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阳光洒满房间的午后,他坐在书桌前写稿,凌厉安静地走到他身后,在电脑边放一杯热红茶,随后俯下身,轻轻亲吻他的脸颊。他微转过身体,抱住凌厉的腰,将脸贴在他的法兰绒家居服上。细想之下,凌厉给他的爱足够有力,他如今也拥有了比以前多上数倍的资源与机会,与在临溪时的情状毕竟不同。虽然还很缓慢,但他们确实正在向彼此靠近。照这样看来,和凌厉相爱的决定也不能算是那么不靠谱。 凌厉轻抚他的头顶,过了一会,又在他的面前蹲下来,捏着他的下巴和他接吻。阳光温暖地笼着他的面颊,这所有一切都使他觉得幸福。
第82章 得寸进尺 北京早已大雪纷飞的时候上海仍旧没有下雪。凌厉推开家门直接打开暖空调,一边摩擦手掌跟电话那头的闻听抱怨,不下雪还这么冷,纯粹就是白冷。 “下雪天也很烦的。” “这就烦了?你忘了北京刚下雪的时候你兴奋成什么样?” 闻听笑起来:“嗯,想想你在上海都看不到雪,我立马就不烦了。” 要是换做别人说这话他早就怼回去了,可是说话的人是闻听,他只觉得心痒:“我在上海看不到又怎么?不还是天天有人自愿给我直播。” “那你还不赶紧谢谢他。” “不谢了,打算这周自己去实地看雪。” “你别来啦,下周我就去上海找你。” “没事。你那边冷,你别多跑,就在家里待着等我。” “社畜同学。”闻听调侃地叫他,“我下周就要放寒假了。” 他幡然醒悟,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日期:“你哪天开始放假?” “这周末结课。学校里的考试我没法参加,学院的期末作业都是写文章,还不着急交,所以我下周一开始在北京就没什么事情了。” “这样啊。”房间里逐渐热起来,他将身上的外套脱掉,“那你寒假打算在哪里过?” “嗯……”闻听应了一声,“我如果去上海呢?” “上海?”他没想到,只以为闻听会在北京和临溪之间选择,一下子坐直身体,“你寒假都来上海?” “那你要不要收留我?” “真来上海?什么时候来?你别把所有行李都带在身上,太重了,你直接邮寄到我这儿,我这边的快递都集中送到快递点,我去上班也不怕没人收。” 闻听在电话那头笑了:“我知道,你好啰嗦啊。” 一个人在这里独居,何况还是临时租住的房子,他几乎没有置办过除了日常必需品以外的东西,但是现在闻听要来,他的视线在房子的各个角落游走,已经开始盘算起可以为他添置些什么。 “除了过年去南京找我爸妈,其他时候我可能都在上海。”闻听说,“师兄帮我联系了一份在上海的家教,好像是他的同学找他帮忙,他就推荐我了。是带两个小学的小朋友读语文。他也没瞒着家长,跟他们讲了我的情况。我原本以为家长知道以后就不会答应的,没想到最后竟然答应了。”他抿着嘴唇弯了弯嘴角:“你说,这样看来,是不是说明我以后还是会有点出路?” 凌厉说不上是难受还是心软,也许两者都有:“当然,你值得很好的。” 闻听沉默了一小会便自己转开话题:“你现在不吃他的醋啦?” “不吃了。”其实有点口是心非,但是他觉得也还算是证据充分,“他都帮你找在上海的家教了,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你还蛮聪明的嘛。” “那可不。”他不厌其烦地催促,“你开始收拾行李了没有?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在这之后很久,和同学聊天时他才知道,原来情侣在长时间同居以前是需要好好斟酌打算的,如若不然,很容易因为生活习惯不符而直接闹得分手。他为此狠狠反省检讨了一番,猜测会不会是闻听在一味地迁就他,才让他在那一个多月里一点也没有觉得不适。不管真实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反正闻听坚持说没有。除了凌厉不肯关灯。 闻听的到来让原来单调乏味的出租屋变得温暖了很多,使他甚至动起了长期租住的打算,为此被凌云狠狠嘲笑了一番,说他没有远见。 因为闻听喜欢烹饪,所以他买了一只小型烤箱,方便他做糕点。闻听总是让他给凌云带去一点,但是作为被说没有远见的报复,他只会把边角料留给凌云。 去南京和父母一起过完年以后闻听再次回到上海。他的父母临时被叫去上班,所以他在大年初三就到了凌厉那里。凌厉当时还在自己的家里过年,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回来,可是家里人难得团聚,也不好说走就走。闻听也不让他来,说等到初七再见面也为时不晚。 凌厉提出建议,说可以带他一起回家,其实家里全都认识。闻听心理建设很久,到最后也没有答应。涉及家庭的事情,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还没准备好面对。凌厉没有强求,他本来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闻听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而已。 新年假期结束以后凌厉的实习期也到了尾声。不过和王嫣曾经预料的不同,这个公司确实如其对外宣称的那样不招正职,所以还是得在春季招聘另下功夫。但他也没有为此消沉,打算趁着闻听还在假期时和他一起去附近短途旅游。 起初他提议去西湖,兑现夏天时许下的诺言。但是闻听说冬天去西湖太可惜,更想在春意盎然的时候去那里踏青。凌厉也很认同,本来跟闻听一起去哪里对他而言都差不太多。他反问道:“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闻听抱着膝盖想了一会,试探着问他:“你想看看冬天的临溪吗?” 