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单间,嘎吱嘎吱响个不停的铁床,破旧的窗户外车鸣、争吵不绝于耳…… 男人被一只手按着,趴在床上呼吸断断续续,他死死抓着床头的栏杆,在最后的时刻忽然说:“阿丙,我们分手吧……” 镜头一转,名叫阿丙的男人从床上站起来跳到了地上。 他一把扯下头上戴着的假发随手一扔,拎起丢在地的牛仔裤穿上,蹲在床对面的矮桌边上翻了来找去,好不容翻到还剩一根烟的烟盒。 他拿出最后剩下的这根烟,起身点燃,镜头扫着他低头点烟时后背绷起的肌肉,带着一股子野性的性感。 他吸了口烟,转过身,第一次在镜头前露出了他的正脸。 他哑声问道:“为什么?” 幼稚又简陋的“阿丙”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影片正式开始。 秦骁野默默看着屏幕,他以为他会因为太过熟悉黎思行的脸而出戏,但此刻黎思行的整张脸占了屏幕的三分之一,如果他不刻意提醒自己面前这个人是黎思行,他是完全不会把黎思行跟屏幕里的人融为一体的。 明明长得一样,可他就不是黎思行。 影片的前半段,和男朋友分手了的阿丙搬出了前男友阿翔的家,重新找了个更破的老巷子租了间插间,阿丙也就是在这认识了茉莉,一个陪酒小姐。 阿丙不爱说话,平时也没什么表情,长得又很高,所以很多人都不敢接近他,唯独茉莉总是来找他。 阿丙白天在修理厂工作,晚上到饭店当服务员,一次被顾客灌酒,喝多了是被茉莉接回了家。 茉莉是有些喜欢阿丙的,他长着一张十分勾人的脸,但在这次醉酒后,茉莉从他嘴里听到了其他人的名字。 也许是感同身受,也许是阿丙流泪时的样子太让人心疼,茉莉想帮阿丙挽回他的爱人。 阿丙对于茉莉涉足他的私生活是十分抗拒的,但失去阿翔的痛苦日日夜夜折磨着他,最后他终于选择低头接受了茉莉的帮助,他告诉茉莉阿翔喜欢他戴假发,打扮的像个女人。 茉莉骂他变态,阿丙却向她解释他阿翔是如何把他从泥潭里拖上人间的。 阿丙有很严重的结巴,从小到大因为这个毛病受尽了欺辱,他早早退学,出了社会却依旧遭受排挤,于是他干起小偷小摸的勾当,在一次偷东西的过程中他认识了阿翔。 他偷阿翔的店面时,被阿翔当场捉到,他都准备好接受毒打了,但阿翔却没有出手,非但没有打他还留他在店里工作,阿翔是温柔而又有耐心的,阿丙在他身上体会到了从未体会到的温暖,于是很快就陷入迷恋,两人快速谈起了恋爱,这一谈就是五年。 后来阿翔实在忍受不了周围邻居的非议,告诉阿丙他想找一个真正的女人在一起,于是在影片开头跟阿丙提出了分手。 茉莉看得出阿丙的痛苦,她把痛哭的阿丙抱进怀里,发誓一定会把他变成阿翔喜欢的样子。 茉莉带着阿丙去她们的酒吧,带他见识各色各样的女人,教他穿着打扮,带他学言行举止。 起先阿丙是十分僵硬甚至抗拒的,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阿丙便学的越来越有样子,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都是一股女人的样子。 他也因此被很多人嘲笑议论,但为了挽回阿翔他选择隐忍。 影片的高潮茉莉送给了阿丙一条酒红色的长裙。 阿丙久久的凝视着长裙,戴上假发,画上精致的妆容,踩着高跟鞋在镜子前走来走去,茉莉在后面看着他,忽然就留下了泪来,那个曾经的阿丙已经不在了,如今镜子里的人是谁,她已不再认识。 那天,阿丙满怀着希望的去找阿翔,他忐忑的敲开那扇他曾经无比熟悉的门,幻想着阿翔看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开心的、惊喜的、愤怒的、连把他轰出去这种结果阿丙都想到了,却没想到开门的人竟会不是阿翔。 开门的是个神情十分不耐的女人,她怀里抱着孩子,警惕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高挑的女人,她问: “你是谁?” 阿丙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在看到走出来的阿翔时,全部堵了回去。 他僵硬在门口,同样僵硬住的还有阿翔。 在女人再一次发问的时候阿丙选择慌乱逃走。 阴沉的夜,远处有雷声滚滚,阿丙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拐进一个又一个他并不熟悉的街道。 小巷有盏坏了的路灯在忽闪着,阿丙朝着那唯一的光亮走去,忽然就笑了。 他扔了手里的包,在路灯下跳起了舞…… 他蹬掉高跟鞋,脱下丝袜…… 他边走边脱,边走边跳。 他跳着不成型的舞蹈给夜色,哼着没有调的歌给自己。 狭窄昏暗的小巷里四处无人,只有阿丙踩着杂乱的舞步释放自己。 镜头的最后,阿柄不着一缕的站在巷口,他脸上带着一丝丝笑,眼角划过一滴泪水,在无声的呐喊中,那盏闪着的路灯忽然灭了,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无限的黑暗里…… 放映厅的灯光忽然亮起,黎思行低沉的嗓音搭配着吉他缓缓响起,字幕滚动,影片到此结束…… 秦骁野此时才猛的回神,秦骁野听见旁边儿的于想深深出了一口气,在黎思行孤独又绝望的歌声里,不争气的抹了一下眼睛。
