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脆弱可欺的陈妄,他在体味到击败这个男人的实质快感时,还有为之心颤的不忍,但更多的,是与之伴随的那种浓烈的、见不得光的占有欲。 这几年来,这个念头从最初的星星之火,在荒原上肆无忌惮的开始蔓延,最终化为一场熊熊大火,火光直冲天际线。 荒原漫无边际,燎原之火永不停歇。 “告诉我,为什么要躲着我?” 怀璟又重复问了一遍,稍微凑近陈妄,看到对方眼里刻意掩饰后仍然残余的惊慌,眼底的寒意收减了些。 他心里想,自己曾经应该也是用这种眼神看待陈妄的吧? 悬殊的社会地位,足以使人把堪比蝼蚁的掌中之物捏在手里把玩,是个人都会享受这样的愉悦体验。 “我躲你什么了,别太自恋,老子根本——”话说到一半,陈妄的下颏就被铁一般的手指捏住,只得被迫乖乖闭嘴。 他半张着嘴,脸色难堪地死死盯着怀璟。 “我找了你四年多,三年前,你先后辗转了不下六个城市,像是刻意躲着什么人,直到你来到乡下后,我才彻底断了你的所有消息……”怀璟面无表情地陈述着,眼里却盯着陈妄口中露出的半截红舌。 那里看起来,明明是那么柔软温暖,为什么总是说些刺耳的话呢? 陈妄用力甩头,怀璟放开了他。 他表情复杂地定定打量怀璟,最后匪夷所思地吐出几个字。 “怀璟,你脑子有病。” 当初是他甩自己甩得干脆利索,现在却跑来巴巴地给自己说,他找了自己几年? 这不纯纯脑子不好使吗? 怀璟眸子低垂,闪烁了一下,然后抬眸,伸手摩挲着陈妄的下巴,力度轻柔得仿若亲昵的情人,“陈妄,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陈妄被他摸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觉得眼前的怀璟有些诡异。 他是个对危机非常敏锐的人,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很危险。 “滚蛋,想看我笑话你也看得差不多了,看完就滚吧!”说着,他扭身就想挣脱怀璟的禁锢。 怀璟怎么如他所愿,在陈妄自以为即将脱离束缚的那一刻,他又用力一扯,拽着陈妄的胳膊,将人带了回来。 这下陈妄是真的忍不了了,他气得额上青筋直跳:“放开我,赶紧滚,老子不想看见你,反胃!” 可他无论怎么蹦跶使力,怀璟的胳膊像是坚不可摧般,牢牢将他的身形定在原处。 “你从前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怀璟的表情有些疑惑,语气则像是怀念。 “以前我还能把你当个玩意儿,现在的你在我眼里,连个玩意儿都不是,懂么?”陈妄喘着粗气,哂笑道。 被陈妄三番四次怒骂挑衅,怀璟的神色依然平静,他甚至还能浅浅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 虽然怀璟很年轻,但这两年他在高位运筹帷幄惯了,这么一笑也有了不怒自威的意思。 “那就好,陈妄,幸好你没有变。当年我说过,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现在这句话依然有效。” 陈妄警惕地抬头,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当猎人沦为猛兽利爪下的猎物时,他会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呢,是恐惧,还是憎恶,亦或是……后悔?”怀璟慢条斯理地说,他的嗓音清冷,但很悦耳。 与此同时,陈妄瞳孔微缩,身体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他咬紧牙关问。 怀璟漂亮的瞳孔微微一缩,被陈妄胸膛处醒目的伤口吸引了注意力。 “别动,让我看看……” 下一刻,陈妄来不及反应,怀璟已经扯开了他的衣襟,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时,陈妄整个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在惧怕怀璟。 尽管他自己都不想承认,此刻自己的内心里,包含着软弱的恐惧情绪,那是从地位到身体力量都不及对方的浓浓忌惮。 “这个伤口,怎么来的?” 那道伤口平滑笔直,已经结了褐色的痂,一看就是被利器划破的,所幸划得不深,只是从锁骨处贯穿到胸口,长达十公分,看着有些瘆人。 要是这刀尖再深入一些,再划得长一些,就能开膛破腹了。 陈妄面色难看极了,他迅速收拢自己的领口,硬邦邦地说:“关你屁事!” 这是上次郑业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虽然不算特别疼,但留在身上的确挺膈应人的,突然被提起,陈妄不由想起了那段不好的回忆。 他狼狈地被人架着身体,酒液从头顶浇下,差点就要穿上那身不男不女的衣服,供一群孙子当笑话取乐…… 二人静静对峙,一个面目沉静,一个怒目瞪视。 良久,怀璟垂下眸子,松了手,“陈妄,你现在只能求我,其他人帮不了你。” “放屁!我从来都不求人,再说一遍,滚!“陈妄恨恨道,“当年是你自己走的,现在来装什么深情,你恶心给谁看呢,我……” 他双唇颤抖地翕张着,脖颈上青筋泛起,像是要拼尽全力才能说出这句话:“我他妈有那么贱吗?你把我当什么了,啊?觉得我有钱的时候可以向你倒贴,没钱的时候你就可以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随便你玩弄,只为了你那幼稚可笑的报复心?” “怀璟,收起你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我觉得……真他妈膈应。” 怀璟的平静终于有了一丝破裂,他深吸口气,语气沉着地缓缓开口:“陈妄,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 只是什么? 怀璟自己也说不出来,因为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属于他。 