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来, 他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安安分分,只字不提, 仿佛他跟沈郁真的就彻底断了, 从此没了任何瓜葛。 但妈妈知道,都是表象。 虽然不直接联系, 但沈郁每天在网上发小视频,邢延就跟个追星小孩似的,一到晚上吃过饭后就开始坐立不安,平均半分钟就得刷两下手机。 等到更新之后,要么假装回房间找东西,要么假装去上厕所,十几分钟之后回来继续陪妈妈看电视,但基本上就已经什么看不进去了,坐那儿就不是蹙眉失落就是发呆走神。 这会儿像是害怕被察觉到什么似的,看起来又慌乱又紧张。 妈妈就那么看着他,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对他说。“没不舒服,就是最近整天都在家里待着,有点闷。” 邢延听后明显松了口气。“那明天逛街吧,我陪您去。” 妈妈说。“明天又不是休息日。” “没关系。”邢延说。“ 请个假就行了。” 邢延妈妈看着他,又叹了口气。“算了,魏老板对你挺好的,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请假了,明天爸爸陪我就好。” 邢延说。“没事的,不忙。” “那也不好。” 邢延妈妈说。“本来这半年上班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再总是请假怎么行,太不像话了。” 妈妈的态度很坚决,邢延也就没再坚持,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老老实实去上班。 邢延家距离配货站那边比较远,为了让他能多睡会,妈妈每天都会把早饭装进保温饭盒里,让他带去配货站那边吃。 但通常邢延早上都没什么胃口,就会放到中午当午饭,更多时候午饭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一点甚至不吃,经常一天下来都没吃什么东西,能活着全靠一口仙气吊着。 唯一能续命的,是有时候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经过糕点铺子,会进去买块榛子蛋糕。 有天晚上下班,他又来买蛋糕时,发现店铺门口贴了房屋转租的告示,人就直接站门口愣住了。 这家糕点铺子在他高中时的学校附近,距离他的家也很近,已经开了三十多年,因为味道绝佳,物美价廉,常年人来人往,生意一直很好。 自打记事起,邢延就经常跟着妈妈来买糕点,几十年的时间,周围其他的店铺已经更换了不知道多少,只有这家糕点铺子一直在,印象中它应该永远开着,从来也没想过,它会有关张的一天。 老板看到了邢延,招呼他进去,把橱柜里的最后一块榛子蛋糕用纸袋装好,笑呵呵的递给他。“就猜到你今天会来,特意给你留的。” 邢延从小不是很爱说话,平时来也基本上都是买完就走,很少停留,今天看到门口的招租的告示后心情突然间有些复杂,接下蛋糕之后就没走,原地站着很久都没动。 老板看出来了,招呼他到店里的就餐区坐下来,笑呵呵的对他说。“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老了,干不动了。” 邢延闻言抬眸,这才恍然间注意到,这位印象里永远都是笑呵呵的老板,如今已经是个白发花白的老人家了。 其实他上高中的时候,老板就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邢延说。“您的店开了这么多年,已经是老字号,没想过传承下去吗?” “ 不好传了。”老板说。“现在生活节奏快,大家都在追求高效率,都在搞品牌加盟店,用机器生产,像我们这种纯手工制作的小作坊,赢利目的达不到,味道再好也很难传下去了。” 邢延听后沉默片刻,说。“很可惜。” “可惜也没办法。”老板叹了叹气,说。“时代在进步嘛,正常的,更符合当下主流人群的需求才会被人趋之若鹜,任何行业都是这样的。” 道理确实如此,邢延无话可说,只是看着眼前这位老者,脑海里陆续闪过了很多关于他的记忆画面。 从年轻到苍老,岁月的更迭,时光的流逝,都很具象化的在他身上体现了出来。 “之后呢。”邢延问。“您会离开本地吗?” “是啊。” 老板说。“儿女们都在国外工作,不能经常回来,就只能我也搬过去,跟他们一起生活了。” 邢延听后又沉默了片刻,说。“也挺好的。” “嗯。” 老板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他看了会儿,又笑了笑。“ 这些天不忙的话就多来几次吧,趁着我还在就多吃点,以后就吃不到啦。” 邢延点了点头,一时间不知道再能说些什么,继续坐着沉默了会儿,就起身和老板道了别。 只是离开之后走出去了很远,老板的那句话还是一直在他耳边回荡。 “以后就吃不到啦。” 说实话,虽说也算是从小吃着他们家的糕点长大的,但小时候的邢延对这家店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真正开始觉得这家店对于自己来说意义特殊,是高二下半年第一次和沈郁闹别扭,在这家店里碰到之后就莫名和好了开始的。 