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逼他这样做,可无论他是否自愿,我都知道,杜家真的快要完蛋了。 我放下了平板,坐直身体,看向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老桑树巨大的影子覆盖住了整个房间,我只能从叶缝间看见一些绚烂的夕阳。 都说,花朵在枯萎前是盛开得最美的,那我想,这夕阳应该也是一整天里光线最好的时刻,等太阳落山,无尽的黑暗就会笼罩世界。 如果我先认识的是杜燕绥该有多好? 这些天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哪怕我们不会再一次相爱,至少,我能得到平稳的生活,他的家族也不会遭遇报复性的毁灭打击。 太迟了,也太晚了......我跟他之间或许就像这夕阳,总有消失在天边的时刻。 我得不到自由,他也会失去他的一切,我们真的要迎来这样的悲剧吗? 我还记得他带着我离开赵家的那个晚上,红玫瑰馥郁的馨香,优雅尊贵的钻石胸针,那时的杜燕绥风姿绰约,一双眼睛比钻石还要闪耀......那满地的落红不应该是我们的结局,至少,不应该是他的。 微涩的苦意从喉舌间蔓延出来,我扶着胸膛感受到了呕意,与此同时,咸涩的泪水也浸湿了我的唇,我拍响了床边的铃铛,告诉管家:我要见赵观潮。 当赵观潮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坐在床上昏昏欲睡。 或许是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他和颜悦色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温柔地问我:“怎么不躺下睡觉?”——好像全然忘记了我们一直以来的争执和吵架。 “我在等你。”我打了个哈欠,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直白地对他说:“我可以跟你结婚,作为交换,你放过杜燕绥。” 赵观潮的脸色扭曲了一下,冷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也拿你毫无办法。”我抬着头直视他的眼睛,“毕竟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跟你谈判。” 闻言他挑了一下眉,突然勾起唇笑了一下,“没有资格?不——不——你当然有资格,”他伸出手指抵着我的胸膛,按在我心脏的位置,用一种热切的口吻对我说:“用你的真心,跟我交换,怎么样?” “结婚这东西只是一种形式,只要我想,我们随时都能结婚,”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展示在我的眼前。 红色的背景,依偎在一起笑得开心的两个人,我不记得我有跟他拍过这种照片。 “看,合成的结婚照,很漂亮吧?”他有些珍惜地抚摸着,“我想要与这张照片相称的感情。” “当然,你不给也没有关系,等杜家破产,我们的婚讯就会铺天盖地地出现在所有的社交媒体上面,宁桑,这是我对你的真心——我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来向你证明——” 我麻木地听着这些话,胃部发出悲惨的鸣叫,尖锐的痛楚一点点侵入我的四肢百骸,像一个被迫观看滑稽演出的可怜的观众。 “你不喜欢吗?或者你更希望可以低调一点?”他察觉到了我低落的情绪,向我伸出手。我烦躁地推开他,开始懊悔——为什么明知道结果还要喊他过来呢?这不是给我自己添堵吗? 是我还抱有侥幸吗?我苦笑了起来,难道我要指望赵观潮对我的那一点感情,指望他色令智昏、精虫上脑,趁他意乱情迷的时候让他答应我放过杜燕绥吗? 我做不到,很明显他也不是这样的人,他知道怎么做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他针对杜家也肯定不只是因为我,杜氏名下那么多的资产,谁不想分一杯羹?所以他不会停手的,更不会因为我停下他的计划。 我下了床,想要去卫生间。赵观潮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进他的怀里,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我,“桑桑,”他喊我的小名,“你已经不耐烦跟我待在一起了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迷茫,“哪怕只是说说话,你也不情愿了吗?” 我没有说话,目光涣散地看着漆黑的窗外,他抱得更紧了一些,痛苦地问我:“到底什么时候,你的目光才能重新回到我的身上?杜燕绥不是你的唯一啊,只有我才是,你好好看着我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多么脆弱、无助,我真是痛恨他做出这幅受害者的模样,好像他是因为我才发疯的一样! 我挣扎出他的怀抱,讽刺出声:“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很做作吗?都已经这么晚了,你对我说这种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这种迟来的、装模作样的深情,我才不要。 他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吼声,因为愤怒和连轴转的疲惫眼珠中出现了鲜红的血丝,再配上他脸上阴沉的表情,显得尤其渗人。 在这间被树影笼罩的,一丝月光都看不见的卧室里,我跟一头野兽同眠了将近十年,现在这头野兽怒意勃发,威胁一般地露出尖锐的牙齿,似乎随时都能将我撕成碎片。 我不禁佩服从前的自己,究竟是如何能够忍受跟这样的人共处一室的? 我不愿再看他一眼,也不忌惮他的怒火,转身就走进了浴室里。关门前,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似乎想要追过来,急切地说:“你真的——” “砰!” 