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在忙工作。”沈知安笑笑,剥了一颗糖塞进婉婉嘴里,“有哥哥陪你玩呢,你不喜欢和哥哥玩吗?” “我……我喜欢扬扬哥哥!”小桌板被那姑娘拍得直响,“哥哥,你能把扬扬哥哥叫过来陪我玩吗?” 沈知安听到这个名字后彻底愣住了。他最近过的水生火热,已经很久没跟楚扬约着出去玩了。为了帮家里人分担他还特地找了两个兼职工作:一个是早上六点半的咖啡馆早班,还有一个是每天晚上七点到十点的绘画机构助教。 虽然每天跑来跑去累了点,但好在报酬还不错,他来来回回干了一个多月,已经可以完全不找家里人要生活费了。 为了不让楚扬发现什么,他找的两份兼职都离学校挺远的,并且为此特地跟寝室里的人对好了“口供”,如果楚扬问起来了,就一律说“不知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楚扬居然还是找上门来了。 那天他正好准备收工去上课,在做最后一单的时候突然在队伍里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楚扬戴着白色的口罩,一双黑色的瞳孔正往他的方向看。沈知安心里一颤,立马将头低了下去。 轮到楚扬点单了,沈知安实在是觉得尴尬,本来想要另一个同事临时替他一下,但没想到楚扬的速度如此之快,还没等他偷溜成功便提前开了口—— “你几点下班?” “昂……昂……”他心虚地瞟了一眼楚扬沉下来的眸子,一瞬间就慌了,“这位先生,你要点什么吗?” “一杯冰美式。”楚扬本就低的嗓音闷在口罩里,刹时间变得更加沉了。他把手肘交叠放在柜台前,依旧回到了最开始问的问题,“回答我,你几点下班?” “九点半。” 这么热爱甜食的人居然点了最难以下咽的冰美式。大事不妙,沈知安突然间感觉背后瘆得慌……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楚扬这么生气。 楚扬面无表情地扫了支付码,又直径抽走了沈知安递给他的小票,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坐到靠窗的座位上。沈知安迅速地做好了那杯美式,又提前跟同事换了班,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楚扬对面。 “那个……”他双手将冰美式推到了楚扬面前,“你的美式。” 楚扬接过去喝了一口,苦涩带酸的液体滑过他的喉腔,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差了:“多久开始的?” “啊……你说这个啊,”沈知安在桌底下紧张地抠着手指,“就……就差不多一个月。” “一个月……” 楚扬低声自言自语着,口罩之下依然窥不见任何表情:“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一刻的气氛低到了绝对零度。沈知安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因为……” “这跟我们家的事情有关,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那你也不至于跟我撒谎,用各种理由来搪塞我吧?”楚扬的心狠狠地颤了颤。他其实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沈知安生气,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将这些事情说出来,“我不是反对你兼职打工,你们家的事情你不想说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你打工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沈知安像个认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他不想去解释什么,只想快点把人哄好。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他讨好似的握住楚扬放在桌上的手。这段时间他经历了太多,在眼下,他实在不想再次失去一个无比重要的人了。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哥哥……” 这一声“哥哥”倒是哄好了半分。楚扬小声叹了一口气,半响才朝对面挤出一个微笑:“我没生气。” “你以后在哪里打工什么的要跟我说,我可以送你,好吗?” 沈知安立马跟着猛地点头。楚扬在桌底下勾了勾他的手,快到上课时间了,他拿着那杯冰美式站了起来,沈知安在后面很安分地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正要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这一片地方快靠近新区了。因为政府的拆迁工程尚未结束,中间还留着几条空落落的巷子。楚扬怕来不及,便带着沈知安抄了中间的一条近路。 巷子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讲话声。沈知安停了下来,总觉得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 “你他妈的——” 隔壁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沈知安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他丢下面带疑惑的楚扬,快步向那条巷子走去。 “都他妈一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还钱——” 沈知安离声源地仅有一墙之隔。他侧着身停了下来,像是一具木偶一般地站着不动了。 巷子里越来越黑,楚扬小跑着跟了上来,着急忙慌地拉住那人的手。 “怎么了?” 背对他的人依旧没有回答。楚扬纳闷地偏头朝隔壁巷子一望,刹时间,他自己也跟着愣住了。 沈愈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围在墙角,其中一个有纹身的粗鲁地掰着他的脑袋,另一个人拿着石块放在沈愈的脑袋上,一副快要松手砸下来的样子。 沈知安用力地攥着拳头。虽然他现在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总觉得有一根麻绳拽住了他的脖子。他不断地深呼吸,差点就要喘不上气了。 正当他就要不顾一切冲上去时,一只手缓缓地覆上了他的双眼……那双手很暖,他的心跳顿然间漏了半拍。 “不看不看……”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连更~补的是前天哒!
