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疼吗?”他问鹿鸣。 “麻。像很轻微的电流,时不时蹿上来。”鹿鸣说,“医生说这是失血过多后输血的正常反应。” 跟秦野说着话,鹿鸣没发现自己面对秦疏辰这个身份有多大的变化。 他以为自己会拥有很大的压力,会不知道怎么面对秦野。 现在感觉,好像有什么确实不一样了,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他们之间的磁场,很平和。 “鹿鸣,你告诉我咱爸妈的墓地在哪,我带着陈佳宇过去道歉。你在医院好好休养,别折腾了。”秦野提出要求。 “不用。”鹿鸣选择睡一觉,而不是撑着身子让陈佳宇去爸妈墓地,不是累得不想动。是他又觉得,何必让陈佳宇污染自己爸妈的坟头,晦气。 爸妈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陈佳宇,就当这个人不存在好了。 他撒完气了,忽然觉得陈佳宇的道歉无关紧要。 鹿鸣求的是失去的父爱母爱,气头上委屈的是自己这么多年孤孤单单的长大。 可是这些缺失的东西,自从遇到了秦野,好像都被弥补了。 他闹他嚷,他大发脾气,秦野都在身边守着,哄着,让鹿鸣的情绪得到了最大的宣泄,宣泄后还能继续被秦野呵护。 这样的爱意包裹,让鹿鸣对陈佳宇再大的恨意都可以随时宣泄。 很奇怪的心理变化。 以前他很想和陈佳宇领证结婚,觉得有了一个带钢印带红戳的小本本,就是人生圆满。 结婚,才是他以为的开始。 可现在,他只想这样和秦野不清不楚地相处下去,不需要名分,不需要结婚。 秦疏辰伴侣的身份,他承受不住。 他只想和秦野保持现状,偶尔暧昧,却不会逾越。 自己发癫,会被宠着,就很知足。 所以他再次央求:“你把账号上的内容删了吧。” “行。”秦野痛快答应,“我删了行,明天你跟我去领证。” 他会答应鹿鸣的所有要求。 可婚也必须结。 鹿鸣:“……” “那跟不删有什么区别?” “有。”秦野很坚定,“我对你的任何承诺,永远不会依附其他媒介。不是因为被媒体放大了这件儿事儿,我必须负责,要跟你结婚。就算没有今天的这条内容,我口头上跟你承诺过的任何事情,除非我自己不小心忘记,绝对不会说空话。” “我觉得我们很合适结婚。”秦野很认真。 鹿鸣:“……” “秦野,换个角度,替我想一想。”他说,“你让一个平庸至极,没有工作,没有价值,没有志向的一个人,怎么敢一抬手扶住了通天大道的扶手,会很烫手。” 他坦诚至极。 他就是不敢。 鹿鸣希望秦野能懂。 如果秦野非要去领证,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没能力拒绝。 但他希望秦野能做到他能期望的一种尊重。 他这种穷人卑微树立起来的自尊心,面对秦家这种家事,是碾压式的存在。 “我不想被人说……像我这样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法,把你迷得五迷三道。没有任何背景,从来没人听过的一个人,没有丝毫荣誉,没有一点存在感,却突然能进入顶级豪门……” “是不是网上有人发了一些不好的言论?”秦野不耐烦打开手机,不过想想又不对。刚才他进来的时候,鹿鸣分明睡着了,不会知道网上发了什么。 而且秦氏下面的网络运营团队,会知道该维护他这条内容和其他媒体竞相转发相关帖子的干净度。 遇到一些类似的言论,直接拦截。 所以,这些想法,只是鹿鸣自卑罢了。 “鹿鸣,把我迷得五迷三道,是真的。”他说,“所以,这是你的本事,自信点好吗?” 鹿鸣:“……” 他还是摇头:“所以,以后被人们谈论起来,你秦野,就因为一张还没老去的脸,随便跟人结婚。” “谁敢谈论我?”秦野反问。 鹿鸣:“……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内核说的是秦野如果单纯看脸结婚,显得他秦家没内涵。 “可是我需要管别人怎么谈论吗?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就可以结婚,就这么简单。”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就可以结婚。 听起来相当简单符合逻辑的道理,可是,现实中,有多少人做不到互相喜欢就能结婚。 秦野没有经历过普通人的心酸无奈,他不懂共情别人,鹿鸣能理解。 鹿鸣只回他四个字,就摆摆手不说话了。 “门当户对。”鹿鸣跨不去这道坎儿。 “你不要找这么多理由,反正明天领证。”秦野有些强硬,他给鹿鸣掩被子,“睡吧。” 接着他低头,快速亲了一下鹿鸣的唇。 鹿鸣:“!” 他睁大眼,凶他,“秦野!” “嘿嘿。”秦野得逞,满足地笑着跑开,“哥哥你好软。” 鹿鸣瞪了他一眼,再次把头蒙上,躲在被子里悄悄红了脸。 曾几何时,他多么希望陈佳宇和自己之间,会有这种小情侣间的调情,这种悸动,这种猝不及防的爱意表达。 鹿鸣相信秦野对自己的感情,比陈佳宇真诚太多太多。 真的很好,多想抓住。其实不用他抓,秦野一定会把这样的爱意主动送过来。 鹿鸣抿着唇,蜻蜓点水地吻,让他心跳如鼓。