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驰禹为了求得原谅所做的这一切其实已经对于他来说很不容易了,那样骄傲的人愿意底下自己的头颅说抱歉,算是难得。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 多的是歉意无法挽回的一切。 回想起那天夜里,江驰禹本来还要挽留,余立果直接丢下了一句话,就令他未说出口的话哽在嘴边。 “江驰禹,你我之间隔着一条命,无论你做什么都永远无法改变,我也永远无法忘记。” 余立果离开之后,看见江驰禹拎着奶茶站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动。 中京冬夜的寒风吹得他衣角抬起又落下,余立果恍惚间想起,那一天是江驰禹的生日,11月22号。 或许也因此,江驰禹终于不再来了。 也好,余立果站起身走进自己办公室去,孽缘已尽,再好不过。 但其实他想错了。 江驰禹不是不想去医院,而是江义突然生了个不大不小的病,需要住一段时间的院,他只能又回去公司处理一干事物。 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江驰禹太阳穴突突的,他突然久违地想丢下一切叛逆一把,什么都不管了,就这么一直赖在余立果身边。 可是他也清楚,那样只会惹得余立果更烦。 一种无措涌上江驰禹的心头,他面对任何困难都总是胸有成竹的,能冷静地分析做出最佳的处理方案,可是面对余立果,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钱,余立果不要,人,余立果也不要。 那些曾经江驰禹拥有的,别人渴求的,余立果通通不屑一顾。 而且,他们之间隔着奥特曼的一条命。 这件事像是一道永远都无法跨越的沟渠,将他们彻底隔离。 等江驰禹忙完那一阵子,终于得闲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中京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从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去,雪花纷纷而下,如烟似雾,好像城市的喧闹都被削减了音量。 江驰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公交站台把余立果捡回家的那一次,余立果一个人坐在那里,又乖又孤寂。 那时候余立果大大的眼睛里溢满迷茫,让江驰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地想,这双眼睛虽然那么大,好像也只适合装下一个人。 后来,余立果的眼睛真的就装下了江驰禹一个人。 可惜,江驰禹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先走了。”江驰禹想到这里,转身吩咐单汪:“有事直接找我爸,他也好得差不多了。” 单汪闻言微惊:“您这是?” “我去着他,第一场雪,不知道他有没有打雪仗。”江驰禹难得地笑了一下,拿起外套离去。 单汪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有些迷茫地看着江驰禹离去的方向,老板这是还要去追? 不怪单汪,所有人都以为江驰禹回归江氏是终于醒悟决定要重掌江山了。 亲眼目睹江驰禹吃了无数闭门羹的单汪也以为,江驰禹放弃了。 原来没有。 * 重新看见江驰禹出现在医院,员工们还是小小惊讶了一波的,大家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毕竟中京出了名的太子爷居然在自家老板身上栽了跟头,是真的…… 真的很爱看这种剧情啊! 不过可惜的是…… “抱歉,小果昨天就没过来医院了。”一个员工回答江驰禹说。 江驰禹皱起眉头,“他不是一直住在医院里吗?” “这……”员工有些为难地说:“您也知道,他才是我们老板,老板想做什么我们也不太清楚呀。” 江驰禹点点头表示明白,又看了看四周,抿着嘴出去了。 没有打伞走进雪里,鹅毛一样的雪花落在眉峰,融化成冰凉的水滴。 江驰禹裹着一身冷气上了车,食指一下一下点着方向盘,内心焦灼。 接着他又换了一张新的电话卡,拨打余立果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轰然间,心脏好似遭受了一次出乎意料的袭击,让人毫无防备。 冰冷的提示音在车内循环,像是无形的掌风扇进江驰禹的耳朵。 他一直以来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还是出现了。 余立果离开了,这是江驰禹脑海里听见手机号码空号的第一念头。 手机屏幕熄灭,江驰禹茫然地侧头看向窗外的漫天大雪,突然觉得束手无策。 如果余立果铁了心离开,他又该去哪里找寻? 建丰?余立果是回到了父母身边吗? 脑袋里有些混乱,江驰禹微颤着手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 雪景白茫茫的一片映在江驰禹眼底,他浓密的睫毛轻颤两下,似乎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在,还有兄弟。 齐元龙拼尽浑身解数,终于是替江驰禹打探出余立果的去向。 出乎预料的,余立果没有回建丰,而是去了贵州。 江驰禹立马订票前往。 