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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无虞一头的汗，一脸要扑上来咬人的模样，眼神却落在门框上，看上去恐怖又诡异。 谷峰吓得直往后躲，却被靳无虞逮空挤进门来。 “你跟尹路说什么了？！”靳无虞还是这句。 靳无虞记得尹路回寝室取东西、遇见他师姐柳云意后，曾来谷峰这里说过两句话。 说什么了？谷峰想，说你活不好！ 卧槽不会吧，尹路不会憨批到连这种话也传给他？！ 他赶紧岔开话题：“我这儿正帮你们投诉删帖呢。有问题解决问题，别发泄情绪啊靳老师！”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靳无虞瞬间冷静了不少。 解决问题。 “尹路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确定关系？你知道吗？” 谷峰闻言肩膀垮了下来，双手撑着大腿深呼一口气。 小情侣闹别扭，不是来狙我的。 “不是，你俩天天在一起，你问我？我跟他根本不熟！我就投诉……”谷峰是个人精，一下想明白尹路的处境：“害！你不知道，bbs上的人都怎么说他的。这是咱尹哥脾气好，换个人，早把你踹湖里了！这事儿你还得问他，他心里有气，你得让他说。我说，没用。” 靳无虞狠狠盯着他下巴看了几秒，转身走了。 临出门前还补了一句：“他不是你哥，别瞎叫。” 送走了阎王，谷峰回到桌前，发现刚才去开门的时候，跟陈主任的语音通话还没挂断。 “抱歉啊……” 谷峰才开口，陈主任在那边“嘿嘿”笑了：“你男神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这态度？” “啊？不不不，早下头了。我都被他骂出心理阴影来了。这人简直是个疯子。惹不起惹不起。”谷峰这几天没少跟这个陈主任打交道，两人都能聊，迅速熟络起来。 “去掉‘简直’。”陈主任意味深长地说：“他比你想象的，还疯很多。” 谷峰诧异了：“嗯？听这意思，他也狙过你？” 陈主任冷笑了一声：“哼，何止狙过，还他妈是物理攻击。我被他打断过一根肋骨，你敢信？” “卧槽！愿闻其详啊大哥！”谷峰这几天一边投诉一边吃瓜，吃上瘾了。 陈主任又“嘿嘿”一笑：“我打电话打得耳朵都快烫熟了。这样吧，你也没吃午饭吧？你到网络中心后面的教工餐厅来，边吃边聊。” 谷峰没多想，应邀来到桃园餐厅。 门口有个穿跨栏背心、工装裤的小平头在晃悠，谷峰瞅他一眼，心想这哪儿来的小混混。 小混混冲他一挑眉：“谷博士。我也刚到。” “陈……主任？”谷峰大跌隐形眼镜。 这人高大黝黑，长得还不错，却留着那种特大抢劫杀人案犯罪嫌疑人照片上的寸头。 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就穿个老头背心，明摆着是为了炫耀一身练得很漂亮的肌肉。 “你多大？陈主任是你什么人？”谷峰看他的样子，像个本科生。 “我本人。”陈主任从裤兜里掏出教师卡，举在谷峰眼前：“陈星寂。” 谷峰嘴角抽动，跟在他后面进了一间小包厢。 陈星寂递来菜单，大手一挥：“别客气，老师请你，随便点！” 好半天，谷峰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忍不住问他：“你才多大？就当主任了？” 陈星寂笑起来一脸邪气：“我啊，跟你男神一样大。20。咱是技术型人才，主任都屈才了我跟你说。” “所以靳无虞……为什么打你？”谷峰想，你该不会就是某个帖子里说的那个，跟尹路约过的“朋友”吧。 “说来话长。我跟他有仇。” 陈星寂和靳无虞是X大附小同班同学。 两人都被选到奥数班，每周末有数科院的教授来给开小灶。 每次老师在黑板上写完题目，没几分钟陈星寂就撅着屁股、小手举得高高的要上去做。 但每次他一做完，靳无虞就蹭地站起来说：“有更简便的方法。” 两人较了几年劲，平时在班里互相都不搭理。 有次老师布置完题目说，陈星寂和靳无虞不要起来，让别人也有机会尝试。 于是靳无虞坐角落里看他的《常微分方程》，陈星寂从书包里摸出一个魔方，“喀拉喀拉”开始盘。 别的同学都在低头想题，教室里本该鸦雀无声。 陈星寂在那“喀拉喀拉”的，把靳无虞头都吵疼了。 靳无虞冲过去抢下他的魔方，从窗口给他扔了出去。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陈星寂炸了，扑上去就跟靳无虞撕吧起来。 靳无虞下手完全没轻重，陈星寂比他高、比他壮，却被他打得蜷在地上爬不起来。 “我还是个祖国的小花骨朵儿啊当时！”陈星寂说起这事儿一脸委屈：“给我踹得，气都喘不上来！” “我天！你们那时候……几岁？” “九岁，小学三年级。” 谷峰出了一身冷汗。 我特么居然作死地跟他老婆贴贴？ 怎么讲，感谢靳大天才不杀之恩吧。 陈星寂接着说：“后来他爸妈带他到我家来道歉，他爸跟我说，靳无虞没办法体会其他人的感受，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行为，会对他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靳无虞也跟我道歉，可是他居然说……”陈星寂一脸愤怒：“他说：‘我保证，以后不管你怎么犯嫌，我都不理你。’” “噗哈哈哈哈……我懂，他也跟我‘道歉’来着！”谷峰感觉自己跟他也算同命相连了。 菜上来了，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很是愉快。 陈星寂：我多大？这么大！ 谷峰：真行，又是个小学鸡。
