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延妈妈看他一眼,嘴角小幅度的撇了下,但没说什么。 “嗯,不错。”邢延爸爸笑着说。“有计划就好,我和阿姨倒是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好好的就行。” “会的。”沈郁说。“叔叔,阿姨,请你们放心,我和邢延一定会好好的。” “哼。” 邢延妈妈哼了哼,重复了下刚才老艺术家的话。“别说那好听的,整点实际的比什么都强。” “…” 一桌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整齐的笑了起来。 而在这笑声的掩护下,沈郁在桌子底下,偷偷的握住了邢延的手,和邢延对视着,笑到热泪盈眶。 从记事起开始,他的家里常年窘迫动荡,战火不断,从来都很难太平安稳,逢年过节也不会例外,后来出了邢延的事之后,他一直心怀自责和内疚,一直无法与自己和解,认为自己不配过的好,所以总是选择把自己放在最孤独最冷清的地方。 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第一年的除夕夜,他有温暖的地方待着,有喜欢的人在身边陪着,能吃到可口的饭菜,一家人说说笑笑,过的热气腾腾... 也许他还并没有彻底的被原谅,但一切都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邢延的爸妈已经在尝试接纳他。 从今天开始,他会努力融入这个家,他会有爱的人,也会拥有真正的家人。 以后,他就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第 66 章 新年的钟声敲过之后, 喜庆的氛围慢慢褪去,人们陆续回归了忙碌的工作状态,一切归于平淡。 沈郁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把手头上的工作做了收尾, 之后又千挑万选的定了个剧本, 三月底开始彻底闲了下来, 只等六月份再进组。 平时没事干,邢延去配货站上班, 他也每天跟着去,去了虽然不干活,但到底是个大明星, 光是杵在那儿供人观赏大家就挺乐呵的, 何况他还会时不常的给大伙儿带点小礼物,心情一好就请客吃大餐,配货站员工们年轻的姑娘小伙们多, 有他在大家每天来上班的积极性都提高了很多,整个配货站的工作人员包括老板在内,所有人都很高兴。 唯独,邢延不太高兴。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工作不顺心。 职位从配送小哥调整成采购经理之后,工作内容有了很大的变化, 邢延每天都需要出去见很多人,要去找合作,去谈生意,按生意场上约定俗成的规矩, 也就免不了要去参加些饭局和酒局。 年前腥风血雨的事情太多, 上班上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还没什么太大感觉, 年后终于踏实稳定下来,开始想要认真搞工作的时候,才发现这工作是真的不适合他。 当初魏强安排他调岗,一方面是找个由头给他涨涨工资,另一方面就是觉得他太封闭自己了,得多接触接触人。 毕竟是普通老百姓,要赚钱养家,要为生计考虑,只有融入当下的大环境,理解并接受这个社会的规则,才能寻得生存之道。 原以为形形色色的事情遇多了,他也能学会融入一点,谁知他性格里的某些特质太过倔强,怎么都接受不了饭桌酒局上的声色犬马和虚与委蛇。 眼看他越来越力不从心,也越来越抗拒,后来魏强就不让他去了,又把他调整回了配送小哥的岗位。 如是,邢延就很惆怅,他自己是很想踏踏实实做点事的,可他没有学历,也没什么一技之长,除了去跑业务,做销售等工作,剩下的也就是送送快递和外卖了。 工作当然是不分贵贱,魏强给开的工资也不低,甚至能赶上普通白领,解决温饱不成问题。 但,最多也就是这样了,上升空间很有限,再加上他调岗之后店里又新招了几个小伙子,人手很充足,平时出去送货基本轮不上他,他就只能在店里闲着,就更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沈郁每天都嘻嘻哈哈的跟着他泡在店里,虽然什么都不表现出来,但邢延知道,沈郁时不常的就给大家送礼物,请大家吃饭,为了跟大家打成一片是其次,更多的其实是在安抚,就和逢年过节拿东西堵他家邻居们嘴一样。 毕竟他整天闲白白的没什么事干,但却拿着比普通外送小哥高的工资,短时间内还好,日子久了,难保周围其他员工不会出现不平衡心理,可能会给魏强带来麻烦。 如是,看不到前路,也找不到方向,还要让周围的人都替他操着心,邢延很迷茫,也很有压力,最近开始,情绪是眼看着的越来越低落。 沈郁快愁死了。 他倒是有很多门路,可以为邢延安排工资高又很体面的工作,可他又知道,那跟待在魏强这里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也不会是邢延想要的。 他也想过干脆不让邢延工作,很早之前他就想过撺掇着邢延辞职,毕竟有他在,一家人的生计问题不用考虑,他更想让邢延重新回学校读书,去完成曾经被迫中断的学业,拿回本该拥有却缺失了的这部分经历,弥补遗憾。 