于是他们一同踏上去临溪的路。 闻听的家很久没人收拾,被褥都没晾晒,肯定没法居住。凌熙的民宿仍然生意火热,兴隆得需要提前很久才能预订到房间。凌厉本来没想惊动家里,最后实在没辙,还是请求凌熙后台操作,为他锁定了一间客人临时退订的客房。 临溪在冬天时候的样子,他曾经想象过,其实是在想象闻听在冬天时的样子时顺带着想到的。等真的见到的时候,觉得其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萧索一些。绿意几乎全然褪去,留下的也是沉沉的深色。山坡上的灰与黄都比绿色更多,略微显得沉闷。闻听忽然超过自己,跑到前方指着枝头的樱桃果实看着他笑。他佯装生气地捏他的脸,再看山色时一切都变了味,仿佛临溪也因为闻听的笑容变得灵动起来。 他陪闻听回了趟家,闻听在村口的店里买了几根香,在前院点上,又烧了一盒纸钱。说父母在南京时摆过祭祀,不过既然自己回来了,理应和爷爷招呼一声。 出于一些难以名状的复杂心理,他们在村里穿梭的时候有点畏手畏脚,害怕引人注目。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点议论,凌厉倒是没什么好担心,唯独担心闻听,还好他的反应与情绪变化都不算大。 其实相比起只是泛泛之交的邻居,闻听更担心的是马千傲和英英的态度。然而马千傲没有留在临溪过年,据说是去了江苏的某个城市,过去的半年里几乎没有回来。他暗暗松了口气,可在放松的同时却也觉得失落更甚。 归根结底,走的人还是走了。不只是马千傲,连同原先最热爱临溪的他也走了,而且暂时绝确实没有回来的打算。这难道真是这里生活的人的唯一解法吗?他有时还是会替临溪打抱不平似的不甘心地想。 难道临溪便注定了只能被暂时地观赏,却也终将会被远离?他凭借直觉以为绝非如此,可也不知这究竟是直觉的指引抑或只是出于不甘。 这个问题有点困难,他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思考,现在他需要关注的还有别的事情。自己和凌厉的关系,他也许曾想过告诉马千傲,但还从没想过要告诉英英,毕竟她的年纪尚小。 可是后来他渐渐发现英英比自己想象的要成熟很多,也知道得更多。相比起马千傲的迟钝和无知无觉,英英倒还可能通过观察发现出一点端倪。 英英的眼神在他和凌厉之间不停地转,即便是平时除了闻听以外谁的脸色都不看的凌厉也被她看得心虚。 最后英英凑近闻听,悄悄问他:“那你现在觉得开心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答道:“开心。” “哦。”她站回原处,又看凌厉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最终批准似的点点头:“那就好吧。” “好什么?”凌厉感觉刚才那场面又严肃又好笑,在回民宿以后跟闻听说,“她刚才是在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闻听被讲得有点害臊,瞪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问我去北京开不开心?” “她要是在问你去北京的事情,那她看我做什么?” “她就随便看看还不行啊……”他在凌厉开口之前捂住他的嘴,表情很是悲愤,“行了,你别说了。” 凌厉抓住他的手腕笑起来,随后低头去亲他。 闻听低呼道:“窗帘没拉!”凌厉压根没理会,他想躲没躲开,被结实地亲了一下,愤愤地控诉,“我说窗帘没拉!” “除了你谁会往这里看?”闻听害羞又生气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好欺负,凌厉又亲一下,赶在他真的发火以前走到床边拉上窗纱。闻听抿住嘴唇消化了一小会,突然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往这边看了?” “暑假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往我这边看吗?” “你怎么颠倒黑白,明明是你朝我那边看才对吧。” “我是看你了,可你也看我了啊。” 闻听语塞,眨巴着眼睛看他,愣愣地问:“天那么黑,你怎么看到的?” “哄你的。”他屈起食指刮一下闻听的鼻尖,“真好骗。原来真看我了。” “凌厉。”他状似生气并且无奈地叫他的名字,真说出口又像撒娇。凌厉摊开手掌捧住他的脸,额头抵住额头,闻听不好意思地弯起嘴角,就这样依偎几秒,两个人都笑了。 他们没有去民宿的餐厅里用晚餐,而是选择冲泡先前就购置在身的自热火锅。吃完饭后凌厉将剩下的包装收拾扔进垃圾袋,在闻听的坚持下决定当晚便扔到楼下的大垃圾桶。两人一起下了楼,扔完垃圾,忽然被门外的静谧山庄吸引。 因为天已黑了,担心不安全,所以他们没有走远,只是在民宿到小村的路上漫步。自小在这儿长大的闻听当然毫不陌生,而一旁看起来和临溪搭不上半点关系的凌厉竟也成了这里的熟客。他们并肩走了几步,不约而同地朝对方伸出手,与彼此十指交握。虽然吹拂在面庞的是略显凛冽的冬季冷风,可是与闻听初遇时夏季的一切仿佛都仍历历在目。 心动的起源总是难以探寻,不过他还记得自己在第一个夏天结束之后许下的心愿:还想再和闻听共度夏天。愿望兑现了,可他也并没有仅仅因此而获得满足。实现之后又要更多,还一并贪恋着秋天、冬天、春天,以及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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