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潮不喜欢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分心,会要求我把手机关机,所以我只能匆匆跟杜燕绥说一声,免得他联系不到我着急。 他也清楚我为什么关机,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好像我真的只是在忙一样,如常地给我发了一些看起来很好吃的饭菜,还跟我说:“等你回来我们试一下。” 我把煮熟的面从锅里捞出来,放上番茄,又挤上番茄酱,吧台上有辣酱我也倒了一点,最后撒上一点胡椒粉,我不知道这碗面的味道会怎么样,感觉会很“惊喜”。 这样想着我拍了一张照发给了杜燕绥,跟他哭诉:饿了,半夜起来煮面吃T﹏T。 没想到他还没有睡,立刻回复了我:还没有睡?晚上没吃饱?没有肉吗?你吃番茄酱拌面? 我:只有番茄和胡椒粉,还有辣椒酱,我都放进去了,应该不会难吃。 杜燕绥:你晚饭吃了什么? 我:晚饭吃得好少,一道菜就只有一口,三块牛肉粒居然就已经是一道菜了,简直不可思议,我根本吃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反正我吃得索然无味,一点都不好吃! 杜燕绥:明天我带你去吃烤鸭。 我:好! 我沉迷于打字聊天,一碗面磨磨蹭蹭吃了半小时才吃完。有一说一,我是觉得味道还不错的。 就在我心满意足地收拾了碗筷准备放进水池里洗的时候,我的余光冷不丁瞥见客厅里好像站了个人,把我吓了一跳。 见我发现了他,那个人慢慢地走近,白色的灯光照映出他脸上冰冷的怒容,是赵观潮。 他走到我的身边,抽走了我想要藏到身后的手机。 “你干什么?”我想要将手机抢回来,但是他轻易地用一只手就制服了我,用身体的力量将我压制在吧台上。 “赵观潮!你把手机还给我!”我很少当面喊他的名字,除非我真的生气。 “密码。”赵观潮说。 “你想干嘛?” “看你看手机看的那么入迷,我也想看看,是什么让你半夜不睡觉特意爬起来看。” “我只是饿了,吃饭的时候顺便看一下而已。” “如果没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不让我看?” “我在跟别人聊天,为什么要让你看啊?” “大晚上的谁跟你聊天呢?关系这么好?同学?”赵观潮冷笑起来,“在我面前惜字如金跟别人聊天一聊就是半个小时是吧?” 他掐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用面容解锁了手机,我恨得想咬他,手机一解锁我就大叫道:“赵观潮你有病吧!我跟别人聊聊天关你什么事?我又没干嘛!” 赵观潮没有说话,可能是在翻看我跟杜燕绥的聊天记录,我感受到了绝对的冒犯,其他的事情我都能忍受,但是这种过度干涉我隐私的行为真的让我怒火中烧。 “A市最好的一家餐厅被你说得一无是处,但是一个不知道什么人做的牛肉却让你念念不忘,‘我想吃你做的红烧牛肉’?呵,什么年代了宁桑,你怎么还在用这么老套的聊骚话术?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想他做的肉还是在想他这个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气得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你快点放开我!” 赵观潮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你知道反抗我是什么下场吗?你的腿又不想要了是吧?跟我有什么关系?呵,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自己不清楚吗?一边跟我拉拉扯扯一边又在外面跟别人暧昧不清,你真该死啊宁桑,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种心思呢?”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熟悉的痛觉被唤醒,我还记得自己的骨头被硬生生敲碎的感觉,是的,赵观潮干过这种事情,因为我逃跑了,所以他打断了我的腿。 “我干了什么啊?”我哽咽着说道,“我就在晚上跟别人聊了几句天,我有什么心思啊?想吃饱的心思吗?你觉得我有什么心思?” “你没吃饱完全可以跟我说,不喜欢那家餐厅你也可以跟我说,但是你一个字都没说,我问你你也只说好吃,结果转头跟别人说饭菜难吃,跟别人撒娇卖蠢,你说你是什么心思?”他越说越生气,力气越来越大,手肘压得我生疼。 “我就知道不能对你太好,一旦对你好了你就会惹我生气,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嗯?我告诉你宁桑,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最好别惹我,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他神经质地在我耳边说着这些话,“今天晚上你还答应了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结果转头就跟别的男人聊的火热,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聊吗?还是说你有不少事情都瞒着我,只能跟他聊?” 他掐住了我的脖子,语气愈发疯狂,“把他删了,把他删了,以后不准跟他见面,也不准跟他说话,我不允许你对他有任何心思,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我忍无可忍,猛地用头撞了一下他的下巴,他吃痛松了手,我趁机将他掀翻在地上,抢过他手里的手机,他的手上的指甲划过我的脖颈,留下三条细长的血痕。我捂着脖子,气喘吁吁地对上他错愕的眼神,“你真的有病吧!”我失控地叫道,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我想了很多难听的话,我想我必须要把眼前的这个疯子狠狠地骂一遍,但是话到嘴边我一句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狠狠地撂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然后狼狈地从这个令人窒息的屋子里跑出去。 我给杜燕绥打了电话,他马上就接了,我只说了一声“喂”,就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候我才后怕起来,赵观潮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发起疯来可能真的会直接把我弄死。 杜燕绥瞬间就慌了,紧张地问我怎么了,我一边抽泣一边问他能不能借我钱让我打车去住宾馆,他问了我的位置,说要来找我,让我乖乖在原地等他。 我太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了,所以在杜燕绥赶来的下一秒,我就小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 破车and非常狗血的吃醋发疯剧情
