙子边,手心密密麻麻地开始出汗。 他不敢在温淮骋面前脱衣服,倒不是为别的,只是他不敢保证,这么当面换衣服,他手上的那些疤会瞒过温淮骋的眼睛,到时候再想蒙混过关可不容易。 来的时候他原本打算的是,找个借口把衣服带走回去换,到时候正式上场就借口受了伤往手臂上绑几圈绷带。没想到单月这个急性子,他话还没说完就跑出去了。 “那个,能不能,你换好了出去等我。”苏未屿纠结着,还是开口道。 亏得是温淮骋并没有多想,只当他实在害羞在人前脱衣服,点了点头,继续脱衣服的动作,苏未屿没好意思盯着,转过头看墙。 “我好了,那我先出去等你。”温淮骋深吸一口气拉上侧腰的拉链,又扯了扯两边的肩带,把花调正。 苏未屿这才转过头,又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撼。 温淮骋身高有186,肩宽腰窄,平常穿着校服看不出来,这会儿脱了后,胳膊上的肌肉匀称而不夸张,但配上那透明白加珍珠点缀的小白花,实在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喜感。 “噗哈哈哈哈哈”苏未屿忍俊不禁,一时倒把刚刚的窘迫忘了。 温淮骋倒是大大方方,还扯了扯蓬松的裙摆:“看来喜剧效果还不错?” “大概是可以成为全场焦点的。”苏未屿难得调了个皮,听得温淮骋眉毛微挑。 “行吧,那你换着,我在外面和她们一起等你。”温淮骋说完俯身把裙摆提起来,开门出去。 果然,他一出门苏未屿就听到了单月的惊呼和笑声,显然她也没料到这效果如此出奇。 苏未屿趁着他们在外面说笑的功夫,赶紧脱了外套,他里面穿的却并不是学校的夏季校服,而是一件白色的长袖,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他的身体。 他盯着自己的左手臂看了眼,叹了口气,而后抓住衣服下摆将衣服脱下。 苏未屿比温淮骋矮了小半个头,身形瘦却并不单薄,算是精瘦型的,肌肉线条一眼看去并不明显,加上漂亮的直角肩和精致的锁骨,配上一他那出众的脸,恍惚里倒真还有些分不清性别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常年穿着长袖,身体接触阳光较少,他的肤色很白,也因此,左手小臂关节至手腕向上两指处的那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刀疤也就显得更加明显而狰狞,就像是一条条蜿蜒交错的长虫,爬满了整个手臂。 他其实很清楚当时他不该答应做什么领队,穿什么婚纱,只要答应,手上的秘密必然就有被发现的风险。 而任谁见到这一手臂的伤痕,都会知道,他是一个喜欢自虐的变态。 可是,看到那天温淮骋也带着期待的眼光看着他时,他还是决定,冒这一次险。 他仿佛能听到在换上那件婚纱时,他胸口处震荡着的心跳声。 而快递袋上那两片刚刚被他们所忽略的,作为赠品的白色头纱,在这个时候,让苏未屿松下一口气。 他拿过那两片婚纱,把它们各自缠绕在自己的两边小臂上,直到把小臂上的疤痕盖得严严实实地,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把手放在门把上,拧开。
第21章 门外的说笑声戛然而止,空气在一瞬间仿佛凝固住了,单月微睁双眼,一脸惊艳,温淮骋也愣在了原地,不自觉地抿了抿有些干的唇。 因着他身材纤瘦又高挑,穿着这一身婚纱竟是没有半分违和感。 苏未屿的这件挂脖婚纱是绑带式的,两指宽的绳带绕在修长白皙的颈后打了个简单的结,抹胸处有些低,苏未屿抬手提了提,手上的头纱意外地搭配,纤细的锁骨和微陷的颈窝则完全显露出来,他微微侧身相让两人进来,颈后的带子晃荡在背脊上,露出光洁细滑的后背和似蝴蝶翅膀的肩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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