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我和裴凛一块走在路上,我看着裴凛那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裴凛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抿紧了薄唇,低下头去,很小声地道,“我想……多待会。” 我气不打一出来,现在我跟裴凛这种关系,又没有什么资格骂他,只能忍了气,然后打量着裴凛衣服和胡子,问道,“你住哪里?怎么衣服没换,胡子也没剃?” 裴凛继续道,“车上。” “车上?”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直到裴凛解释,“过年,附近旅馆都住满了。” 一个可能性升上心头,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别告诉我,你开车来的。” 裴凛点了点头,“春运,买不到票。” 我看着裴凛,很是无语,难怪他看起来这么憔悴,开了二十多个小时车跑到这里,又在车上睡了一晚上,脸色能好就怪了。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裴凛这么笨? 我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撩起眼皮看裴凛,问道,“吃饭了吗?” 果不其然,裴凛摇了摇头。 我感觉气的心都在烧,揉了揉山根,又点着一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这才破罐子破摔的道。 “走吧。” “去哪?” “吃饭。” 裴凛这种状态,我怕我不管,他真的能晕过去。 大过年的,附近的馆子都关的七七八八了,我领着快要晕过去的裴凛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小饭馆还开着,进去一问,老板说厨师回家过年了,接待不了了。 我回过头看了看裴凛,就跟老板商量,能不能把厨房借我。 老板挺豪爽,答应了,不过他说后厨现在没啥食材在。 我问老板有没有面,老板说有。 我说那就行了。 我除了下面条,也不会做其他的。 我就让裴凛外头等着,进厨房去下了两碗面。 清汤面,铺了几根青菜。 怕裴凛不够营养,我又往他那一碗面里头加了个鸡蛋。 我煮完面,裴凛进厨房来了。 他站厨房门口,小心翼翼地往里头看。 我眨了眨眼,问裴凛,“你进来干嘛?不是让你外头坐着吗?” 裴凛轻声回答,“你很久没出来,我怕你跑了。” 闻言,我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再度眨了眨眼,然后转过身去,端起面条,任由热汽升起模糊我的脸庞。 我端着面走到厨房门口,经过裴凛身边,停了停,然后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跑干什么?我又不欠你钱。” 我察觉到,裴凛那紧绷的身体正慢慢地放松下来,就连那一直往下耷拉的嘴角也似乎往上翘了翘。 我和裴凛在店里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没什么交谈,店里只有拿起筷子和吃面的声音。 一碗没啥调料,甚至于算的上清汤寡水的面,裴凛却吃的特别起劲,没了平日斯文的模样,吸呼着面条。 看见裴凛那碗面的碗底空了,我才反应过来,我面条下少了。 “你以前胃口有这么大吗?” 我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把我碗推到裴凛碗边,把我碗里的面条夹到裴凛碗里。 裴凛没有拒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道,“是舅舅亲自煮的面,特别好吃。” “我怕我下次就吃不上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年三十 吃完饭,走出饭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饭也吃了,确定裴凛不会饿晕了以后,我打算和裴凛分道扬镳了。 我又嘱咐一句让他回家去,裹紧身上的衣服抬脚要走,没走两步,裴凛又追上来,抓住了我的手。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裴凛,挑眉,“有事?” 吃过东西,裴凛脸色好了一点,不过依旧有些病态的苍白,抬眼望着我,道,“年三十,我不想一个人过。” 我不太愿意,于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个人挺好的,清静。” 裴凛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往下说道,“我很久没有过好年了,你知道的,我爸妈离婚以后,没人在意我,其他人阖家团圆的时候,我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这七年来,每一个年我都是自己过的。” 我听着裴凛的倒苦水,忍不住眼角抽了抽,然后无奈地问裴凛,“你妈呢?” 