他太想见到余立果了,哪怕他现在已经无法冷静地分析见面之后应该说什么才能不那么惹得余立果讨厌。 贵州和中京不同,南方的冬天,是能透进骨子里的阴冷。 从机场出来,江驰禹才终于拿到了齐元龙偷偷从赵可嘉那儿找来的,余立果的新号码。 看着这个号码许久,江驰禹明白自己只有一次拨打的机会,余立果随时可以再更换号码。 所以一定要在一次之内,说服余立果愿意见他。 江驰禹找了个车,前往余立果外婆家,如果余立果回来,应该是会回去看望他外婆。 事实也证明江驰禹是对的,余立果的确回去过。 江驰禹站在余立果外婆家围墙外,隔着生了锈铁门看见院子里枯黄的杂草已经被清理过。 只是,现在余立果在哪里呢? 江驰禹轻吐出一股白色的雾气,他穿得少,上身现在只套了件卫衣,寒风一吹,手腕都冻得生疼。 再加上从镇上过来村里还没车,打的摩的,这是江驰禹这辈子第一次坐摩的,在极寒的冬日。 江驰禹吸了口气,终于掏出手机拨打了余立果的新号码。 嘟嘟嘟…… “喂?” 那头接得很快。 江驰禹用冻得有些哆嗦的嗓音快速地说:“是我,我在外婆家门口,我好冷小果,我手机也没电了。” 说完,江驰禹一秒都没有犹豫,迅速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关机。 他在赌,他只有赌。 赌余立果不会那么狠心的让他留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村子,在那么冷的风中。 江驰禹带了行李箱,但是里面只带了几件日常衣服,且都不够厚实。 现在他只得把行李箱立在墙角,点燃一支烟放进唇间,隔着袅袅烟雾眺望连绵大山。 半包烟的时间,有两辆摩托车经过了外婆家门口的水泥路,穿着厚棉衣的村民们惊讶地打量着站在墙角的江驰禹。 车骑得老远也还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哟,这个小伙子火儿晃诶,只是们这个天气穿浪个点……” “不是们……咦~看到都冷。” 江驰禹默默听了,并不能全部理解他们的意思。 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气温也跟着降了很多,还飘起了小雨。 江驰禹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双手双脚已经失去知觉,他不得不在原地来回踱步,以维持一点温度。 不知什么鸟儿叫了一声,怪凄惨的。 江驰禹看着旁边电线上的水珠,心想余立果不会来了。 心一点点沉下去,江驰禹呵了口热气在自己手掌间,来回摩擦下手指。 他心头盘算着要不要找个村民家暂时过个夜,不然这大冬天的,非得冻废在外面不可。 正在这时,一束昏黄的车灯从远处打了过来。 一辆小巧而崭新的白色电动车朝这边缓缓驶来,车上坐着个根本看不清模样的人。 无他,只因为那人穿着大棉袄,长手套,脑袋上还戴着个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色头套,头套外边又戴着个绿色毛线帽。 这造型放在这个场景,说实话说对方是来搞抢劫的也一点不觉得夸张。 江驰禹定定地看着那辆电瓶车,停下了步伐。 停好车后,把手极为费劲地从手套里摘出来,两只手从脖子拽住头套底部往上扯,车主的一张脸终于显露出来。 余立果呼出一口沉重的气,这才把头套和帽子一起摘了,头发被压得乱七八糟的,他随手抓了两把,把视线落到江驰禹身上。 “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憨批。” 余立果作出评价。 “果果。”江驰禹出声时才发现自己嗓音已经变了,“你来了。” 余立果下车把铁门打开,又把小电瓶车给骑进院子里去。 江驰禹看着没关的铁门,拉着行李箱跟了进去。 余立果打开门,找来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烤火炉,插上电,自己烤起手来。 江驰禹站在一边跟个柱子似的极为显眼。 “啧。”余立果不耐烦地冲他说道:“不过来烤等我请你呢?” 江驰禹于是也学着余立果找了个小板凳坐下,两条长腿憋屈地弯曲着,不过总算是有了热源,江驰禹把手靠进火炉。 原来冻得发僵的手突然靠进温暖的火源,并不是一下就能回温舒适过来,而是有些痛。 江驰禹慢慢地收张着手指回温,却见自己的卫衣在慢慢地冒着白色的烟。 余立果余光瞥见了,伸手捏了下江驰禹的衣袖,好家伙,润透了。 “换了吧你这衣服都被打湿了,今天下毛毛雨了,你就不知道躲一下?” 江驰禹也跟着捏捏自己的衣服,有些窘迫地解释:“我站在围墙底下,不大能淋得到。” 身体温暖了一些,江驰禹打开行李箱想找衣服来换一下,可他带来的要么就是单薄的毛衣,要么就是薄绒的卫衣,只有一件稍微厚点的外套,总之没有一件是能在这里过冬的。 余立果无语地摇摇头,抬手指了指那件薄绒的卫衣说:“少爷,穿那件吧,我给你再找件棉袄穿外边儿。” 说完余立果起身回了房间,从衣柜里拉出自己赶集天在集市摊子上买的几件大棉袄,挑了件宽大些的深蓝色的拿在手里出去。 一出房门恰好看见江驰禹换完了卫衣,正把衣摆往下拉,冷白结实的腹肌在余立果眼前一晃而过。 江驰禹回过头来摸了摸自己鼻子,开口解释:“在这换暖和些。” 余立果没说什么,把自己手里的棉袄递了过去。 江驰禹接过来就往身上套,还有模有样地整理起袖口来。 一百多块钱的棉袄,没啥版型,偏生套在江驰禹身上好像就立马昂贵起来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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