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璀脸蛋憋红,倔强道:“……我不会道歉的,你刚才还送东西骂我。” 齐白晏冷冷地看着他。 元璀将唇瓣咬得发白,夹着尾巴哼哧一声离开房间。气息有几分挑衅的味道,又似小狗的无理取闹,撞坏了东西就跑。 门板被重重关上,屋内狂风过境。 床单在刚才的剧烈纠缠下滚得满是皱褶,深灰色的领带被丢在床边,如同挂在绞刑架上的蛇,摇摇欲坠。齐白晏衣襟散乱,沉默地看着床单,试图缓解刚才便在心头极具沸腾的灼烫感。 他很少有生气的时候,或者说,作为冷漠到独来独往的人,很少会被其他人惹生气。也很少被别人的所作所为牵动情绪,影响自己的状态。 但此刻,他的压着的那股烦躁感比什么都明显,被不断填入的炭火加剧,灼烧得心口发麻。 “咔啦。”翻开行李箱的动作很慢,齐白晏从里面抽出一件同样的衬衣,面无表情地将刚才抽屉里的同套领带丢了进去。 包括校服在内,齐泽笙总爱给他订两套衣服,生怕他随手乱丢、不配合穿。这是另一套一模一样的制服,没想到在此刻排上了用场。 被扯坏的衬衣从后背滑下,露出了血色的抓痕。小狗在高潮时抓挠出来的痕迹鲜明无比,使得皮下隐隐泛着刺痛。 齐白晏没有任何缝补东西的兴趣,将被扯坏了一点的衬衣卷起来,丢进了室内垃圾桶里。垃圾桶盖子一打开,恰好露出了里面皱褶不堪又沾满了水痕的深灰色领带。 = 元璀光顾着抛狠话的一时爽快,现在窝在班长的房间里皱巴巴缩着,如同被丢弃的小狗。被子将他整个人盖住,拱成巨大的蚕茧,彻底进入自闭模式。 换衣服的班长如临大敌,欲言又止地观察着他。 抢在他开口前,蚕茧里的人闷声道:“我先待一会儿,晚上不打扰你们复习。” 班长松了口气,“哦哦。” 闹成这样了,谁还敢留他在屋里睡,那不是等同于在齐白晏的领地范围内来回蹦迪嘛。识相的人都得找个借口将他推出去,免得打扰人家小情侣谈恋爱。 这些小心思不会摆在明面上,元璀自然不会知晓,只知道自己风评在这三人眼中早就不复存在。 元璀蔫头耷脑的,以额头抵住膝盖,满脸懊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关于昨晚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完全没有人可以解释给他听。那么真实的梦境效果,就像确切地发生了,使得他失去了一点清白,沉溺于过于陌生的快感中,被人翻来覆去“欺负”。 落在胸口的湿润触感和股缝间的酸胀感还残存着,元璀脸皮发烫地闭上眼,眼睫随着惊慌失措的心绪颤动,很是狼狈。 他呜咽了一声,将脸埋得更紧,试图缓解过载的憋闷与忐忑。 ……真是见鬼了。 比起昨晚在意的事,此刻他的脑内,竟更不受控地想起齐白晏难看冰冷的脸色。 对方向来不动如山,平时面无表情过多,被人揪着领子按在床上一顿扒衣服,还保持着最后的冷静让他下去,气息早就冻得吓人。 所以,他是不是……做错了? “对了,我们今晚有庆功宴,你去吗?”班长隔着被子问他。 元璀有气无力的,“……班里人都去吗?” 班长“啊”了一声,恍然道:“齐白晏刚说他不去,那你还去吗?” 元璀:“……” 元璀掀开被子,“那我要去!” “哦……好。”班长一愣,无法理解。情侣基本都是一起去,怎么会有一人不去,另一个人激动地要去。 元璀在那里独自拧巴,心想:出来太快了没找齐白晏要房卡,今晚不如故意回去晚点,装作不想吵醒他,然后单独开一间房。贴点钱就算了,只要不碰到他就行。 他现在已经没有勇气面对齐白晏了。 = 元璀来KTV的次数不多,基本都是陪陈雅涵来发泄。没想到理实班人庆祝的方式和其他学生差不多,即使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都能找到KTV。 “你那是什么表情。”体育委员哈哈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们的庆祝方式是刷卷子吧。” “……”元璀:“说实话,在两天前,我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理实班是户城甚至全国都出名的高中,里面的学生资源极佳,常年在联考时霸榜,加上田老师对外冷面严肃的风格,其他学生都会下意识以为理实班学生是那种争分夺秒学习型。 体育委员抹了把脸,“该放松的时候还是得放松,不然撑不住。” 元璀心想:可好像你是最没有压力的。 体育委员甩了甩手,“……按键累死我了。” 元璀:“……” 学习委员揪住他的耳朵,“喊半天没反应,你的歌都快被切了。” “诶诶——”体育委员龇牙咧嘴地被拽过去,对方转而揪住他的衣服,将他拖到中心位置。话筒被移交至他手里,果然连着两首都是他的歌。 理实班其他人跟元璀不太熟,基于今早的情况,更不敢招惹他。元璀被一下下偷瞄的眼神看得发毛,搓搓胳膊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始终无法融入进去。 理实班不是文三班,放一个陌生人在里面,短期内并不会产生太多的化学反应。毕竟往日里交集不多,最多的交集就是“齐白晏”,此刻这个交集还没来。 元璀忽然不知道齐白晏来还是不来好,如果来的话,他就可以拽住对方的衣角藏后面,以抵抗其他人的凝视。 等下,怎么那么像跟着人去父母亲戚家拜年。 “……” 元璀迅速将脑内的思绪拍掉,觉得自己真是凭空瞎想。 班长嚎完了一首歌,环顾四周发现他的异常,走过来道:“你不去唱歌吗?” KTV房的隔音极好,五颜六色的光交叠映照,触上学生的面庞时,衬得小嫩脸青涩无比。