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昱站在病床边好一阵都没动,他感觉自己有些脱力似的,一点也不想动,他看着席钧奕此刻平静的睡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一般。 医生也不知道刚才席钧奕是怎么了,又是因为经历了什么,或者看见了某种幻觉,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是因为感受到了痛苦,才会又一次促使情绪崩溃而产生焦虑和过度呼吸的情况。 从医生的口中了解到,这种情况在席钧奕之前送去鉴定时经常发生,这次显然不是第一次,但在这所医院是第一次,毕竟转院之后谢昱就一直陪着席钧奕,因而席钧奕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谢昱想起周之谨说席钧奕自从被警察数次询问那晚发生的事之后就陷入幻觉,几乎很少清醒,他想或许钧奕刚才就是因为想起来了什么才会这样,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哭成那样? 至少在这之前他每一次探视和他陪床至今,钧奕一次都没有清醒过是事实。 谢昱逐渐肯定刚才钧奕一定是因为想起了什么,极大的可能还是张昌益。 原本那晚钧奕就是在见到张昌益之后才出状况的。 为什么又是他! 明明是席钧奕的父亲,却为何会带给他如此多的痛苦和难过! 想到这里,谢昱的心中只觉得无力。 “十五床,早点放这里了。”直到送餐的医护人员将两人份的早点拿进来,对谢昱说了一声,才让谢昱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看了看时间,也不知道钧奕什么时候会醒,他想起钧奕说过每次注射镇定剂之后胃口都不好,整个人会变得懒洋洋的,之前就只是听说,谢昱本来以为自己进来陪钧奕钧奕就不会需要用到镇定剂了,却没想到并不是,钧奕依旧会经受痛苦的折磨。 谢昱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去盥洗室洗漱,然而忽然之间他的脑中像是有什么炸开一样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直疼的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上,慌忙间他扶着床沿,好歹没摔下去,但整个人已经有一半都靠在了床上。 疼痛来得快,走的也快,不过太阳穴那个位置胀胀的感觉格外分明起来,以前并没有这样清晰,只是近来谢昱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踏实的,因此白天至少有一边的太阳穴一直就是隐隐作痛或者鼓鼓胀胀的。 但是像刚才那样的剧烈疼痛还是头一次。 谢昱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稍稍缓解那种难受的感觉。
第84章 安睡 席钧奕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病床边看手机的谢昱。 但他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总觉得好像睡了一个很累的午觉。 “谢昱。”他虽然感觉有些虚弱,却依然朝谢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谢昱抬起头,见钧奕这样笑,心知肚明他还是老样子,早晨那一场混乱仿佛没发生过一样,钧奕仍然回到了让他觉得最安心的幻觉里。 曾几何时,令他躲避惟恐不及的幻觉,会成为他的容身之地。 “饿不饿?你该起床了,懒鬼。”谢昱也笑了,他的脸色有一点点苍白,但是因为背着光,看起来并不明显。 “我不饿哎,就是头晕晕的。”席钧奕嘟囔。 “那你再睡会儿?”谢昱问他。 “奇怪,我有一种好像在云端的感觉,四肢也软绵绵的。”席钧奕又说。 “你记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席钧奕这下会意,问谢昱:“是不是我又发病了?所以又打了一针?” 谢昱点头,抚着席钧奕的额头,动作怜惜:“现在感觉会不会难受?” “好像还好,想不起来发生什么了。”席钧奕试图回想,可是脑袋一片空白。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谢昱说。 “哦。”席钧奕真的就不想了,然后问谢昱:“你吃了早饭没?” “吃过了。”谢昱说。 “那我等会儿吧,我不饿,等饿了就吃。”席钧奕说。 “今天想做什么?” 席钧奕摇摇头:“什么都不想做,就看着你,行不行啊?” “看着我又不能当饭吃。”谢昱笑着打趣。 哪知席钧奕看了谢昱一会儿,忽然问:“谢昱,你是不是在难过啊?” “怎么这么说?”谢昱问他。 “你看起来有点难过的样子,是不是我吓到你了?”席钧奕慢半拍似的反应过来,问道。 “有一点,但现在看你醒了,就感觉好多了。”谢昱仍是笑着道。 “都是我不好。”席钧奕闷闷地说。 “没有,你好的,哪里都好。”谢昱抚着席钧奕的脸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席钧奕可不允许他这样说,急急忙忙捂住谢昱的嘴:“你再这样说我不高兴了!” 谢昱又笑:“你不高兴一个给我看看。” 席钧奕装作生气的样子嘟起了嘴巴,然后说:“就像这样。” 谢昱被他逗笑了,可是席钧奕看着他的笑却忽地也摸上了他的脸说:“谢昱,你别笑了,你现在笑的让我觉得好难过。”席钧奕仍然是敏锐的,尤其是针对谢昱的事。 “可是我答应过你的,笑着的谢昱才是真的。”谢昱喃喃地说。 “但是如果我已经知道你是真的,那你就不用笑的那么辛苦了。”席钧奕却说。 