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妈妈大概并非被仇恨蒙蔽的一点良知也不剩,听了他的话,情绪明显开始有些崩溃。 沈郁跪在那里继续求人。“您也是做母亲的人,也有自己的孩子,应该能够体会邢延的父母当年面对那样的无妄之灾时有多难受,他们都是和您一样无辜的受害者,错的是我们家的人,如果您真的有证据,还他一个清白,把惩罚都给我,只要您开口,只要我能办到,您开出什么条件都可以。” “ 什么条件都可以?” 李妍妈妈重复着他这句话,沉默良久,最后阴沉下眸子盯着他,恶狠狠的说:“ 我要你和你恶心的爹妈一样,去死!” 哐啷一声! 邢延突然从外面把门踹开,跑进来直接把沈郁从地上拖起来,对李妍妈妈说。“ 不管您手里有什么证据,直接毁掉吧,我们不要了!” 说完立刻强行把沈郁带走了。 离开李妍家之后,邢延立刻开车带沈郁去了医院,沈郁的手臂毫无疑问的骨折了,裂口并没有很严重,并不需要手术,大夫建议保守治疗,给他打了复位保护的夹板。 担心沈郁突然这样回家吓到父母,他们就直接回了沈郁的房子。 从去医院到治疗结束,整个过程沈郁的情绪都很低沉,到家之后也还是在蹙眉沉默,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邢延很担心他,把他抱在怀里,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才好,只能给他下命令。“就当没有这件事,以后不许再去找她,也不要想了。” 很显然,这个命令对沈郁来说是无效的,他不可能不想。 不管李妍母亲说的是真心还是气话,但如果换回证据的条件是去死,他是没办法照做的,但也不可能因此就放弃。 第二天一早没等邢延睡醒,他就又去了李妍家。 毫无疑问,去了的结果是没有结果,还再次被打了一顿。 但沈郁并没有因此退缩,也没有对李妍的母亲采取什么强硬的手段,只是在之后的很多天里,每天都会坚持去找她,苦口婆心的劝,任打任骂的求。 沈郁性格里的坚韧仿佛是天性,固执的要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他就永远不会罢休,只要还能爬起来,他就还是会去。 邢延根本拦不住,也管不了他,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就自己也去开始找李妍的母亲。 李妍的母亲并不会打骂邢延,但并不听他说话,见了他就直接撵人。 但后来他去的次数多了,李妍的妈妈也实在撵不动了,终于放他进了门。 狭窄的小屋子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沉重而压抑。 李妍妈妈问邢延。“平白无故坐了十年牢,你不恨吗?” “不是平白无故。”邢延说。“ 我掺合进了他的生活,想改变他的命运,付出代价是无可厚非的。” “呵。”李妍妈妈没有表情的笑了一声。“ 你还挺想的开。” “不然呢,跟您一样把怨恨强加到他身上吗。” 邢延说。“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李妍妈妈抬眸看了看他,紧接着目光躲开,没说话。 邢延继续: “阿姨,我不知道您当年去他们家的时候,有没有亲眼见过他父亲是怎么打他的,但我是见过的。” “在此之前,我不相信世界上居然有父母能狠心到摁着自己的孩子往死里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身上就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伤疤了。” “您打他打了这么多天,留下的伤很多都是在他的旧疤痕上,等于把他的陈年旧伤重新撕开,给他的都是叠加的疼痛。” “他是从小被打骂,被虐待着长大的,他的母亲并不爱他,甚至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捅了他一刀,只差一点,他就死在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手里。” “您说您恨他,可他到底对您做过什么值得恨的事呢,只是因为他没有选择的出生在了那样一个家庭里吗?只是因为他无数次死里逃生,勉强活了下来吗?” 邢延说着,用手背摁了摁溢满了泪水的眼眶,缓了片刻,才又继续: “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您,坐了这十年牢,我从来不觉得委屈,也不后悔,至于最终能否翻案,我也并不在乎。” “我们现在的日子过的很好,工作生活都很稳定,家庭也温馨和睦,无论案子能不能重审,结果又如何,我们都会过的很幸福。” “ 倒是您,您继续这样怨恨下去,又能得到什么呢?” 听到这里,李妍妈妈愣了愣。 邢延继续说。“您的女儿是个很好的女孩,她善良,懂事,若是在轻松快乐的环境里长大,应该是个性格很开朗的姑娘,可是她现在却胆小怯懦,缺乏自信,甚至跟人说话都会紧张。” “您有没有想过,您这样沉浸在怨恨里混沌度日,家里的氛围常年沉重压抑,最终受到伤害和惩罚的人,到底是谁?” 李妍妈妈又愣了愣,眼眶里打着转儿的泪水忽然掉了下来。 也许是邢延的这番话起了作用,也许是沈郁接连多日任打任骂让她出够了气,又继续僵持了几天之后,李妍妈妈终于妥协,把手上的证据拿了出来。 