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阎攸昱改了口,但又不甚在意道,“我和你一起叫,迟早的事。” “……” 丛仪看着他长相正经,但说出的话却十分无赖的模样,张张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你有病吧?” 他说完以后才发觉自己失礼了,可是对阎攸昱这个人,他觉得礼仪根本不重要。 但阎攸昱却像是很喜欢他这副模样,此时没有回答,只一把抓住了他要让自己离开的手。 温度滚烫的掌心带着茧,覆盖在细嫩光滑的手腕上,让丛仪瞬间就抽回了手。 彼时镜名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面前,覆着黑色手套的手背蓝色电花滋滋作响。 意思很明显,如果丛仪想要他动手的话,他会直接一拳砸上去。 但阎攸昱却像是没看见面前还有个人,只看向丛仪。 “听话,我会让他全部写下来,你去等着。” 丛仪沉着脸看他一眼,又转头瞥向半死不活的兰野风,最后确认了一遍终端时间。 “我只给你十分钟,没完成就滚出去。”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凶,可是声音偏偏又轻又软,落在阎攸昱耳中没有任何杀伤力。 “五分钟。”他说。 丛仪看出他在逗弄自己,索性没有再这地方多待。 出门的时候看见了外面的白狼正要进门,对方冲着他很有礼貌地点头,但丛仪却当没有看见。 等出去以后,审讯室的门关上。 丛仪在走廊边上的位置上坐下,镜名就立在他面前。 “主人,抱歉。”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丛仪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将阎攸昱放进来这件事道歉。 其实他并没有生镜名的气,但此时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拦着他?” 镜名沉默几秒,回:“因为这是陛下的命令。” 丛仪愣了几秒,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兰野风说的都是对的,他或许早就想好了退路,所以地牢中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恩惠,就算是真的对他动手也不会有多狠。 但如果真的由丛仪来动手,皇室那些还没被处理妥善的人便又能找到发挥的机会。 这件事就算由镜名代劳也一样,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镜名做了也就是他做了。 所以丛介介才找了阎攸昱帮忙。 他作为不属于I星的外人,身份本就不需要顾忌,更何况他很有可能是未来和I星进行合作的建工合作商,想要从中牟利的成员都指望着巴结他,就更别说因为这件事找他麻烦了。 最后……他的手段也的确不简单,能让兰野风以最快的速度开口。 想明白这些后,丛仪重重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镜名站在边上没有动,只是在觉察到他情绪变化后低声道了句歉。 “抱歉,殿下。” “没关系,这不怪你,是我没有想明白。”丛仪说完以后起身,心底忽然有些疲惫了,“我们走吧,想回去休息了。” 镜名没有意见,嘱咐地牢中的卫兵看好里面的动静以后便跟着丛仪一起回到城堡。 回到房间后,丛仪让镜名先离开,自己洗漱后换了衣服蜷缩进柔软的被窝中,昏沉的脑海中却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无数人的形象飞速闪过,可最后确定定格在了一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容上。 阎攸昱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居高临下的。 像是他们初见的时候,又像是在牢房中一转头对上的那一瞬间。 丛仪很难才入睡,梦中也尽是纠缠和可怖的画面。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再次醒来,他便嗅到了空气中传开淡淡的气味。 是什么? 脑子一片昏沉,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身上也很痛。 眼皮滚烫而沉重,等到听见了房间内检测仪细微的滴滴声后,他才忽然明白过来,是自己的信息素外溢了。 但为什么会外溢…… 后颈的腺体因为发烫而微微肿起,磨蹭过柔软的枕头时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 丛仪大脑瞬间宕机,这才明白过来是自己的情热期到了。 艰难起身找到终端,他给镜名发了消息,让他给自己带几只抑制剂来。 对面几乎是秒回,而丛仪看见回复以后便放心了下来,将终端丢在了一边,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特殊时期的身体十足敏感,因为情热期的缘故身体温度很高,和真丝被套接触时带来的冰凉感有些许缓和效果。 可这样远远不够。 丛仪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接着忽然嗅到了什么味道,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错觉吗?房间里为什么会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视线很快定格在了沙发上换下的衬衫上,丛仪的瞳孔有些涣散,几乎想也没想就跪坐起身,将那件衣服取了过来。 脸深深埋进了袖口处,他重重吸口气,身体不由得为之颤抖。 