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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你怎么醒着？”秦野跟着推床走。 医生摘下口罩示意秦野，他有话说。 “你们不打麻药还是他抗拒？”这么大的手术，人应该是麻醉状态，他为什么这么清醒？秦野很生气，质问医生。 张烁马上带着班长和返回来的钱程跟着鹿鸣的车走，他让秦野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 医生请秦野到座位上坐着，他说：“家属先不要着急，他之前是不是有神经上的一些病史？” 秦野心里顿时紧张：“有。” “我们给他麻醉后，他醒过来很多次，我们在一直增加麻醉剂使用量，可后来不敢再用了，这个东西用多了，对身体不好。” 秦野知道，“那他？” “呃……我们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病人，神经反射不稳定，麻醉剂等于一会儿有用一会儿没用。” “什么？”那岂不是很多时候硬生生扛着疼缝针？ “但我有点拿不准他什么时候不疼，因为突然醒过来以后，对于我的缝针，没喊过一句。” “只是肌肉的跳动让我知道，有时候他已经疼到了极限。” “我……我其实想表达的是，我担心他可能心理上有些……” “疾病？” “不，不好说是疾病。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医生说，“我曾经接诊过一个左手手指全部被机器切断的男人，四十来岁，自己一个人用塑料袋装着断指，也是一声不吭，出着一身冷汗排队挂号。是护士发现他手指都断了在流血，让他马上急诊。” “我给他做手术之前，他反复要求，不要麻药，用最便宜的药，能省一点是一点。他说他是家里唯一的劳动者，爸妈身体不好，妻子也有病，孩子正在读小学，一家老小都要靠自己在工地干活养活，他说他没钱。要是其他伤他不会来医院，可是手断了，不接好，以后他也不能赚钱了，家里就完了。” 医生说完静静看着秦野。 秦野分析医生话中深层含义。 “你是说，断指中年男人心里背负的责任，让他拥有了常人不能比的意志，他手术时候也是没吭？” “他忍得晕过去，我看不下去，自己掏腰包给他用了麻药，没跟他说。”医生不太理解，“那人经历过疾苦，都没挺住，我看你家属年纪轻轻，不像吃过苦的人，意志力却让我大为震惊。我只是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经历……我问你他有没有神经上的损害是因为他手术没有受麻醉剂太大影响。但这么长时间的一个手术下来，他能忍着不喊疼，我始终觉得他心理上也有些什么。希望你们家属有时间多照顾一下他的内心吧，这样有利于身体快速康复。” 医生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拍拍秦野，走了。 看着医生的背影，秦野陷入沉默。 他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性，是陈佳宇给鹿鸣带来的心理创伤，是导致他在麻醉中反复惊醒和忍得住疼痛的原因？ 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因为鹿鸣爱得太刻骨铭心了吗？ 这个想法让秦野无比难受。 带着火气的醋意弥漫，他觉得自己像个傻x。 自己整颗心放在鹿鸣身上，可鹿鸣想着陈佳宇？ 他受不了，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子。 秦野带着自己的胡思乱想，慢腾腾来到病房，看到面色非常差的鹿鸣仍旧撑着疲惫的双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鹿鸣是不是在想陈佳宇。 火气好大，心里醋味飙升。 张烁老师看到秦野，赶紧让出来板凳，让他陪在一边。 “鹿鸣，秦野来了。” 听到这一句，鹿鸣的眼睛微微转了一下，看向门口的秦野。 张烁带着钱程和班长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秦野关上门，放不下心里的醋意，问他：“撑着做什么？在撑什么？睡一觉，养身体。” 鹿鸣沉默，一直有气无力地看着秦野。 “鹿鸣我问你，如果陈佳宇回来找你，你会怎么做。”秦野很想知道答案。 鹿鸣看着他的神色出现了一丝龟裂。 然后他闭上眼，浅浅苦笑，虚弱地赌气：“复合。” 秦野：“？！” 鹿鸣做手术撑着，压根没想到陈佳宇。 鹿鸣只是很害怕。 自己冲动之下打了张宇星，是借着秦野给的后盾。 可秦野究竟是为了追自己随口一说，还是真的会帮自己处理善后，对他一个从来没有靠山不能和命运对抗的孤儿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未知。 他怕自己做完手术，看不到秦野。 万一秦野觉得自己还真的去惹事，不想管自己了呢？ 他真的怕，怕自己不会有人管。 他不怕吃官司不怕张宇星告自己蹲局子，他就怕以后再也看不到秦野。 鹿鸣很后悔，他不应该反抗张宇星，让秦野觉得自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 可是从来没有人给他撑腰，哪怕口头上都没有过，他多么渴望身边有一个能让自己无法无天的人。 