那是几段存放在老式DV机里的视频,一段是当年在医院天台上时,李建兵把DV机放在另一个角度录下的,画面比当时手机录的更清晰,而且过程很全,完全能证明沈郁父亲当时有杀人倾向。 另外几段是李建兵和沈郁妈妈合谋诬告邢延的对话,是当年李建兵为了将来留下证据好拿捏沈郁妈妈准备的。 这个DV机当年一直被李建兵锁在保险箱里,是在他出车祸死后,李妍妈妈搬家整理的时候发现的。 拿到这几段视频之后,沈郁立刻去咨询了律师,得到的评估结果很令人欣慰。 有了实实在在的证据,再有李妍妈妈作证,邢延的案子翻案胜诉的几率很大。 而得到这个结果的当天,沈郁就迫不及待的托律师向法院提交了上诉申请书。 第 82 章 上诉申请提交法院, 开始走诉讼程序,经过了复杂的调查取证过程,半个月后, 终于开庭。 开庭当日正好圣诞节的前一天, 虽然天上零星飘着雪花, 但天色却很清亮,空气也格外清新。 陪邢延和沈郁一起来到庭审现场的除了邢延的父母, 还有很多的亲朋好友,所有人都很期待亲眼见证最终的审判结果。 法院门口也有很多蹲守的媒体和记者,沈郁一行人刚下车, 他们就一股脑儿的围了上去, 不过谁都没敢靠的太近,全都默契的保持在一米之外的距离。 “ 沈郁,传闻说这次上诉你们有所准备, 请问翻案的几率大吗?” “沈郁,听说你们已经找到了新的证据,请问是真的吗?” “大众都很关心这次的事件,可以提前透露一点消息吗?” “…” 闪光灯噼里啪啦的闪个不停,记者们的问题也如同机关枪似的没有间歇。 沈郁平时遇到记者的围堵从来不理会这些人,但今天毕竟特殊了, 他就回应了一句。“ 我比谁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法庭最后的宣判结果。” 记者们一听立刻跟着问:“所以是对庭审结果很有信心的意思吗?” 沈郁就不回应了,让他们让出了条道儿,然后就护着邢延以及邢延爸妈进了法院大楼。 开庭之前,一家人都很紧张, 邢延妈妈总也忍不住和爸爸小声说话, 好像不说话心里就不能安稳下来,沈郁去摸了摸邢延的手, 发现冰凉。 “延哥。” 沈郁把他的手拿过来,放在手边哈了哈气,帮他轻轻揉搓着。“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了,别害怕。” 邢延微微抬起眸子看着他,笑了笑,点点头。“嗯。” 下午三点整,时间一到,法官和审判人员悉数到场,庭审准时开始。 邢延和律师坐在了被告席,沈郁代替母亲坐在对面的位置就那么看着他,好几次眼眶发热。 十几年前庭审的那次,邢延也是坐在那里,沉默的低着头,腕子上戴着的手铐明晃晃的反着光,刺的沈郁甚至不敢看他。 当年庭审的时候,沈郁极力反对母亲的状告,为此甚至在现场大闹,可当时还未成年,证词也只是部分被采纳,对于案件成立与否没有决定权。 眼睁睁看着邢延被宣判定罪,他心里的恨意遍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曾萌生过毁灭一切的念头。 好在当时听说可以上诉,还有机会,他最终把希望寄托在了未来。 索性未来虽然隔了遥远的十年,但最终也还是来了。 当下形势大为不同,他虽然人坐在邢延的对面,但心是和邢延紧紧靠在一起的。 法官法槌敲下,律师开始陈述辩护,继而展示证据。 几十分钟的审判过程,仿佛度秒如年般漫长,又仿佛眨了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最后法官示意邢延自我陈述,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陈辞如同当年。“对于致人伤亡这件事,我很遗憾,但当时事出紧急,看到同学即将被抛下高楼,并没有来得的及思考后果,作出的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主观的伤人意图。” 之后,法官又示意沈郁作为死者家属发言。 沈郁站起来,先给法官和各位参与庭审人员分别鞠了个躬。 “尊敬的法官,陪审团,我的家庭背景想必大家通过材料已经有目共睹,当年的诸多验伤报告以及影像资料足以证明,我的父亲在这起案件中并非受害者,而是施暴者,邢延情急之下做出的举动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害人。” “我作为死者的儿子,案件的亲身经历者,自始至终相信邢延,从来没有怀疑过,对于我的母亲以钱财为目的的诬告,我也始终很愧疚。”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虽然不该受的苦已经受了,不该失去的也都已经失去了,但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希望能为邢延正名清白,还他一个公道。” “而且,这件事的意义,并非只在这件事本身,我们努力还原真相,也是想通过这次事件让更多的人看到法律的温度。” “我不希望大家在面对恶性事件的发生时,只会因为害怕被牵连而选择冷眼旁观,希望大家都可以在保证自身生命安全的基础上,勇敢的站出来施以援手。” “社会的和谐稳定需要我们所有人的共同维护,也希望我们的法律能在公平公正的同时,也能做到人性化有温度,给予广大人民群众以勇敢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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