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说辞,张鸿丰忍不住皱眉头:“抢?” 刘阔洲压低声音,讳莫如深道:“我们村这个尚泽啊,不是一般人,村里都传他克死了全家,死了两个媳妇之后就没再娶,也没人敢把姑娘嫁给他啊,不久前,村里又传他抢了个媳妇回来,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反正是说把人打伤了,应该是真事,我们村的村医,还去他家看病来着。” “村医说那人脑袋伤得不轻,还说看着白白嫩嫩的,不像村里的人。” 刘阔洲长叹一口气:“一开始都在传,后来看尚泽和他那抢来的媳妇过的挺好,都也就不说了。” 和刘阔洲聊的七七八八,张鸿丰已经能确定,那就是云先生。随即张鸿丰又想到,那天他和云先生说话时,云先生一脸的惊慌失措,还不断说不认识自己,难不成……云先生是害怕挨打,所以不能说? 张鸿丰心里又觉得奇怪,这个村子那么偏远,云先生和尚泽之间也不可能有交集,尚泽是怎么做到把人抢回来的? 张鸿丰又问:“他抢了个来路不明的活人回来,就没人报警?” 闻言刘阔洲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凝滞,之后开始变得不自在,但仍堆着讨好的笑脸:“这……张老板,说实话这种事在我们村不稀奇了,带回家,人家就是两口子了,我们管什么闲事啊……” “他媳妇也没想过跑?” 刘阔洲嘿嘿地笑:“大门一关,家里边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哪能知道。” “不过经常能看到尚泽带着他媳妇去放羊,要跑早跑了吧。” 这也是张鸿丰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如果说云先生是被迫的,那天他在村委会门口,分明见到他和尚泽是牵着手说话,云先生当时表现的慌张,面对自己是戒备,但面对尚泽却是显而易见的依赖。 如果云先生是被尚泽强迫的,种种表现根本说不通,遇到或许能救自己的人,他不求救,反而要尚泽带他回家? 张鸿丰觉得自己也先入为主了,现在仔细回想,云先生的脸上根本没有遭受到殴打的痕迹。 张鸿丰长长吐出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眉间的褶皱更深,云先生跟着邹书记锦衣玉食,有地位有权利,到底是怎么被尚泽骗到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 思索了不过几分钟,张鸿丰脸上的愁容慢慢褪下,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他杞人忧天了,他在这里思考为什么完全没有意义,他不需要搞明白云先生是怎么来到这里,也不需要对云先生的遭遇表示同情,他追查这件事的目的,本来也是为了卖给邹书记一个人情。 张鸿丰明里暗里的打听,很明显是只针对尚泽他媳妇的,刘阔洲试探着问:“张老板,这个人,原来您认识?” 张鸿丰不想被不相干的人知道太多,况且现在邹书记那边的态度他还不确定,张鸿丰搪塞道:“不是,认错了。” 随即他站起身:“村长,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多留了。” 刘阔洲管着一个村子,没点精明的心思可做不到服众,尽管张鸿丰没透露出什么,但他反常的特地跑来一趟只为打听一个人,让刘阔洲意识到,张鸿丰要找的,应该就是尚泽他媳妇。 临走前,刘阔洲对张鸿丰意有所指道:“张老板,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从村委会出来,张鸿丰回到车上,想了想,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邹书记?是我,张鸿丰,您现在忙吗?” “……没什么,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怎么好久不见云先生了啊?” “不不不,您误会了。” 张鸿丰的语气谦卑,面上却带着促狭的笑,他懒懒散散地摆弄着手里的钥匙,后视镜中倒映着他的脸,那双狭长的眼睛闪过精明的光。 “您猜猜,我在哪碰见了云先生?”
第38章 解云 “尚泽!尚泽!” 尚泽听到声音去打开大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有些讶异:“村长?” 刘阔洲满脸焦急,抬手抹了把脑袋上的汗,喘足了气才说道:“尚泽,快!帮个忙,成广去县城开会,走到半路被车给撞了!这会正往医院里送,他儿子闺女都在外地,赶不回来!我记得你家有摩托车,你帮我跑一趟,把医保卡给他送过去!” 刘阔洲怕尚泽不去,忙说:“我年纪大了,也不会骑车,成广还在医院里等着,万一有个差错……” “尚泽,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成吗?” 尚泽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在村里他不是个热心肠,村民们也都嫌他晦气,遇到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肯定不是他,但听刘阔洲言语间事态紧急,也就没有多想。尚泽爽快应下,回屋里穿衣服拿钥匙,三言两语跟云株交代着:“我去趟县城,估计没多久就回来了。” 云株看尚泽动作匆忙,以为出了什么事,问:“怎么了尚泽?” 尚泽对云株笑了笑,意在让他安心:“没事,帮村长送个东西,一会就回来了,饿了自己拿零食吃,想买东西就去抽屉里拿钱。” “嗯我知道了。”云株伸出手抱了抱尚泽,不放心地叮嘱道,“路上不要着急,开慢点哦。” “好,我走了。” 云株送尚泽出门,站在大门口云株看到村长拿着一个卡片递给尚泽,尚泽收到口袋里后发动车,向身后望了眼,对云株挥了挥手。 云株倚着门看尚泽骑上摩托车,身影在村中的街道逐渐远走,他正要转身回去时,注意到了村长还没走,两人的目光接触,刘阔洲展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问云株:“尚泽媳妇,你叫什么?” “云株。” “你从哪儿来的?”