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付越。 宋韵宸觉得自己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失序,乱了节奏。 他侧过头,不看身后的傅越时,逃避似地沉默着。 到现在他还没叫过一声对方真正的名字,两个人互相打着太极,你来我往,纸糊的一层窗,早就千疮百孔了,但就是摇摇欲坠没有捅破。 宋韵宸心里一直留存的那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 我究竟该怎么面对他呢? 从承认他是傅越时的那刻,傅越时的身份就是他的丈夫。 严格意义上来,他们并没有离过婚,但傅越时去世,婚姻关系自然而然失效了。 他们的关系本应是一场毫无回旋余地的终止,寻常人分手还能复合,但他们不会。 他们之间只是完全断裂了,留下其后漫长的、空白的时间。 这世上没有前人为他解答这样的千古难题,宋韵宸毫无办法。 让他像以前那样对傅越时百依百顺? 宋韵宸早就不做他老婆了,这当然是没有道理的。 可换一种方式,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 宋韵宸之前或许想过,但现在、从几分钟前那个出乎意料的吻开始,他自认再也做不到了。 他不知道傅越时为什么会不打招呼地亲他,大概和从前一样,只不过一时兴起,像逗弄小宠物那样,没什么别的。 傅越时动作不重,给宋韵宸留了逃脱的余地。 但后来是宋韵宸自己没推开。 这一刻他的身体本能反应映照出了他的内心。 让他明明白白地看清了混乱的自己。 从来没有他想象中的平静。 宋韵宸什么也没说,推开洗手间的门出去了。 他没有看见傅越时在他身后,眸色微暗。 宋韵宸晚上还要加班。 他回办公室先把手头的事情按轻重缓急安排了一下,正好收拾到桌上遗留下来的,李富公司的尽调报告。 他看到那东西就有点烦,把一大堆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报告递给傅越时,对傅越时说:“你替我扔了吧。以后反正也用不到了。” 傅越时接过,放在桌上一只文件夹的下面。 宋韵宸想着他过一会儿会扔,没再管了。 严肃的工作场合,面前堆积如山的邮件,但宋韵宸已经不觉烦躁,他甚至一直在走神,没法集中。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才傅越时的亲吻。 要不是主管打电话来催,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发呆了很久。 手头的工作动都没动,宋韵宸盯着空白的屏幕,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头很重很涨。 完了,他迟钝地想,自己好像出了什么毛病。 都怪傅越时。 偏要来招惹他。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就黑了。 傅越时把完成的pitchbook发还到宋韵宸邮箱,宋韵宸打开扫了一眼,愣了一下。 傅越时难得屈尊纡贵做份东西,竟十分有模有样,完美得叫宋韵宸挑不出刺来。 傅越时发完邮件,从电脑前面站起身,并不似在征询他的意见,只是陈述道:“我去买饭。” 果然像傅越时承诺的那样,他带回来了宋韵宸白天说想吃的猪排饭。 炸得金黄的猪排在蛋皮、葱花的衬托下油光闪亮,散发着垃圾食品的诱人香气。 奇怪的是,明明之前是宋韵宸说想吃,他看到这碗饭却没觉得饿。 出于礼貌他拿起一次性筷子,吃了没两口,又放下了。 傅越时问:“不合胃口?” 宋韵宸说:“没有,一会儿再吃。”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不太舒服,所以才没有胃口。 但他没告诉傅越时。 平时觉得很好吃的炸猪排饭今天却觉得放了太多油,宋韵宸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难受,他怕傅越时发现,赶紧抿紧了嘴,没漏出任何惹人怀疑的声音。 宋韵宸不知何时后背起了一层虚汗。 不知何时,他仍伏在案前工作着,眼皮都耷拉下来。 脑袋变得太重,宋韵宸支撑不住它,终于,额头砸在桌面,发出“砰”地一声。 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来自傅越时模糊不清的声音。 “你怎么了?”