第57章 过敏P 那位自称昆哥的纹身男嬉皮笑脸地对着沈愈就是一番嘲讽,嘴里什么难听的脏字都骂出来了。在一墙之隔的暗巷里,楚扬紧紧地摁住怀里的人,试图往上捂住他的耳朵。 沈知安的呼吸越来越快。他使劲儿用手挡在楚扬胸前,想要用蛮力将他抵在墙上。空气中迷乱着乱舞的灰尘,楚扬用尽全身力气拖住沈知安的胯,把人往怀里兜。 “甩开!” 沈知安闷在他怀里小声吼了一声,楚扬趁乱捂住他的嘴,硬生生的将人往亮的过道里拖。 “你他妈——” “放开我!!放开我——” 隔壁巷子里传来一阵哄笑。沈知安的脚底蹬着坑坑洼洼的地面,他的手指攥着,对着楚扬的小腹重重地锤了下去。 “嘶——” 那一拳力道很大,楚扬差点就真的栽到地下去了。他忍住不断上升的火辣辣的痛,干脆用最后的力气把怀里人双脚离地悬空抱起来……沈知安急促的呼吸绕在他耳边,像是金属铁皮被击打时发出的震耳欲聋。那双脚还是止不住地乱蹬,楚扬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前走着,他紧紧地抱着人,哄人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知所措的无奈—— “沈知安,听话……” “那帮人只想要钱,这种事情交给你爸去解决——” “解决不了的!” 肩上的人不再反抗。沈知安有些无力地抱着楚扬的脖子,冒出来的声音混着半分憋不回去的哭腔。 “你以为这件事……很简单吗?” 他憋着的哭腔越来越重。到巷子口了,他们不知道拐到了哪里马路旁。楚扬很轻地把沈知安放下来,趁着四下无人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用尽全身的温度去感受那颗急促跳动的心。 沈知安并没有回应他的拥抱。他先是抬头装作一脸淡定的样子,但没过几秒钟,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哗哗地流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的全身上下缠住,带着毒的触角伸到他的脸上,想要将仅剩的那一片纯白连根挖走……他靠在楚扬的胸口上,咸腥的泪水淌了下来,融化了一半的体温。 “你爸妈会解决的,没事了……” “你知道什么——”沈知安猛地用哭得通红的双眼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张得很大,神情里是楚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陌生。 沈知安用力将他推开,积蓄了几个月的复杂感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你怪我放你鸽子,怪我什么都不告诉你——好像到头来,我就像个什么都不会做,做什么都很幼稚的智障一样——” “我没有这么觉得……”不祥的预感遍布楚扬全身。他捻着指尖,恍然间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 “他不是你爸,你不会知道这是怎样的感受。”沈知安偏头冷笑了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得不像话,“我们家又不像你家,你爸身居高位,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们这些人他他妈都瞧不上——” “沈知安!” 一字一句都变成了交错着射过来的利剑,溅出来的鲜血混着淤泥流了一地。天边的云缺了一角轻飘飘的柔软,楚扬厉声打断了,一阵疾疾的风掠过,刮得他心眼直疼。 沈知安向后退了几步,一个狠心又咬着牙看了过来:“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沈愈最近不知道在哪染上了赌瘾,并且几乎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带着一股刺鼻的烟酒味。这人每晚都会摇摇摆摆地抱起摇篮里嚎啕大哭的婉婉,刮着鼻子继续吹自己今天来来回回赢了多少钱。家里的天花板上像是被蒙了一层灰黄的污渍,李采梅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她一把抱过被蹭的满是烟味的女儿,拿起笤帚就往沈愈身上抽。 “家里生意你不管就算了,孩子你也不帮着看一下,天天正事不干就他娘的只会耍牌——” “打牌怎么了?!” “那生意谁爱做谁做去——我跟你说,我们他妈肯定是被人搞了!!” 婉婉的哭声越加撕心裂肺。沈知安实在忍不住了,他一脚把房门踹开,脑袋被直冲上来的怒气弄得很晕。 “别吵了。” “丢不丢人,婉婉还在这呢。” 那丫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个劲儿地往沈知安身上扑。 “好了好了哥哥抱……” 婉婉一把抱住沈知安的脖颈,好闻的柠檬清香冲淡了那丫头鼻腔的烟味。她停止了哭闹,开始用肉乎乎的指头揪着沈知安杂乱的发尾, 为了家里的这些大大小小的琐事,他已经很少回宿舍住了。又因为要兼顾课外兼职和学长学姐那的项目,他每节课不是踩点到就是迟到,为此已经挨了好几顿阴阳怪气的批评。 中央广场的地铁口常常会有勾着背打陀螺的大爷,旁边还有推着小车卖糖油粑粑的阿姨。一群小孩围在摊前摇着风车,沈知安每天匆匆路过,又总会忍不住地在门口呆呆地看上好几分钟。 一些不懂事的小孩会故意把陀螺弄倒,吸着鼻子继续舔着手上的糖渍。但那大爷总会笑呵呵地重新把陀螺扶起来,用地道的江荔话喊上几句哄小孩的话,随后又继续用那根长长的鞭子打着陀螺转。 日复一日的,沈知安盯着那个越转越快的陀螺,所望到的不再是对未来的畏惧,也不再是对生活打抱不平的倔强……他的鼻尖飘过一阵糖油粑粑的油烟香,却再无把陀螺弄到的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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