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午收拾到下午,终于把家里整理满意了,他在网上订的菜也被送到了,他就又直接钻进厨房开始煮饭做菜。 连续好几个小时,他一直忙活,半点儿都没停下来,也根本不敢停。 毕竟,他又不敢直接关机,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不停震动,不干点什么分散下注意力,他会很焦虑。 沈郁从小很会照顾自己,做菜水平还不错,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做出了四菜一汤,其中包括邢延最爱吃的糖醋小排。 把做好菜端上桌,用智能保温桌板温着,回头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 手机总算是不那么高频的震动了,沈郁才去拿起来看了看,未接电话很多,大部分都是来自邢延父母,其中夹杂着一些关心他的朋友。 微信消息更多,打开之后新消息噼里啪啦的闪个不停,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他直接翻出孙萌的对话框,看到留言只有一条: ——差不多了。 此刻微博上关于他的话题讨论已经升到全网流量热度的当日排行榜的最顶端了。 他打开看微博翻着看了会儿,又切了新注册的那个小号点进草稿箱,打开提前编辑好的标题是“沈郁原生家庭”的帖子,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点击“发布”之前,能看的出来,他是犹豫的。 但拧着眉头犹豫了片刻,最后也还是闭着眼睛发了出去。 做饭熏了一身的油烟味,他打算洗个澡,发完贴子之后把手机随手放在小茶几上,就去了卫生间。 天已经黑透了,好在卧室里安装了智能感应小夜灯,邢延醒来的时候,人稍稍动了动,小夜灯就亮了。 刚醒来还迷糊着,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发现是陌生的环境,他有些迷茫,也有些紧张。 但转头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照片之后,他愣了下,想起了自己现在正在哪里,就不紧张了。 那是他和沈郁的合照,是沈郁高一后半学期的时候拍的。 那时候沈郁还没开始长身量,还是比他矮差不多一个脑袋,站在他身边显得矮矮小小的。 不过少年倔强要面子,输身高不输气场,拍合照的时候,手臂强行搭在他肩上,扬着下巴,犟着眉头,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 邢延坐起来,把那照片拿在手里,看着小少年站在那里故意伸长脖子,挺着胸膛,一副恨不得要把自己拉到两米高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随后,又注意到少年嘴角明显的淤青,以及手上缠着的绷带,他脸上的笑容又停住,然后散去。 起床走出卧室,先闻到了浓郁的饭香,他四处看了看,就看到了餐桌上的四菜一汤,四个全都是他爱吃的菜。 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知道沈郁在洗澡,就绕过小茶几到沙发上坐下来等。 刚坐下,沈郁放在小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眼,发现来电是孙萌,他犹豫了下,就接了起来。 孙萌打电话向来不爱啰嗦,接通之后就直接说事。“ 你刚刚发的那条贴子被和谐掉了,照片…可能过于血腥了点,打打码重新发一下吧。” 邢延愣了下。 孙萌说完没听到回应,也愣了下,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立刻问了句:“邢延?” “什么照片?” 邢延问。 “…” 孙萌在那头沉默了片刻,直接挂了电话。 邢延坐那儿愣了会儿,低头在沈郁的手机上划了两下,屏幕上立刻跳出了输入密码解锁的页面。 他蹙眉琢磨了片刻,试着输入了一串数字,手机居然立刻就解了锁。 然后,他就看到了沈郁用小号发的帖子。 沈郁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邢延正坐在沙发上坐着,他立刻笑着说了句。“ 睡醒了啊,怎么没喊我?” 邢延闻声抬头,看着他边擦头发边笑着走向自己,忽然起身迎过去,直接抱住了他。 沈郁被这冷不丁的拥抱弄的都愣了,直到感觉到邢延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他才回了神,笑着说了句。“ 看来‘帅哥出浴’的杀伤力果然大,我们延哥定力这么强的人都把持不住了。” 邢延没理会他的调侃,手继续在他衣服下摸着,从脊背摸到胸口。 “哎好了好了。” 沈郁赶紧抓了抓他的手腕,继续笑着对他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这么摸下去,我可也要把持不了啊。” 邢延仍然没回应他,只是自顾扯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拽着他的上衣往上一掀,直接给他脱掉了。 “…”沈郁被他这个不符合他内敛性格的动作弄的又愣了下,盯着他仔细看了看,这才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上的不对劲。 邢延垂眸看着他的身体,并不带任何情_欲,手一处一处摸着的也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而是他身上的那些伤疤。 他身上有很多的疤,脊背上,胸膛前,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多的数都数不清。 