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秦野心动的速度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鹿鸣尝试说服自己,要不接受吧。跨过去身份的鸿沟,好好享受对方的爱,做一条咸鱼,混吃等死不也挺好。 不知不觉他睡了过去。 梦中是一场只有他和秦野两个人的婚礼。 普普通通,安安静静。 没有宾客,没有祝福。 只有一座合葬的墓,他的爸妈还是十几年前的年轻模样,站在墓碑旁,笑了哭,哭了笑。 他听见秦野开开心心,恭恭敬敬地喊:“爸妈。” 秦野说:“我会好好照顾鹿鸣。” 鹿鸣感动得一塌糊涂。 温柔的阳光洒在秦野的身上,像极了温柔冲他慢慢摆动尾巴的阿拉斯加。 毛茸茸,又安全感爆棚。 可就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时候,秦野的脑后忽然血流如注,整个人仰面倒地,一动不动。 鹿鸣吓坏了,好多血,真的好多血! 他想喊秦野的名字,想扶起来秦野,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身体开始变轻,根本无法触碰秦野。 接着他感觉自己像一张白纸,被人狠狠揉碎,随意扔在爸妈墓地旁。 意识开始模糊,他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慢慢抽离,手指尖冰凉发麻,呼吸越来越困难。 忽然,他听见了非常模糊地声音。 “不要杀他,我会带他走,求你不要杀他。” “秦野已经被你控制了,你把鹿鸣还给我吧。” 是陈佳宇的声音。 他在和谁说话? 秦野被谁控制了? 鹿鸣拼命保持意识,他想要睁开眼睛。 他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模糊视线里,陈佳宇跪在地上,昏暗灯光下,看不清抽着烟的半个背影是谁。 那人用烟头砸在狗一样祈求的陈佳宇身上,拖着地上的一个人慢慢走了。 “秦……秦野……” 那个人拖走的是不是秦野? 鹿鸣心慌,他想要站起来,却浑身无力。 身体之下是冰凉黏糊糊的感觉。 刺鼻的血腥气这才好像传达给自己的大脑,手臂上钻心的刺痛,提醒他,鲜血在源源不断地流失。 有人扯开了自己缝合的伤口。 “陈……陈佳宇……你,你对秦野,做了……什么?”鹿鸣口中十分干燥,大量失血,让他稍微一动,就会头晕恶心,双目发黑。 他说话的声音好像漏了气,艰难无比。 “鹿鸣!鹿鸣!我带你去别的医院。”陈佳宇的脸肿胀难看,一瘸一拐朝他走来。 “你把,秦野……怎么了?”鹿鸣不想和这个人渣接触,可他毫无抗拒力气反抗,整个人好像只剩下一层皮紧紧地扒在地上。 他被陈佳宇抱在怀里,恶心地想吐。 “鹿鸣,你不要死,我一无所有了,我现在只有你。”陈佳宇抱着他跌跌撞撞走着。 鹿鸣似乎能分辨出来,这昏暗带着腐旧气息的地方,是某个地方的地下室。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还是真的经历这些,他很困,手臂上的血一直流着,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地在流逝。 “秦野……”要怎么救秦野……鹿鸣眼角渗出眼泪。 没力气了,丝毫力气都没有了。 地下室发霉的天花板被昏黄的灯光投射,斑驳暗影,像一张张狞笑的怪脸。 鹿鸣眼里的怪脸,开始凝固。他的瞳孔微微散开,真的很累,他选择沉沉睡去。 依稀还能听见陈佳宇不断喊着自己名字,好像还被他不小心摔到地上。 应该磕到了头,可鹿鸣好像感觉不到痛了,他只想睡,好好睡一觉……
第54章 两年后 两年后。 “鹿鸣,出来吃早餐。” “你天天喊他起来吃饭,他出来过吗?”陈友明喝了一口牛奶,烦躁地推开做饭阿姨端上来的煎蛋和烤面包。 陈佳宇冷脸:“我还能叫你一声爸,都是鹿鸣让我对你好一点,你怎么总看他不顺眼?” 陈友明冷哼。 陈佳宇端着托盘,从客厅朝着二楼主卧走去。 左腿有些坡。 当年秦野砸坏了他的膝盖,不能完全修复,只能用辅助产品支撑,可还是会影响走路。 他推开房门。 通透的落地窗前,洒满清晨薄薄的阳光。 鹿鸣穿着一套浅色睡衣,躺在摇椅上,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短毛异瞳猫猫。 他安静,美好,像一幅油画。 “喵……” 白猫看到陈佳宇叫了一声。 鹿鸣盯着窗外的小池子,没有反应。 “吃早餐了,鹿鸣。” 陈佳宇把东西放在他摇椅前边的圆形玻璃桌上,蹲下身子,把掉了一半的毯子盖在他腿上。 “今天天气好,我陪你出去走走?”他问。 鹿鸣眼睛一眨不眨,不回应。 “段尤嘉把你名下经营的奶茶店的收入打到你卡上了。”陈佳宇说,“今天中午让阿姨给你做粉蒸蟹吃。” 这两年,呦呦奶茶在全国都开起来很多连锁店,段尤嘉一直在帮他经营。 每个月的总收入非常可观。 陈佳宇依靠着鹿鸣店铺的收益,不用工作,买了别墅,请得起做饭和清洁阿姨。 他爸也跟着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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