镜名轻敲两下房门,进来时虽然佩戴了阻隔面罩,但在感知到空气中如此浓郁的信息素后还是没忍住愣了一下。 大床中央被子微微鼓起,枕头的位置有几缕白金色长卷发散开,明显是人蜷缩在里面。 镜名伸手将阻隔档位调至最高,这才缓慢接近。 “主人,医生说你的腺体还在恢复中,一次情热期只能使用一只抑制剂。” 他说完以后将抑制剂握在手心,在床边蹲下。 “您需要的话,我帮您注射。” 里面的人几乎没有犹豫,就艰难地伸出了一截藕白的手臂。 葱白的指尖染着嫩红,带着浓烈的信息素和诡异甜味,结合床头柜上沾湿的手帕,几乎瞬间就让人联想到了他方才做过的事情。 镜名的呼吸逐渐重了,但拆开抑制剂包装的手还是很稳。 注射前为了避免丛仪乱动,他伸手扣住了那只细瘦的手腕,触到过分柔软炙热的皮肤后手指不由得蜷缩了一下。 淡绿色的液体逐渐注入消失,空气中的信息素却不见变得稀薄。 看了一眼正在运作的换气系统,镜名知道可能是丛仪腺体特殊的缘故。 看着那只手收了回去,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保持理智。 “主人,您还难受吗?需不需要我的……” “镜名。” 微颤的声线从被子里传出,似乎是刻意打断他的请求。 镜名的心逐渐沉了下来,张口正想要道歉。 可过了很久,伴随着细微的喘息声,丛仪却小声问:“可不可以给我一点你的信息素,我好难受……” 镜名愣怔片刻,回过神来后立马点头说了好。 这件事他做的很笨拙,生活在皇宫中,还是保护身为omega的殿下,他学过的第一课就是如何掩盖身上的信息素气味。 他的腺体似乎只为了战斗而生,只有在需要信息素压制时,他才会嗅到自己身上的气味。 其余时刻就算是易感期,他也始终佩戴着控制止咬器,让自己努力保持理智,在人前不暴露出丝毫的脆弱。 但主人总是那样好,每一次在察觉到他身体不对劲时便给他很长的假期,还会特意为他寻觅合适的抑制剂。 在镜名易感期最难熬的那几年,也是丛仪偷走了他的控制器,让他乖乖回去休息,不要用这种伤害身体的装备。 脑海中闪过了这么多年的画面,等镜名意识到床上的人已经掀开被子露出涨红的脸时,已经是很久以后。 他不知道自己盯着主人看了多久,只知道那张一直都很漂亮的脸此时因为染上红|晕显得更加诱人了。 丛仪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似乎有些惆怅,又有些犹豫。 半晌,他终于开了口。 “谢谢镜名,我没事了。”
第67章 镜名回过神点头,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信息素收了起来,接着将换气系统开到了最大档。 “主人,您一个月只能使用一支抑制剂,这个月已经用完了,这几天在房间里好好休息,我会给你送饭菜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镜名甚至不敢看向他,始终低垂着脑袋。 “您如果需要什么,可以随时和我说。” 丛仪有些无力地侧躺在床上,顺手抱紧了边上柔软的布偶娃娃。 “我知道了。” 镜名嗯了一声,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待在房间里,便只是冲着他点了头。 “我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有需要随之找我。” 丛仪点点头,看着他将房门关上。 屋子里变得很安静,只有系统正在缓缓运作,发出细微的响声。 半晌,他转头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是水仙花的淡香,还夹杂着一股清冷的木质味道。 不像是木,又好像是…… 努力回忆了很久,他才终于从记忆中找出了镜名的信息素气味。 是松柏。 遗世独立,坚韧等待。 镜名大步穿过走廊,将身上的手套和面罩都摘了下来紧紧捏在手中。 他浑身上下都是水仙花的清甜淡香,就像是主人还在他身边,用那样缥缈恍惚的眼神看着他。 呼吸逐渐急促,但就在他朝着自己房间走去时,路过偏厅时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皇宫中一片安静,彼时已经是傍晚,夕阳落在他的身后,而面前是一片昏暗的阴凉地。 殷红的地毯上错落着金色花纹,似乎与这漆黑融为一体。 镜名冷冷看向前方,视线定格在了猩红烟头后的身影上。 “主人?”alpha嗓声低哑,带着几分暗讽的笑意,“你的主人知道你心里都藏着什么龌龊心思吗?” 镜名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冷冷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阎攸昱听见这句话,竟然也没有反驳。 许久后才道:“这倒也是,毕竟我也是他追求者中的一员。”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镜名的声音便沉了:“你也配?” 阎攸昱不恼,反而轻笑,还问他:“我为什么不配?就因为我伤了他的心。” 说完后不等镜名回复,他便补充道:“他至少对我动过心。” 镜名攥紧拳头,半晌后又松开了。 “但他现在恨你,巴不得你快滚。” 阎攸昱听后笑了,可心底却又不自觉窜上了几分怒意。 因为他很清楚,面前的男人说的都是实话。 现在的丛仪,的确对他厌恶至极,避之如蛇蝎。 静下心来,似乎才发觉方才的对峙简直幼稚。 阎攸昱缓缓舒了口气,浅白色烟雾逐渐升腾消失,脑海中又回响起了丛仪和他说过的话。 小家伙娇气的不行,闻不了烟味,也不喜欢他语气重,天生就该被宠着捧着。 “和丛仪说一声,兰野风已经交代了,东西已经在陛下手里。”最后,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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