因为兼职,元璀很少有机会参加这种集体活动,此刻看着他们勾肩搭背扯着嗓子嚎,以纾解比赛的紧张和学习的压力,忽然也有些羡慕。 元璀摇摇头,拘谨道:“你们班唱吧。” “哎呀,什么我们班你们班的,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班长将他拽起来,兴奋道:“来,想唱哪一首?” 体育委员探过脑袋,嚼着西瓜含糊不清地道:“就是!过了门就是我们班的人!怕什么!” 元璀:“嗯?” 体育委员被学习委员瞪了一眼,悻悻地闭上嘴,“没什么。” 元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眼已经被人抓到了中心位置。恰好几位男生在开歌前助兴,抓着话筒喊道:“理实班!必胜!” “必胜!必胜——!” “直接进决赛!打到第一!” 年少的血气方刚在此刻暴露无遗,“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都是面子话,只有维持体面的成年人才会在意这些,他们眼下还处于不服输无论都想赢的年纪。 “淘汰闲城一中真的太爽了哈哈哈哈哈哈!”“让他们给我们下绊子,还不是被干翻了!” “齐白晏是真的厉害……我就没见他遇到过不会的题目。” “咦,齐白晏今天又没来吗?” 班长笑着勾住元璀脖子,将话筒递到他嘴边,“来一首?” 在闹声中,体育委员偷偷地从后面扒拉出几瓶鸡尾酒,其他人精神一振。这种说是鸡尾酒,其实多偏向于饮料成分,酒精度只有3.8%左右,由于铺天盖地的广告效应,在学生中很是流行。 学习委员皱眉道:“我不要。” “没让你喝。”体育委员往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了点,“来点,反正田老师不在。” “靠!好东西!” “……”元璀刚才听到“齐白晏的”名字抬起头时,发现他们习以为常地继续往下聊,似乎已经习惯了齐白晏不来的状态。 元璀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垂下眼抠着虎口的茧。 齐白晏就像一个活在别人话里的存在,没有人敢招惹他,但也没有人会去亲近他。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是强大的,应该永远第一,永远无所不能。 也许……不应该是这样的。 元璀胡思乱想中顺手接过了体育委员递来的饮料,这些思绪便成了他最后一刻清醒时的记忆。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 齐白晏洗完澡出来,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个不停,震得木板“嗡嗡”狂颤。 他接起电话。对面上气不接下气,似乎累得够呛,“……救命啊。” “齐白晏……你快点来吧。” = 其余醉倒的人已经被搬了回去,只剩下班长守在那里。此刻看到齐白晏来了,他欣喜若狂地抹了把汗,“终于来了!” 齐白晏看向KTV包厢里面。一米七五左右的少年缩着身体,蹲在包厢的地上。 黑黑的脑壳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像染了色,他闷着头,似乎在研究着设计独特的包厢地板。 班长在旁边道:“他一直就这样,拽都拽不动。”班长顿了顿,焦急地道别:“你来了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看下其他人怎样了。” 元璀喝了酒的大脑晕乎乎的,埋着脑袋一声不吭。 班长踏踏的脚步声在开门时后落于寂静。不远处,冷杉味停顿了片刻,在灯光里走近。 大屏幕的画面转为红色系,光落到了眼前的鞋尖上,仿佛也给他的鞋染了色。走近时才发现,元璀其实不在看地板,而是在抓着一张小卡片研究着什么,待视线微微抬起注意到鞋尖,马上慌张地将小卡塞进了口袋里。 有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知为什么,元璀忽然很紧张,喉结“咕咚”滚动了一下。 两个人沉默以对,保持着包厢内本应有的寂静。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听到头顶有人道。 “走了。” 这声听起来很冷淡,依稀比记忆里要冷淡太多,让元璀心里的小狗莫名地开始蜷曲扭巴,变成了湿漉漉的折叠小狗。 元璀垂着脑袋,一动未动。 “现在。”齐白晏垂眸下最后通牒,“走了。” 元璀似乎在哼唧着什么,不断将脑袋往下埋。如果地上有缝,估计早就钻了进去。 齐白晏这两天心情本就不好,僵持了两秒,冷漠地转身就走。 裤脚布料忽然被人揪住,齐白晏脚下一顿,侧眸看向他。 元璀仰着头,脸颊染着酒醉的酡红,乌黑的眸子在灯光中像汪着水,湿湿的。 齐白晏从未见过元璀喝醉的样子,平静地审视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元璀唇瓣动了动,眼巴巴地看着他,“……不想走了。” 齐白晏:“可以留下。” 元璀摇摇头,很慢地道:“我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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