第14章 十四 ===== 20 第二天起来我的眼睛都是肿的。 杜燕绥没有去上学,一直在床边守着我。 我抱歉地对他说:“麻烦你了......” 我知道我的言语很苍白,杜燕绥对我的帮助绝对不是一星半点,我已经麻烦他太多太多事情了,我为什么总要麻烦别人呢? “那么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一说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杜燕绥难得露出冷峻的表情,我很少见他发怒,但是他现在的样子确确实实是生气了,模样看起来十分地唬人。 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但是隐去了赵观潮的名字。 他听完之后当然很愤怒,不可思议地问我为什么能忍受这种人。 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我注定要当一个仆人,要跟赵观潮紧紧地绑在一起,所有人都告诉我要忍耐,这是我应尽的职责,那么我就必须要忍耐,即便赵观潮是个混蛋。 “你应该摆脱他。”杜燕绥又说。 当然,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想要摆脱赵观潮,摆脱我的命运,可是我的父母还在赵家做工,我的母亲还生着病,做完手术后她每个月药物的费用就是我父亲每个月的工资总额,他们现在全靠着我的工资生活,我要养他们啊。 “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我心灰意冷地说,“我不可能主动离开,必须要等他厌弃我......我需要钱,至少在我毕业之前,他能支付我和我父母的一切开销费用。” 房间里静了下去,空气净化器发出的嗡嗡声搅动着我本就烦躁的情绪。无数种可能在我的脑海中闪现,说实话,现在立刻离开赵观潮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既然我都已经在A大的新生名单里的,既然我都已经看见了留在主星的可能,那我为什么不伸手抓住这个机会呢?但是只靠我一个人是绝对完成不了A大的学业的,学费和生活费都远远超过了我所能够承受的范围,所以现在赵观潮的存在反而是对我有帮助的,比起我今后能够得到的利益,他的暴虐似乎也变得不值一提...... 但是,但是啊......我为什么还会感受到悲伤呢?尤其是当杜燕绥静静地看着我的时候,我既恐惧,又渴望,恐惧着他眼中可能出现的失望,又渴望着他的包容和安抚,我深知自己是一个卑劣的人,依靠出卖身体和自尊存活,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得到怜悯吗?杜燕绥的出现已经是上天给予我最大的幸运了,可是我是如此地贪婪,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我想要他的垂怜,我渴盼他给予我救赎,我想要他告诉我,我并不是一个天生注定的下等人,那些赵观潮否定我的,我都想要他给予我肯定,就像快要渴死的人期盼着被湖水完全地淹没一样——尽管那无异于自杀。 我想我一定流露出了脆弱的表情,不然杜燕绥也不会倾身抱住我,像安抚婴孩一样轻轻地拍打我的脊背,我依偎在他的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脖颈,感受着他温热的皮肤和跳动着的血管。他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像是冬日被暖阳晒过的被褥,轻盈又温暖地裹住了我。 天啊,他是多么仁慈的人啊,而我却可耻地利用了他的善心,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不安和愧疚的情绪,可是我不能松手,我必须要抱住这一块唯一可能拯救我的浮木,即便他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的可靠,我也必须要抓住...... “杜燕绥。”我喊他的名字,“如果你很难接受这样的我的话......” 他张口打断了我,于是我闭上嘴,安静地等待他对我的审判。 “宁桑,这不是你的错。” 杜燕绥说出了这样令我诧异的话。 “你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活下去,对吗?”他这样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但他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讨厌这样的你呢。” 他是这样说的,尾音轻轻的,像钩子一样钩住了我的心。我不禁呆愣地看着他。 “你啊......”他叹息着握住了我的手,像握着一只蝴蝶那样小心翼翼,“你不要总把自己想的那么......一文不值,你很珍贵的,真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期然地想起那些被肆意玩弄的仆人,想起来河水里那些肿胀的尸体,还有道路上七零八落的饿殍。 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可是为什么我所见到的人都像零件一样被随意地替换了呢?赵家的庄园里有很多消失的人,他们消失的第二天就会有新人补上他们的位置,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们去了哪里,我也不敢问。哪里会有人是独一无二的呢?就算没有我,赵观潮也会找另一个仆人,杜燕绥会和其他的人做朋友,有我和没有我,到底有什么区别?总有人会补上我的位置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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