刘阔洲又问。 尚泽不在,云株也没心思跟这些陌生人寒暄,他戒备地看回去,注视着刘阔洲诡异的笑脸,随即抬脚跨进门内,动作迅速地锁上了门。 门外刘阔洲看着紧闭的门缝,若有所思地琢磨着什么。 尚泽走时刚过中午,云株回去后觉得有点困,躺到床上又睡了一觉,午睡起来已经过了半下午,云株睡的迷迷糊糊手脚发软,爬下床打开门,揉着眼睛下意识地喊着:“尚泽……” 但尚泽的声音没有像往常那样及时给他回应,云株稍稍清醒了些,意识到尚泽还没回来。云株觉得奇怪,尚泽走时说只是去送个东西,一会就回来,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需要这么久吗? 一开始云株没有太过担心,以为尚泽还顺道去买东西了,因为尚泽每次去县城回来都会给他买零食。云株自己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坐在沙发上看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 六点,渐入冬天之后,此时天色就已经完全昏暗下来,平时他们也差不多在这个时间吃晚饭,而到现在尚泽还没回来,云株隐隐有些担心,他开始坐不住,不安地在沙发前来回踱步。 得想办法联系上尚泽,随即云株又想到,他没有手机。村长应该能联系到尚泽,但云株又想到今天村长看向自己时那种奇怪的眼神,又不敢去找他了,况且他也不知道村长的家在哪。 云株又想到其他人,他立刻披上衣服,去敲邻居家的门,但邻居家是个老头,而且他也没有尚泽的手机号,云株又沮丧地回到家。 等到八点,尚泽还是没回来,云株坐立不安,心慌的感觉催动着他所有的情绪变得焦急,心就好像悬在半空,飘忽的没有着落,他本不想的,可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闪过一些不好的念头。 突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传来,把云株吓了一跳,那人拍的很急,鼓动着云株的心跳也急速起伏,一同而来的还有苍老的声音:“尚泽媳妇!尚泽媳妇快开门!” 云株快步跑出去,但没有贸然把门打开,站在门口声音有些发抖地问:“谁?” “是我啊!我是村长!” 云株分辨了一下,确实是村长的声音。 刘阔洲的语气里万分焦急:“你快!快跟我过去,尚泽,他出事了!” 飘忽不安的心情陡然间被噩耗的重物砸中,狼狈地滚落在地,云株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腿一软就要站不住,但他不能倒下,云株扶着门,紧咬着嘴唇逼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双手把门打开,门外站着村长一个人,云株说话声音都带着哽咽,焦急、语无伦次地问:“尚泽……出……什么事了?” 刘阔洲也急得跺脚:“哎呀!先别说那么多了!你快跟我过去吧!” 云株头脑混沌,他脚上穿着拖鞋,身上只披着一件薄外套,听刘阔洲催促,想不起来换衣服,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跟他走了。 冬夜里寒风侵袭,云株只觉脸上有凉意,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云株走的跌跌撞撞,跟着村长走了两个街口,没有看到尚泽的身影,空荡荡的道路上只回响着云株与村长的脚步声,到了冬天,便少了许多外出的人,街上诡异的安静,路灯坏了好几个,村长略有些佝偻的背影也显得模糊。昏暗、寂静,身旁只有一个对他来说算得上陌生的人,云株心里有些发毛,也因为走了许久还没见到尚泽,耐心缺失,忍不住问:“尚泽呢?” 刘阔洲说:“就在前边,快了快了。” 黑夜和内心里的焦急不安麻痹了云株的感官,他跟着村长脚步不停,没有留意他们走出了村里交错纵横的小街道,跨过村口那座斑驳破旧的牌坊,进入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包裹着的荒地。 周围寂静荒凉,寒风让云株的头脑冷静下来,他竭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问:“尚泽在哪?” “他真的出事了?” 话音落下,回荡在耳边的只剩寒风吹拂而过的呼啸声,空气一点点凝滞,村长没有说话,云株开始觉得不对劲,他停下脚步,转身就要往回跑。 然而另一个人的动作更快,在云株转身之际村长用蛮力将他拉住,云株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冬天的土地不似春天那般松软,云株倒在地上,手臂和膝盖传来一阵疼痛,云株吸了口气,等到痛感逐渐退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被钳制在身后,村长正在用绳子牢牢地将他绑住。 “你干什么?”云株恼怒道,“为什么绑我?尚泽呢?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阔洲将云株的双腿也绑住,云株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刘阔洲拽着绳子的一端,双手撑着腿长长吐一口气,他不理会云株的叫骂、挣扎,拿出一根烟点上,打火机亮起,在深不见底的黑夜里亮出唯一一点猩红的光。 约莫过了一刻钟,寂静无声的旷野中传来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车灯直射着,像一把利刃,将包裹着不可告人秘密的黑夜彻底撕裂。 车门打开,在车灯照亮的那一小片区域里,刘阔洲哈着腰过去,殷勤地说:“您来了。” 云株抬眼望去,在见到那人时不由得一怔,最后一段混沌的记忆也清晰地浮现,那人是邹鸣的司机与心腹,老马,也是他,骗自己出去,在上车后将他打晕,之后他就没有了意识,但能肯定,也是老马把他扔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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