谢昱没说话,只是将椅子拉近了一点,让自己更靠近席钧奕,席钧奕也极为默契地在病床上朝谢昱的方向挪动身子,他歪着身子将谢昱抱进了怀里。 “抱我一下吧,抱一下就好了。”谢昱将脸埋在席钧奕的怀里说。 席钧奕抱着谢昱,一只手轻轻拍着谢昱的后背,口中自然哼起了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谢昱久违地睡着了。 席钧奕保持着歪抱着他的姿势,腰都酸了,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把人给吵醒了。 护士进来的时候,他也都竖起了一根手指在嘴巴前“嘘”一声,让人家动作轻点儿。 席钧奕低头看谢昱,心中满满的都是柔情。 如果他不生病就好了,这样的话,谢昱就不会那么难过和辛苦了。 医院的环境不好睡,席钧奕倒是觉得习惯了,他之前到底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医院,可惜谢昱未必能习惯得了。 他的眼下都有青黑了。 席钧奕心疼地想。 如果能早点离开医院就好了。 谢昱说已经提出了申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席钧奕脑中记得的大部分都是谢昱跟他说过的话,但是也只是想到哪里算哪里,他抱着谢昱,病房里有什么来来去去,但是因为习惯了幻觉,席钧奕浑不在意,他只在意他怀里的谢昱。
第85章 真相中的真相 “谢先生,您可以进去了。” 谢昱拿起大衣,从等候的长椅上站起来,朝办公室走去。 约他来的人是周之谨,这里正是张昌益所在多年的精神病院。 这是强制治疗重症精神疾病患者的医院,和钧奕之前所待过的医院给谢昱的感觉截然不同。 谢昱刚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压抑,这里的门窗都是密闭的,到处都上了锁,与其说是精神病院,更像是关押犯人的监狱。 据谢昱所知,张昌益第一次被强制医疗的时候并不在这里。 周之谨之所以会约谢昱来此,是为了深入研究席钧奕的病情,同时他也希望能找出那天席钧奕失踪后的一些蛛丝马迹,他与谢昱同时想到了当晚惹席钧奕发病的源头——张昌益。 但现场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张昌益出现过,所有摄像头里也没有他的身影,这让他们曾经以为席钧奕看见的是幻觉——甚至连席钧奕自己都这样以为。 可随着这几个月席钧奕病情的变化来看,周之谨却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在瑞典的时候,席钧奕也见到过幻觉中的张昌益,那时情况远没有这样严重。 于是他意识到席钧奕当时看见的很可能不是幻觉,而是真人,也就在那时,谢昱也怀疑张昌益是真的,给他来过电话。 他借研究病历的名义前来这家精神病院,对张昌益做过几次催眠,张昌益果然漏了口风,有人在某天晚上将他带出去过。 “只可惜张昌益根本就记不得是在哪一天,又是谁将他带出去的,他的话完全没有办法作为证据来用。”周之谨将谢昱接进自己临时的办公室里,对谢昱说。 谢昱虽然不曾放弃给钧奕翻案的目标,可是希望实在渺茫,他不会傻到寄托在一个原本就有病的人身上。 “我今天找你过来,是因为在对他的几次催眠过程中发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这条线索或许就是如今席钧奕状态不见好转的原因,所以我要你也来听一听。”周之谨坐在电脑桌前,一边打开文件夹一边对谢昱说。 谢昱听周之谨这么说,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你坐一下,我给你泡杯茶吧。”周之谨在播放之前又站起来道。 “不用了,我……” “是安神茶。你是不是又开始失眠了?你的脸色非常糟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席钧奕被警察带走那天?”周之谨不容谢昱拒绝地道。 谢昱回答不出来,但他没有反驳,自然就是默认。 “你是他的监护人,别忘了你自己身上的责任,其实人们更容易忽略病人家属的精神状态,但你的情况会差到这个地步,除了席钧奕本身的病情反复,就还有他被诬陷伤人的这件事,只是后者你无法插手,我们只能在前一件事情上面做努力。”周之谨说。 谢昱不是不知道,可是负罪感一直徘徊不去,尤其在看见钧奕一点都没有好转的时候,这两件事现如今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法分割开来。 “我在尽力做调整。”他只能这样对周之谨说。 “无论如何,你先听一听这个,了解一下情况。”周之谨递给谢昱一杯茶,让他捧在手里。 “谢谢。” 周之谨重新坐下,点了播放按钮。 连接电脑的音响里传出一个尖锐的男人的声音:“……那个贱人怀了别人的种,自杀实在是便宜她了,枉我那么爱她,对她那么好,没想到一片真心都喂了狗,还养了一个白眼狼……” 与此同时,摄像机逐渐对准了正在说话的张昌益,尖锐的声音就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他的脸上明明面无表情,却因为声音的缘故能感觉到一种狰狞和凶狠,仿佛恨极了口中的那个女人。 忽然,他摇了摇头,表情突然就软了下来,声音也变了,尖锐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辩解和强调的口吻,反复地道:“不是的!不是的!她是爱我的,虽然孩子不是我的,可最终她还是选择和我结了婚。” “那是因为那个男人抛弃了她!贱人!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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