关门的声响让他后半句话语模糊不清,可是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我还是听见了,他说:“——不能爱我吗?” 我失声笑了出来。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蠢话呢? ——你要我如何爱你。 我站在镜子前洗了一把脸,从镜子里端详着现在的自己。 苍白,瘦削,像一缕幽魂,或许我的心灵早已经飞走了,只剩下这具笨重的、无力的躯壳。我看见湿发下自己的眼睛,枯寂的,像一口幽深的井,里面盛着腐朽的水。 我终于明白过来,没有人能够带着我逃离,我只能让自己长出翅膀,才能够彻底地摆脱掉这一切——哪怕要剖开我的血肉,敲断我的骨髓,我也必须...... 淋浴器喷出的温热水流冲洗着我的身体,让我暂且感受到一丝温暖,接着我握住了手里的牙刷,它的一端被我用玻璃碎片削尖了,我将它抵住自己的脖子,仰起头,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或许会很疼,我心想,也有可能我不会立刻就死掉,我会在热水里挣扎一段时间,但是我必须尽快地动手,不然我怕自己会失去赴死的勇气。 一定要死吗?我问自己。 不,这不是死亡,这是解脱,也是报复。我这样回答自己。 异物感侵入血肉的感觉很明显,不断有液体从伤口涌出来,我缓缓地躺倒在地面上,徒劳地长着嘴,发出轻微的、破手风琴一般的粗喘,“呵、呵......”好像有血从喉管处溢到了口腔,又被吸入脆弱的鼻腔,铁锈一般的味道,我睁大眼睛,水流一层一层蒙住我,模糊了视线,像在为我披上圣洁的葬衣......我真切地感受到了轻快,温热的水包裹着我,像母亲的手,轻轻地托着我残缺不全的灵魂,痛苦的身体是一座被破开的牢笼,我的意识淌了一地,又随着风飞出了窗外,铁笼般的影子后是清白的月光,我踩着星星,一步一步去往只有我一个人的伊甸乐园。 后记 主星的赵部长在两年内失去了他所有的4个子女,后来更是被人检举作风不端、贪污敛财,一夕之间锒铛入狱,无期徒刑,最后因为中风死在了监狱里。有人说这是他年轻时做的那些腌臜事的报应,三个子女互相残害,最小的儿子焚火自尽——彼时杜氏彻底宣告破产,被强制执行财产清算,就在所有人以为赵家的那个小儿子会借机上位,一篇惊天动地的报道就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惊天动地,这个词毫不夸张,这次事件将从未被主星注意过的偏远星球推入众人的视野,也是赵部长落马的契机之一。 没有人会忘记即将被拍卖的那个庄园里发生的那场大火,恰逢天干物燥,又没有足够的消防警力,火舌嚣张了两天两夜,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只有那棵被烧死的巨树残骸,能证明这个散发着焦臭气息的废墟曾是一座引人入胜的华丽庄园。 这场火灾里只有两个死者,技术专家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提取到仅存的一些DNA,证实了死者之一就是赵部长的小儿子,至于另一个人,没有能够找到任何DNA能够证明他的身份。被发现时,二人的残骸几乎已经合二为一了,简直像是融化在了一起一样。 而随着火灾的调查,这个星球的阴暗面也迅速地被揭露在了大众眼前。 早已被废弃的奴隶制度居然在这里生了根发了芽,资本剥削、人口买卖、校园霸凌......在愤怒不已的群众们要求彻底清扫的高声呼吁中,不少高官被揪住,落了马。这时一对年迈的夫妻说自己的儿子去了庄园后失踪,有人怀疑那具未知的尸体正是他们那可怜的孩子。 警察从这对夫妻口中得知了更多的事情,他们成为了扳倒赵部长强力的证据之一。 轰轰烈烈的清扫行动在半年后终于落下了帷幕,而赵部长小儿子怀里抱着的尸骸,也被各种间接证据证明为老夫妻失踪的孩子,宁桑。 只是有一个人始终反对这一猜想,他始终坚信宁桑还活着,并且满世界地去寻找他。 在今后的数年间,他的身影在世界各处被人看见并拍照记录下来,有人在雪山之巅见过他,有人在雨林的深处与他碰面,甚至在喷发的火山下面,也有人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寻找一个叫作宁桑的男人,那是他的爱人,而他的名字曾一度家喻户晓——杜氏集团继承人——杜燕绥。 End ——结局二:永远在一起 ---- 强制爱预警,破车辣眼睛
第31章 番外1 ====== 番外1 “叫人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杜燕绥烦躁地将手中的文件扔到红木的桌面上,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则紧张地说道:“这......恐怕......” 闻言,杜燕绥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的脸庞轮廓本就分明,有着英俊端正的Alpha长相,那眼角微微下垂的眼睛还为他增添了几分可爱的感觉,只是此刻作出这种表情,依旧让人觉着害怕。 底下的人知道,别看这个年轻人总是笑眯眯的,态度亲善为人也随和,可谁都不敢因为他年轻而怠慢他,之前那些仗着自己是前辈就不听话的人,现如今要么被敲打得安静了,要么就被打压得离开了杜氏。 所以一见他皱眉,站在他面前的人就立刻说道:“我这就去联系各个新闻媒体,尽最大努力不让这个消息被报道出来。” “花多少钱都没关系,”杜燕绥敲了敲桌子补充道,“我只要我想要的结果,你明白吗?” “是。” 话音刚落,办公桌面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底下的人眼尖,余光瞥到屏幕上出现的来电人的名字——“老婆”,杜燕绥立刻接起来,甚至来不及让面前的人离开,就对着电话说了一声:“喂,宝宝——”他的声音变得极其温柔,眼睛弯了起来,脸上也露出微笑,俨然是一副正在热恋期的男人的模样。过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爽的男声,“喂,燕绥,你今天要加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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