第四十三章 番外一 谷博士的夏天（下） 陈星寂听说谷峰被靳无虞攻击的原因，拍拍他肩膀说：“谷博士是真的勇士！你不知道他对这姓尹的哥们儿多执着。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 当年靳无虞为了得到尹路班上同学的成绩单，放下多年积怨，求陈星寂帮他黑了校园网的服务器。 那时两人才14岁，靳无虞刚收到普林斯顿数学系的入学通知，而陈星寂，已经是圈内小有名气的黑客。 陈星寂不学数学，许多人觉得可惜。 可他心里清楚，一旦走数学这条路，这一生都要活在靳无虞的阴影下，永远被人拿来跟他比，一辈子走不出小学二三年级的噩梦。 这一点，是他被靳无虞踢断肋骨后，躺在医院病床上想明白的。 伤好以后他就不去奥数班了。 他爸爸是计算机学院的教授，家里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他那么好的头脑，学计算机完全不费事。 也许是少年得志容易飘，十七岁那年，他想当世界机器人大会的评委，却因为不满十八岁报不了。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黑进公X部的服务器，给自己改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把国家权力机关当傻子的结果，是被送进少管所蹲了两年，也没资格参加高考了。 放出来之后，他爸怕他在社会上瞎混又惹事，想了各种办法，给他在学校网络中心找了个“修网线”的工作。 没干几个月，他无偿给校园网写了个自称“银河系最完美”的防火墙系统，还承诺终身免费维护，然后就被提拔成主任了。 谷峰听完他的故事，觉得他简直是X大扫地僧，不禁托着腮帮子，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陈星寂被他瞅得，简直要拍拍翅膀飞起来，开始自吹自擂：“我这防火墙系统，最牛逼的地方，就是它两边防。你就比如说吧，管尹路叫尹子牙的第一个帖子才发出来，就有人截了图，往微博上发。要不是我这防火墙给截住了，他俩的事早就上头条了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靳无虞流量多大！” 谷峰突然反应过来：“不是，我听着，你跟他不像有仇啊！你们后来和好了？这不还挺铁的！” “不铁不铁。我愿称之为一种交易。”陈星寂好像很信任谷峰，啥都敢跟他吐露：“你知道这人多那个吗？他去美国一年之后，让我给尹路电脑上挂了个马。尹路只要一打开他那个80几G的隐藏文件夹，播放的内容就会在靳无虞的电脑上同步。要不是尹路那破电脑摄像头坏了……” “卧槽！你缺不缺德！你们两个未成年人……怎么这么恶心？！” 陈星寂不好意思似的放低了音量：“我也觉得很缺德。但架不住他给的钱多呀！我那时候哪见过那么多钱！我爸管得可严了我跟你说！” “靳无虞给你钱？他哪来的钱？”谷峰发现这瓜越吃越大了。 陈星寂赶紧向他保证靳无虞的钱来路没问题。 前些年俄罗斯有一种地下数学“赌庄”，原本是苏联国家数学会举办的一种竞赛，苏联解体后变成私人运营的了。 这个赌庄每年会发布一个疑难问题，解决这个问题，就可以获得相应奖池里的奖金。 如果当年的问题没人解决，到了下一年，奖金会继续累计。 很多数学爱好者，会挑选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投钱，鼓励有能力的人解决这道题。 可如果你提交了解法，又被人证明是错的，那你就要把得到的奖金数翻倍退回奖池，所以其实是有风险的。 这个事情国内数学界知之甚少，靳无虞是去俄罗斯参加奥数比赛的时候，偶尔听别人说起的。 后来俄罗斯经济不行了，这个“赌庄”也没能维持下去。 “它停办前最后几年的问题，都是靳无虞解决的。他赚了不少钱，都给我了。”陈星寂压低声音：“我等于是他御用的hacker。” “有多少钱？” “挺多的反正，我没仔细算。反正最大的一笔，有六万多人民币。” 谷峰瞠目结舌：“真行。你还替他干过什么缺德事儿？” 陈星寂摇头：“没有哇！后来我不……进去了嘛！就……他去年年底回国的时候，又让我帮忙查尹路，发现他在用那个蓝色app。然后就不让我管了。他好像怕我去摇尹路似的。” 谷峰越听越觉得，疯批文学照进现实啊这是。 沉默了一会儿，谷峰又想到另一件事。 “陈星寂，这么说，就算我不求你，你也会替靳无虞删帖的吧？御用hacker？”谷峰意识到自己好像也像尹路一样，被人给套圈了：“我天天搁这儿陪聊、跟你吹彩虹屁！你特么耍我是吧！” 陈星寂不笑挺帅，笑起来完全不像个好人：“我又没骗你。不都是你找我聊？小嘴齁甜，都给我……整不会了……” 谷峰站起来就走，陈星寂赶紧买了单追上去。 跟到山后小道上，谷峰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陈星寂，刚才在食堂门口，你怎么能一下认出我？你也黑我电脑了？” 陈星寂快速眨巴眼睛，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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