他想试试，试试秦野会不会真的做到什么的管自己。 鹿鸣躺在手术室的时候，陷入极度恐慌。 也许是麻醉剂的作用，他半梦半醒间，出现幻觉，被秦野丢下无数次。 撕心裂肺地舍不得，他觉得被丢下后心里的痛远远超过手臂一针一针穿过皮肉的痛。 所以不敢睡过去，至少撑着清醒着，还有个希望，希望秦野在手术室外等着自己。 可他撑的这么辛苦，秦野却突然跟自己提陈佳宇。 鹿鸣觉得说不出来的难过。 这一瞬，他什么都不想撑了。 秦野听到鹿鸣说这两个字直接就炸了。 “复合？”他就知道！ 气死了！秦野简直气死了！ “好，我不做你们有情人的阻拦者，我让人把陈佳宇给你弄过来！”秦野很受伤，他摔门出去。 秦野出去后，钱程很快进来，他坐到鹿鸣身边，关心道：“怎么回事？吵架了？秦野怎么这么生气？他怎么这样，你刚做完手术，他这么大脾气？” 那么大脾气的秦野去院长办公室，好好发了一通火。 “鹿鸣的药要用最贵的！医生配最专业的，护士选脾气最好的，有眼力劲儿的！给我24小时安排人手照顾！他要有半点不开心我会让你会很难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是是是，好好好，我会安排，安排得明明白白！”院长刚刚被自己的大靠山狠狠骂了一顿，说他竟惹麻烦，这次还撞到了秦老先生的枪口上，简直找死。 院长哪里还敢跟秦野耀武扬威，现在点头哈腰，一脸谄媚。 “等鹿鸣病好，你的账慢慢算。”秦野说，“S市哪个医院医生最专业给我都调过来！你不是有本事让120都听话吗？告诉你上头的人，鹿鸣手臂要是留下一点疤痕，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院长摸了摸头上冷汗，连连答应。 秦野气呼呼摔上院长的大门，站在走廊给宋临打电话。 “让人把陈佳宇给我扔过来！” 宋临：“？” “怎么了？这么大火气？陈佳宇又做什么了？我明确告诉他不能再找鹿鸣的事儿！” “让你扔过来，听得懂吗？”秦野说完挂了电话。 宋临：“……” 所以，扔哪去？ 他不知道秦野在哪。 他只好给段尤嘉打电话，段尤嘉告诉他秦野在S市，具体位置他也不清楚。 那就把人扔S市吧，具体扔在那，随便吧。 他把秦野电话告诉陈佳宇，让他到了S市自己联系。 陈佳宇摇头，他抗拒。虽然他很想回自己的家，回S市，可他不想见秦野。 一准没好事儿，他不想再断了骨头。 宋临不管他愿不愿意，让人押着他上车，交代司机即刻赶往S市。 陈佳宇绝望地想自杀。 妈的！他心里爆粗口。 病房里，面对钱程的询问，疲惫到根本都不想呼吸的鹿鸣，只是告诉钱程：“我们不合适。” “他为你把张宇星打成那样，你还觉得不合适？”钱程觉得秦野真的很在意鹿鸣。 鹿鸣摇摇头，声音很虚弱：“激情褪去后，关于我和陈佳宇，他不会不在意。现在已经在意了，以后会更在意。” 他不能纵容自己一次次的对秦野有奢求。 钱程不说话了。 关于前任，一直都是很难平衡的话题。 他赞同鹿鸣的提前预警。 “我姐就是。”钱程难过，“我姐结婚前谈过一个，时间也不短，后来男的生了一场大病，人没了。过了几年我姐走出心理创伤，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现在的姐夫。他跟我姐谈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不会在意我姐为前任在心中保留一个位置。可后来结婚，哪怕我姐全心全意对我姐夫好，再也不提前任，我姐夫也会时不时拿我姐前任说事儿。他说我姐心里就是装着别人，这日子过得不舒心。” 他能理解鹿鸣的担忧。 现在他姐和他姐夫，一儿一女了，孩子都小学快毕业了，日子过得依旧鸡飞狗跳，话题总在我姐前任上散不去。 “他们天天闹离婚，确实过得挺烦躁。” 鹿鸣听了钱程姐姐的事儿，更加坚定了自己不会选择秦野的想法。 这时秦野返回，看到钱程拉着虚弱的鹿鸣聊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脾气又回来了：“滚蛋！” 钱程对鹿鸣吐舌头，赶紧小跑着出去。 活阎王来了，保命要紧！ “睡觉！”秦野又凶鹿鸣，“我给你讲鬼故事，快睡！” 鹿鸣：“……” “这么凶，不睡。”鹿鸣跟他也堵着气。 秦野：“……” “我想着你你想着他，我都快气死了！” 我想他十三年来怎么渣我吗？鹿鸣没力气说话了，闭上眼睡觉。 “你就不能跟我说一句，刚才是我想多了，你没有想他？”秦野心里百爪挠心，难受死了。 鹿鸣诚心闹脾气：“都说了我要跟他复合。” 秦野：“……” 他要爆炸了！ “我不同意！”他坐到鹿鸣床边，超大声重复，“我不同意你们复合！” “好吵，我好累。”鹿鸣闭着眼表情皱起来。 秦野气得两眼冒火，却舍不得鹿鸣不开心。他往旁边陪护床上一坐，闭好嘴巴，生闷气。
第50章 恶心醒了 失血过多的鹿鸣撑了这么久，身体早就达到了极限，完全依靠意志力不肯休息。 这一闭眼，很快陷入半昏迷状态。 他肯睡，是因为心中的安全感被钱程填补上一大块。 刚才秦野不在，钱程和鹿鸣说，不管鹿鸣怎么选择，他这个老同学会一直站在等他回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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