有一部分因为曾经伤口很小,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身体强大自愈能力的修复下,疤痕已经 ЙáΝF 不那么明显了。 但也有很多因为曾经伤的很重,留下的疤痕太大,非但无法修复,反而随着身体的成长变化的更加触目惊心。 邢延手指在那些凸起的疤痕上轻轻触碰着,眼眶渐渐的泛起了红。 曾经为了让这些藏不住的伤有个合理的解释,十六七岁时的沈郁会经常故意找人打架,闹出自己被揍了一顿的动静。 认识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顾及他的心理,邢延也只是默默的帮他处理那些伤口,从来不多问。 少年自尊心强,自己家里的事从来都是捂着盖着,不让人知道,怕被人知道。 可是现在,他却在主动把自己的伤疤铺平,摊开,放到网上最醒目的地方,让那么多人,随便看。 第 49 章 关于出生, 我们任何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没有人问我们愿不愿意,也不管我们出生之后会如何活下去, 睁开眼睛, 我们就已经被强行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自从有记忆以来, 沈郁脑海里存留下来的第一个清晰的画面,是被一个身形高大面目狰狞的男人狠狠踢了一脚。 那时候他才三岁多一点, 懵懵懂懂的,走路都还走不太稳,被狠狠一脚踢出去很远, 摔在地上之后又磕在了桌子腿上, 脑袋迅速鼓了一个很大的包。 伴随着这样的记忆画面,他也同时拥有了有记忆以来对这个世界的第一种清晰感知: 恐惧和疼痛。 六岁之前,沈郁还太小, 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不知道别人家是什么样的,也就不知道自己家和别人家原来是不一样的。 他以为,别人的家里也是一样的寒酸简陋,穷困潦倒,也是同样的战火不断, 乌烟瘴气,别的孩子也会挨打,会不允许吃饭,也会在寒冬腊月的夜里被扔出门无处可去, 只能在冰天雪地的楼下蜷缩着… 年幼懵懂的那些年里, 他甚至习以为常,觉得生活就应该是这样。 直到六岁那年, 他开始上小学,他,包括他身边的孩子们都渐渐长大,开始能看懂这个世界,看得出家庭与家庭,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某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小卖部时,沈郁被一群小孩抓着不许走,要求他出钱给大家买零食。 他说没有钱,那帮小孩就很生气,拽着他不停推搡拉扯,甚至开始围着他拳打脚踢,同时伴随着侮辱和谩骂: “呸!你爸爸是酒鬼大王八!你妈妈是妓-女!你恶心!你丢脸!” 那时候沈郁还并没有接触过这些词汇,还不理解“酒鬼大王八”和“妓-女”两个词具体代表着什么,但他已经能很清楚的知道“恶心”和“丢脸”是什么意思。 那天回到家时,他的爸爸正蹲在门口抽烟,像以前的很多时刻一样,屋子里传出那些他每次只要听到就会烦躁到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要炸开的声音,来自他的妈妈。 他就是从那天开始反抗的,愤怒的扔下书包,随手抓了个什么拖把杆就往家里冲。 但他并没有能成功打开家门,刚冲到门口就被他的爸爸从身后抓住衣服领子给提了起来,他拼命挣扎,但没有挣脱,被提着走到楼梯口,直接一把扔了下去。 那次他摔伤的很严重,脸擦破了皮,胳膊上吊了夹板,腿也瘸了半个月,也是在那半个月里,他彻底弄明白了自己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的爸爸没有正经工作,除了是个酒鬼,还是个赌徒,家里爷爷奶奶去世前留给了他们三套房子,后来都被他的爸爸赌没了,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 妈妈以前是有正经工作的,工资并不少,但大部分都并没有被用作维持一家人的生计,都被他爸爸拿去赌了。 爸爸嗜赌如命,几乎每个月妈妈的工资一到账他立刻就要拿去赌,妈妈如果不给,他就动手打,还不给,他就打孩子。 迷上了赌,就等于掉进了无底洞,十赌九输,每次都会输的分文不剩不说,有时候还会欠上很多钱,隔三差五就会被堵在家门口指着鼻子要债。 家里穷的叮当响,连个值钱的家具都没有,那些债主眼看从他爸爸那里炸不出什么油水,就渐渐的开始打起了妈妈的注意。 沈郁的妈妈长的很漂亮,即便生了孩子,身材相貌也还是保持的很好,几乎是他们生活的那一片里最好看的女人。 不知道是谁先提出的让睡一次就可以抵一部分债,最开始,爸爸可能也是挣扎过的,但后来发现那么做不仅可以抵债,甚至还可以换来钱,他就越来越没有了底线。 只要没了钱,爸爸就会带人回来,门一关,任凭里面发出什么样的动静,他都不为所动,只管蹲在门口抽烟。 后来沈郁彻底明白了这些事之后,就开始了他激烈的反抗,只要发现有那样的情况出现,他就会拼了命的冲上去阻拦。 可那些时候他还太小了,说话没人听,打也打不过,每次试图阻拦都会被无情的暴打一顿,然后被扔到楼下。 他也试过报警,报过无数次,但妈妈是个非常胆小懦弱的人,每次被他的爸爸威胁一番,到了警察那里之后就只会低着头什么都不说,实在被问急了,就说是自己愿意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拘留过他的爸爸好几次,但最终都因为他的妈妈不肯坚定的指证,得到最后的结果都是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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