早在他十八岁那一年,陈妄就在他生命中打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烙印,他尝试过想要洗清,但最终,他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忘掉对方。 那些回忆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反倒愈发历久弥新。 困于内心的那只野兽,逐渐失去控制,正要用利齿和猛爪撕碎牢笼,朝着更深处的欲望泥潭奔去,就算是万劫不复,没有归途。 正当怀璟想继续开口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心心的哭声,陈妄顿时紧张地朝那边看去。 “心心,怎么哭了,摔倒了吗?”陈妄扬声询问。 他转头,用冰冷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怀璟:“没什么事情就赶紧滚,这里不换欢迎你,下次再敢过来,我放狗咬死你!” 怀璟的话没有说话,陈妄就迈着长腿匆匆朝心心哭泣的那边走去。 怀璟神色晦暗不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我只是想做你当年做过的事情,想把你……困在身边,仅此而已。 “别哭了,妄叔给你糖吃,好不好?” 陈妄将心心抱起来,看到桌面上一片狼籍,积木坍塌后堆积了满桌,甚至掉了好几个在地上。 他一边单手抱着孩子,一面躬身去收拾地上的积木。 “呜呜呜,妄叔,我把大家的积木房子给搭坏了,呜呜,它倒了……”心心抽噎着说。 陈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倒了我再给你搭一个,别哭了,乖!” “好,那我这次,呜呜……嗝!”心心哭着打了个嗝,“我肯定不让房子倒了!” 陈妄将她抱紧了,摸了摸心心的后背不住安慰:“不哭不哭,我们重新搭一个就好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积木,但那个积木掉得远,都快掉出小亭子外了。 陈妄抱着心心走了过去,躬下身,正要伸手拾起那块积木时,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先一步拾起。 他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抬头一看,果然是怀璟。 陈妄站起身,不耐道:“你有病——”顾忌到怀里的心心,他不敢说脏话,只好压低声音厉声说,“赶紧走,不然我真放狗了!” 怀璟眼角余光看见门口拴着绳的凶恶德牧,狗子还在对他时不时嘶吼,明显对他很防备。 他将手一抬,陈妄警惕地往后一躲,“你干什么?” 怀璟没说话,摊开洁白的手掌,掌心里面赫然是一块积木。 陈妄莫名有些害臊,妈的,他怎么看这个混蛋跟耗子见到猫似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现在的怀璟的确让他非常忌惮。 他粗鲁地伸手一抓,想从对方手里迅速拿走积木,但怀璟的反应力极快,陈妄的手指被他抓住了。 怀璟抓着他的手指,看到曾经保养得齐整圆润的指甲,现在不仅坑坑洼洼,指缝里还夹杂着劳作留下的难洗净的泥垢,手指摸着也粗糙了很多,尤其是在手背上,手指上还有道道细小的创口。 他不由皱起了眉。 陈妄面色阴沉,将手用力抽了回来,讽刺道:“怎么,觉得很难看,很倒胃口?我一个粗人,当然比不上你们这些滋养得细皮嫩肉的上等人。” 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抽离,怀璟长睫轻颤了一下。 “陈妄,你的嘴真该洗洗了。”他平静地说。 陈妄气得冷笑一声,“对你,说不出好话。” 怀璟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他看了陈妄一眼,对方没有看他,抱着心心就转身了。 小丁给他发消息,催他回宁北处理公司的急事。 他这次来找陈妄,已经耽误了好半天,的确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离开之前,怀璟深深看了陈妄的背影一眼。 “陈妄,我会再来的。” 陈妄身体一僵,他微微转头,借用眼角余光看见怀璟离开的身影,悬着的心勉强放下了。 他感到自己后背冒了不少汗,此刻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妄叔,那个叔叔走了。”心心奶声奶气地开口。 陈妄思绪纷杂不已,手里捏着一块积木,无意识的力度让他的指尖都微微泛白,“心心记住了,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为什么,可是那个叔叔长得真好看,他为什么是坏人呀,他欺负过妄叔吗?”心心好奇地睁着大眼问。 欺负?何止是欺负,当年怀璟那事儿,够他恶心一辈子! “长得好看的男人不一定是好人,但长成他那样的,肯定不是好人!”陈妄想到怀璟那张脸就只想揍,对方的美丑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心心则懵懵懂懂:“哦,那就是长得特别好看的叔叔,才是坏人!”说着,心心还握起了稚嫩的小拳头,主动搂住陈妄的胳膊,“那这个叔叔下次再来的话,就让大黑把他吓跑!” 陈妄:……算了,他和小丫头解释什么呢。 晚上,陈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 他本来就有轻微的失眠症,由于怀璟的意外到来,让他更睡不着了。 对方找过来到底是什么目的,陈妄实在不清楚,照理说,怀璟现在已经和他不是一个阶层的人,要是真想来个秋后算账之类的,他也不怕去和人拼个你死我活,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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