他也并不是很喜欢吃甜食,包括后来隔三差五就要来买一块的榛子蛋糕,曾经他也并没那么喜欢,只是因为沈郁喜欢。 沈郁很喜欢甜口的食物,以前他不好好吃饭或者不开心了,邢延只要来这家店买一块榛子蛋糕回去放在他的课桌上,他就会吃的很香甜,就会笑。 他已经在外地很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许等他回来,可能店早就关了,再也吃不到了。 可他那么喜欢。 邢延低头沉默的往前,走着走着,脚步慢慢停住,片刻后又忽然转身,大步跑回店里,推开门气喘吁吁的问老板:“伯伯,请问,您收徒弟吗?” 老板先是愣了下,随后笑着对他说。“不收徒弟,但可以教你。” 便是从这天开始,邢延每天下班之后都会来糕点铺子跟着老板学做糕点。 白天为了多多练习,他还去买了个烤箱,不敢拿回家摆弄,就放在配货站,只要一有空闲他就和点面烤几个练习一下。 有天魏强端着个茶碗从楼上下来,看那又在那忙活,当即表达了自己的无语。“你小子故意的吧,我这正琢磨减肥呢,你天天在底下弄的香喷喷的,搞得我不到点就饿,烦不烦人。” 邢延也不吭声,继续摆弄他的。 前台小姑娘见状,只能替他回老板的话。“这还不算烦人的,更烦人的是他烤了还不让吃,就那么硬生生馋我们。” “哎呦。” 魏强直接笑了半天,然后吩咐前台小姑娘。“ 找家评价不错的甜品店叫个外卖,把各种小蛋糕都点上,店里人手一份,除了他,咱也不让他吃。” “好嘞!” 前台小姑娘立刻笑嘻嘻的掏出手机。 店里正热闹着,梁骋来了。 最近这小子经常到配货站这边来找邢延,和魏强以及店里的员工都比较熟了,进来随意的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回头看到邢延在那揉面,先愣了下,紧接着脱口就来了句。“不是,行业已经不景气到这个份上了吗,蔬菜水果卖不出去,改糕点了?” “那不能。”魏强笑着说。“就你延哥这扣扣搜搜的风格,卖是不可能了,就咱店里自己人想尝尝都得提前三天打申请,然后排队。” “是吗?”梁骋不信,看到烤盘上有个小块的蛋糕,像是刚烤出来的,他走过去,伸手就去拿。 啪一下,邢延直接拿擀面小棍儿敲了下他的手,并且送了他个警告的眼神。 “哈哈哈。” 魏强和店里员工直接非常不地道的笑出了声。 梁骋刚开始非常不能理解,毕竟邢延在他印象里也不是这么扣搜的人,不过凑近了仔细一看,发现邢延烤的是榛子蛋糕,他琢磨了琢磨,就懂了。 梁骋听自己妈妈说过家门口那家糕点铺子要关门的事,对沈郁爱吃那家糕点的事也非常熟知。 不像店里的其他人不了解具体情况所以都觉得好笑,梁骋非但笑不出来,甚至还有点难过。 这都已经快半年了,牛郎织女尚且还能有个可以见面的具体日子,他和沈郁的事一直就这么遥遥无期的悬着,半点进展都没有。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梁骋站那儿替邢延难过了会儿,又犹豫了半天,清清嗓子。“延哥,你听说了吗,南方最近开始降温了,引发了一波季节性流感,挺严重的。” “…” 这小子每次来找邢延,基本上都会撺掇着邢延给沈郁打电话。 但邢延从来没接过他的茬,一来是不想破坏他俩对爸妈的承诺,二来是因为两个人坚持互相不联系是个不能被打破的平衡,只要平衡还在,他俩就还能坚持,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追更锦江婆文可一旦平衡被打破,不管谁豁开这个口子,他俩就都会再也扛不下去。 邢延不理会梁骋的怂恿,闷头继续摆弄他的面团。 梁骋站旁边看着他那副明明很想但又强迫自己不能想的难受样子,决定自作主张一回,就直接掏出了手机。 不过在号码拨出去之前,被魏强一个眼神制止了。 时机未到,强行撕开的口子就仍然还会成为伤口,推着他往前走一步,看似为他好,不过是徒增难过反而让他更痛苦罢了。 梁骋看懂了,撅着嘴琢磨了片刻之后,放弃打电话,但打开相机来了自拍,背景是正在往烤箱里塞托盘的邢延。 然后,他就发了个朋友圈,设置仅沈郁可见: ——[图片] ——家门口的糕点铺子要关门撤店了,为了留住记忆里的味道,我延哥亲自操刀上阵,嗯,鉴定过了,是真爱。 第 59 章 赛车手角色的电影, 导演太过精益求精,仿佛有强迫症似的,每个细节都必须达到极致完美, 原本四个月的就能完成的拍摄计划, 他生生拍了六个多月, 直到九月中旬才算是彻底杀青。 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是飙车戏,由于是夜间拍摄, 山路也崎岖不平,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需要专业的赛车手和特技演员上场。 沈郁也没有逞强, 导演喊特邀演员过去之后, 他就自觉的退出拍摄区,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拿出手机开始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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