但现实情况是,即便他现在已经成功的掺合进了邢延的家庭,邢延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不工作全靠他。 自己没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支撑,即便是被哄着骗着的去了,精神世界也都是虚空的,邢延还是不会快乐,只有靠自己,实现自我价值,自我认可,邢延才会真正的踏实。 一时间也想不出能怎么帮,沈郁暗暗发愁的同时,也只能先在身边陪着,尽力帮他调整心情。 最近邢延每天都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在配货站待着没什么活干,他就跟烤箱较劲,赌气似的,天天烤他的小蛋糕。 最开始还是只烤榛子的,后来实在烤烦了,就又开始尝试其他类型,像什么鲜果的,慕斯的,巧克力的,他每天换着花样的烤。 除了榛子蛋糕还是只给沈郁吃,别的都可以给配货站的员工们吃,最初大家都争相抢着的尝,到后来都吃腻了,一看到他把烤箱搬出来就躲。 只有沈郁从来不腻,每次有新品烤出来,他尝过之后都会先送上一波兴高采烈的夸夸,然后再全部吃完。 有天邢延又研究了个新品,咸蛋黄芝士蛋糕,沈郁尝过之后,立刻惊喜的亮出了他的星星眼:“哇,这个口味的好好吃啊,延哥,你也太厉害了叭!” 然而这样的夸夸最近邢延听的太多,已经近乎免疫了,甚至有时候沈郁表现的太夸张,他还会不高兴。 沈郁的星星眼刚亮起来,邢延就把烤盘怼在了他面前,意思也很明显:那你都吃完。 沈郁:… 平常邢延也就烤一两个,所以不管好吃难吃,沈郁都能给吃完,但今天邢延大概是故意的,一口气烤了十几个。 沈郁只能笑嘻嘻的靠过去,挨挨蹭蹭,卖乖求饶。“延哥~ 咸蛋黄加芝士是真的很好吃,我是真的很喜欢,真的~” 邢延低头收拾案板,没理他。 “延哥~” 沈郁从背后贴上去,下巴垫在他的肩上,继续哼哼唧唧。“好吃是好吃,但我不敢多吃,毕竟我是靠脸吃饭的,就这么个吃法,我的脸迟早也会变成大面包的,到时候就没剧组肯要我了。” 邢延回头在他脸上捏了捏,很显然还没被哄好,沈郁就继续黏着他哼唧。 正是腻歪的不像话时,梁骋来了,进门看见他俩那形象,直接捂住眼睛调侃了句。“ 哎哟,瞧我赶的这时间点,可真不合适啊。” “知道不合适就赶紧出去。” 沈郁说。“你小子怎么那么闲,不好好上学,天天上这来转悠什么啊。” “不来转悠哪能有机会看到这景儿啊。”梁骋啧啧两声,问店里员工们。“你们也真是能忍啊,就这都不轰出去?” 毫无疑问,大家也只是笑笑,没什么更多的表示了,毕竟邢延虽然很内敛,但沈郁很高调,尤其最近邢延心情不好,他要费尽心思的哄,每天黏糊的都恨不得挂邢延身上,店里其他员工包括疯狂嗑cp的前台小姑娘都已经熟视无睹,不会有什么太大波澜了。 大伙儿不接话茬,梁骋自己也闹不起来,觉得没意思,又看到烤盘里的小蛋糕,过去挑了块好看的,拿起来咬了口,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叹:“嚯,这什么口味的,好好吃啊。” 梁骋并不常来,也不会跟沈郁似的好不好都夸,可信度就有点,邢延听后看了看他,说:“咸蛋黄和芝士,味道还行?” “太行了。”梁骋说。“不愧是得四十年老字号真传的手艺,真好吃。” 说完他把手上那个塞进嘴里,立刻又拿了一个。 光是看吃相,就知道确实不是刻意恭维了,邢延看了眼沈郁,这才给了个“原谅你了”的眼神。 之后,邢延继续收拾案板和材料,但沈郁却在笑了笑之后,默默的陷入了沉思。 曾经学校里的老师们说过,邢延天生是搞科研的脑子,因为他特别爱较劲,一旦跟某个东西较起劲来,不给研究的透透彻彻明明白白,他绝不罢休。 这个性格特质在做蛋糕方面也表现的淋漓尽致,虽说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赌气做的,但也做的很认真,不管是用料的配比,还是烤制的时长,温度,火候,他都会反复调整,研究对比,直到每一款都可以做到色香味俱全,近乎完美。 搞科研学研究,探索未知领域,是实现自我价值,研究各种口味的小蛋糕,造福人们的味蕾,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自我价值的实现呢。 如果实在没有什么很好的工作机会,那么对于邢延来说,就只有创业这一条出路了。 沈郁眯缝着眼睛琢磨了许久之后,在梁骋吃完第二块小蛋糕将要去拿第三块的时候,给孩子使了个眼色。 梁骋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意思,但莫名其妙的领会了其中内核,吃完第二块之后拍拍手,不继续了。 剩下七八块,店里的人又都不吃,就那么放着。 于是,沈郁就提了个议。“好好的小蛋糕,扔了也是可惜,我看不如送店里的顾客好了,还能赚个好评。” 邢延没有意见,魏强也同意了,沈郁就去仓库里找了些去年圣诞节时剩下的装平安果的小盒子,把蛋糕精心包装了下,随外卖订单都送了出去。 之后连续好几天,沈郁借着学习的名义,忽悠着让邢延多做几种,也多做几块,最后吃不了的都会被送出去。 送了那么一周左右之后,店里就开始接到客户们的电话,问小蛋糕可不可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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