第23章 黎思行的歌声结束,字幕滚动完毕,有主持人从门外走进来。 他说了什么秦骁野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盯着放映厅的大门,直到看见主创团队里黎思行的身影。 放映厅里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掌声,毋庸置疑这是一部十分成功的电影,每一帧都像是艺术家的一幅油画。 尤其是被当作电影海报的那张照片,黎思行穿着酒红色的长裙站在暖黄色路灯下,只要是看过,没人能忘记,因为实在太过惊艳,被压抑在深渊下惊心动魄的美。 “大家是不是还没从影片里回过神儿?其实我也是,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看这部电影,实在是太惊艳了,这样,让我们观众的先缓缓,我们的主创团队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主持人的声音勾回了秦骁野的神经。 从舞台的左边开始依次是扮演阿翔的演员,扮演茉莉的演员,黎思行和导演。 前边几个演员在介绍的时候大家都还只是鼓掌,等话筒到了黎思行这儿,黎思行还没等开口呢,放映厅直接就热闹上了,鼓掌的、尖叫的,喊他名字的,乱成一团。 黎思行抬起话筒又放下,无奈的笑了。 一旁在剧里扮演茉莉的女演员开玩笑说:“哎哎,别偏心太明显啊,我介绍的时候怎么就不叫呢,合着你们就爱黎思行啊?” “不是!我们也爱你茉莉姐姐!”有人喊道。 “谢谢你啊。”扮演茉莉的演员说:“没事儿,你们爱黎思行吧,我懂,没人能不爱黎思行。” 台下的观众传来了尖叫和笑声。 主持人这时出来接话道:“姐姐你不能爱,昆哥该生气了。” 剧里扮演茉莉的女演员和扮演阿翔的男演员前几个月刚官宣在一起了,这会儿大家肯定要起哄他们。 茉莉转头去看他,问:“你生气了吗?” 阿翔连忙摆手,说:“不敢。” 大家笑成了一团。 “说了这半天了,咱们阿丙哥哥怎么不说话了呢,就看热闹啊?”主持人又把话转移到了黎思行身上。 黎思行拿起话筒玩无奈道:“我这不没敢出声么。”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晚上好,我是剧里阿丙的扮演者黎思行,谢谢捧场。”他脸上微微挂着一点点笑,跟大家打招呼。 现场又响起了尖叫声,于想趁乱高喊了一声:“思行哥哥我爱你!” 黎思行听着这过于熟悉的声音抬头看了过去,正好跟正在看他的秦骁野看了个对眼。 他微微怔愣片刻,不露痕迹的把目光移到了于想身上。 他拿起话筒说:“闭嘴啊,别逼我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抽你。” “哈哈哈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主持人问:“这是碰到熟人了?” 黎思行立马摇头:“不认识。” 于想笑着“靠”了一声。 热了场子,也把大家的情绪从电影中带出来了,就开始走后面的流程了。 话筒先是挨个给请来的一些有名的演员导演媒体,然后给一些后排的粉丝观众,话筒挨个传换着,最后给到一个了媒体人。 那人拿起话筒先是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对黎思行问道: “思行晚上好,我是小鱼娱乐的记者,在这里有个问题想问一下思行,据我所知当初是因为您执意要拍这部影片才有了它如今的模样,我想请问一下思行当初是怎样的原因让您一定要拍这部影片呢?” 这个问题就有点刁钻了,首先黎思行这边并没有承认过是他执意要拍这部电影,但他却变相的在问题里默认了这是个事实;其次外界本就对黎思行参演这样一部电影众说纷纭,现在他这么问无疑就是递给黎思行一颗点燃了的炸弹,就看黎思行怎么接了。 问题一出,让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主持人看了眼黎思行,刚欲出面解围,就听黎思行不太在意的缓缓开口道:道: “感谢你的提问,这位小鱼记者。” 记者想要开口辩解他不叫小鱼,是他的公司叫小鱼,但黎思行没能给他这个机会。 “关于这个问题,首先这是一部很好的片子,章导也是十分出色的导演,我不想错过这样机遇,那会让我感到非常遗憾,其次……” 黎思行短暂的思考了一会儿,说:“这部影片有我想要寻找的答案。” “那您找到答案了吗?”记者问。 不知道是不是秦骁野的错觉,秦骁野感觉黎思行好像短暂的朝他看了一眼,很短的一眼,短到秦骁野都不敢确定有没有这个事儿。 他听到黎思行说:“我没能找到答案,但我找到了跟它融洽相处的方式。” “我能问一下思行寻找的是什么吗?” 黎思行笑了,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记者思考了一会儿:“无法挽回的爱吗?” 全场都在屏息等着黎思行的回答,如果他承认,那这个炸弹无疑是在他手里炸了。 秦骁野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高高悬了起来,同样紧张的等在着这个回答。 过了一会儿,黎思行拿着话筒笑了笑,说:“跟你无关,这位小鱼记者。” 黎思行的语气听着温和,可在场的每个人都在这温和的语气里听到了另一句十分不屑的弦外之音。 那就是:关你屁事? 记者没能得到想要的,还想继续问,但被主持人给拦了下来。 他说:“提问的环节到这就结束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请主创团队再跟大家讲两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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