第32章 弄湿 宋韵宸没大事,只是发高烧烧晕了。 他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许是前阵子一直加班,这次宋韵宸病得来势汹汹,连吊退烧针都不太管用,体温一直维持在三十八度以上。 这有些不正常。 医生坚持给他做了全面体检,平时宋韵宸最怕这个,能不做就不做,整一个当代亚健康社畜的鸵鸟心理。 但这次傅越时带他来的医院。 傅越时强势起来宋韵宸没有反抗的余地,就像个被自己老公带来看病的小媳妇,只有乖乖坐在那儿听教训的份。 最终还是囚犯似地被押去体检了。 结果检查下来发现他免疫力功能严重低下,这次高烧不退是因为病毒入侵,而且拖了好几天,造成了急性前列腺炎。 怪不得这段时间他一直感觉小腹隐隐约约地难受,宋韵宸还粗心大意地没当回事。 这病挺难以启齿的,若是宋韵宸一个人在场还好,但最窒息的是傅越时陪着,全听了进去。 傅越时那冷飕飕的眼神撇过来,宋韵宸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医生问,你平时上班是不是都不怎么喝水? 宋韵宸仔细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他们忙起来不是坐在电脑前就是在赶去客户公司的路上,吃饭睡觉都顾不得,哪能一直喝水。 医生严肃地警告他必须注意生活习惯,不能在这样任由病情发展下去了。 而且这次必须休养康复完全。 否则若留下病根,将来演变成慢性病,影响到肾脏,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下宋韵宸属实也吓到了,赶紧打电话到单位请了假。 主管当然不乐意,宋韵宸向来好脾气,平时小病小痛的,主要能忍就照旧工作,也是因为他们也确实缺不得人手。 但这次宋韵宸不敢大意,在主管的劝说下依然很坚持。 毕竟他心里清楚,挣得钱再多,有命赚没命花可就太悲剧了。 他当然惜命,他从小体质就不好,听医生那么说了,也确实会害怕。 何况他的事业心其实没有那么重,他工作努力拼命,最终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生存。 他只不过是个想活着的社畜罢了。 那天夜间他躺在病床上,忽然挺认真地思考,是不是该换一份工作了。 升职加薪后的日子没他想象中的轻松惬意,投行这个外人羡慕的金饭碗也得拼了命才能立住脚跟。 从李富的事发生至今,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高压的环境下其实一直做得不太开心,只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虽然对客户赔笑脸温言逢迎是他很熟练的一件事,但他笑多了也会觉得累。 他知道在金融业里没有背景的人只能这样,没什么好抱怨的,但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只是一个假人,一个在高速运转、没有感情的金钱市场中的螺丝钉、冷冰冰的机器。 一切都可以用金钱计数,人不配拥有别的感情。 但换工作的话,换什么呢? 他还会做什么呢? 宋韵宸没什么头绪,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最近正在换季,气温骤降,生病的人都变多了,医院格外挤。 晚上傅越时把他送到了没多久就被护士赶跑了,宋韵宸早上睁眼的时候却看到傅越时已经又来了。 他见宋韵宸醒了,问:“好点了吗?” 消炎药已经挂完了,宋韵宸浑身冰凉,烧退了大半。 宋韵宸说:“没事了,昨晚麻烦你了。” 傅越时道:“不客气。” 宋韵宸忽然有点好奇傅越时昨夜去了哪里。 他本想换种方式组织一下语言,让试探打听的意味不那么明显,也不知自己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最后鬼使神差说出口的却是—— “小付,你最近住哪里?是不是没什么去处?” 宋韵宸随即安慰自己道,这问话没什么不合理的,他知道付越的实习工资连市中心的房租都担负不起,傅越时从没过过这种穷苦日子,定然不太习惯。 那自己接济对方一阵也是很说得过去的。 这是他劝服自己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他的心在小声支吾,其实是想傅越时陪陪他。 但真实的想法太出格,宋韵宸还是有些不适应,于是问话前故意叫一句“小付”。 他暗示地很晦涩,也不知傅越时有没有傅越时听没听明白。 傅越时幽暗的眼神注视着他,过了会儿,他如宋韵宸所愿回了个“嗯”字。 宋韵宸有点没掩饰住唇角的起伏,抿了一下唇,才故作疏离地暗示道:“哦,我一会儿打算办出院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 傅越时皱起眉,显然不赞同:“出院?” 宋韵宸点点头,解释道:“医生给我开了药,不用再吊针了,说是回去休养,一周后再回来复查就行。” “这里挺吵的,晚上睡不好,我不是什么大病,还不如回家住。” 傅越时出去问过医生,得到肯定答复,便没再多说什么。 宋韵宸的车还停在医院楼下,昨天傅越时就是开他车把他从公司送来的。 宋韵宸办完出院手续,他还病着,于是依然是由傅越时开车载他回家。 傅越时是知道地址的,也不需要宋韵宸指路。 轿车平稳地启动,宋韵宸靠在副驾驶座上。 在病房住了一晚,宋韵宸身上散发着不太好闻的药与消毒水味儿,呛鼻子,他自己都能嗅到。 本以为傅越时会觉得不适,宋韵宸偷偷瞄了一眼,却发现傅越时脸上没什么表情。 路上有些堵。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愣是开了快半小时还没下高架。 宋韵宸原本没什么精神地半寐着。 下腹忽得冒出种刺痛、鼓胀的难受。 那焦灼的感觉来得十分突然。 宋韵宸从椅背上弹起来。 正在开车的傅越时发现他的异常,问了句:“怎么了?” 宋韵宸眨了眨眼,慌里慌张地摇摇头。 怎么……这么急…… 然后他想起医生的告诫,虽然挂了水,但他下边的炎症还没完全消去,急性前列腺炎虽不是什么大病,但很熬人,这都是正常症状。 宋韵宸哪里想到会恰好在路上发作。 在原地憋了会儿,仍觉有点吃不消,额头都冒出汗来。 他着急地推了还在开车的傅越时一把,也顾不得面子了,用很可怜地声音催促道:“我想尿尿。” 傅越时顿了顿,问:“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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