裴凛扯了扯嘴角,说不清楚是苦涩还是无奈,“她有新家庭了,我个外人,不适合打扰。” 我心被什么扯了扯,我和裴凛,似乎都是寻不到港湾停靠,只能一直飘零在海上的船。 烟花声震耳欲聋,有父母带着孩子正满脸笑容的从旁边走过。 “回家吃年夜饭咯。” 他们手牵着手高高兴兴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裴凛望过去的眼神带着些许的羡慕,直至他们的身影远去,他收回目光,望向我,眼神很是认真,他请求道,“过完年,我就要回北京去了,至少陪我过个年。” 十分钟后,裴凛翘着嘴角像拖油瓶一样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身边,或许是瞧见路边有小孩在玩那种手持烟花,裴凛就非得拉着我去买烟花。 我黑着脸跟着裴凛去了卖烟花的小店。 看着在那兴致勃勃地挑选着烟花的裴凛,我突然后悔答应留下来陪他过年了。 附近没有放大型烟花的场地,所以裴凛就买了几支手持烟花,拉着我去了河边玩。 他玩就算了,还非得拽着我玩。 放眼望去,这附近都是一群小孩在那玩。 我无奈跟裴凛道,“这是小孩玩的,我这个年纪玩,别人看见了,岂不是笑话我?” 裴凛嘴角很温柔的往上扬,道,“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要趁年轻,多和重要的人做有趣的事情。” 闻言,我耳根一红,“你又不是我……” “我知道。” 我话还没有说完,裴凛就打断了我的话,轻声道,“你是我重要的人。” 我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裴凛已经伸手拉着我起来了。 裴凛给我塞了一根手持烟花,然后拿了打火机,靠过来,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挡住风。 靠的太近了,我一抬头就能清楚地看见裴凛的脸。 黑夜微弱的火光中,裴凛的眉眼细致而又格外的温柔,像是那映着月光的一汪清泉,清澈又明亮,那长而浓密的眼睫毛散落下来,恰似一把黑色的扇子,遮住大半眼眸,或许是因为那几乎病态的肤色,所以显得格外的怜人。 吧嗒 裴凛按下打火机按钮,耀眼的火舌跳跃而出,在空中摇曳轻颤。 紧接着,“擦”的一声,烟花被点燃,绚丽的火星四处炸开,照亮我和裴凛之间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我忍不住抬起头往裴凛的脸看。 烟花的火光照亮裴凛的脸,五官越发清晰,那尽数火光深深地烙进他的眼里。 “美吧?” 裴凛勾唇一笑。 我点了点头。 很美,美的不可言说。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场景。 微风,年三十,烟花中的裴凛。 等把买的烟花都玩完了,裴凛玩到满身都是烟花味,这才心甘情愿地停下来和我坐会。 裴凛忽然道,“舅舅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我疑惑地望向裴凛,眨了眨眼,“什么事?” 我在脑子里搜寻好一会,都没想起来我答应过裴凛什么没做到。 裴凛提醒我,“你今年还没有给我红包。” 闻言,我哭笑不得,“以前我给你红包,你都不要,还要我硬塞给你呢,现在怎么又要了?”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给裴凛红包时,裴凛那个嫌弃的眼神呢。 对此,裴凛只是很淡然地回了一句,“舅舅给外甥红包,天经地义。” “行行行。” 我说不过裴凛,只能从口袋摸出一封包了五块钱的红包,道,“赚这么多还要跟我讨红包,事先声明,我是包给小孩的,红包里面只有五块哈,到时候别埋怨我小气。” 裴凛笑着道,“五块我也要。” 闻言,我这才把红包递给裴凛。 裴凛没接,只是安静地看着我,道,“你以前给我红包的时候,都会说些祝福话的。” 闻言,我一愣,“你现在还要我祝你学业进步,快高长大啊?” 当年的一句“学业进步、快高长大”现在都实现了,裴凛是高材生,个子又高。 裴凛微微一笑,“祝我心想事成就好。” 这倒没有什么难处,我点了点头,“行,领了红包心想事成,身体健康,快快乐乐。” 听到祝福话,裴凛这才接过那个小小的红包,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最后笑了笑,很是珍惜地把红包放进他大衣贴心口的那个口袋里。 像是将什么珍宝收藏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搬家 收完红包,裴凛又拿出一个很精致的红包,递给我,“回礼。” 回礼不能不收,我只能接过红包,只不过那红包挺奇怪,捏起来薄薄的,底下却有些沉,不像钱,倒像是其他东西。 我疑惑地问裴凛,“里头什么东西?” 裴凛朝我笑了笑,“你拆开看看。” 我一头雾水地拆开了红包,果然里头没有钱,我把红包反过来往在手里倒了倒,哐当一声,一枚金戒指咕噜咕噜地从红包里滚了下来。 我看着那一枚熟悉的金戒指,有些茫然,忍不住朝裴凛看了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凛不紧不慢地同我轻声解释,“戒指的事情我听蒋烁说了。” “以前,我总觉得你不够在意我,直到蒋烁跟我说,你挑选这一枚戒指时说的那些话,还有内圈刻的字,我才意识到,最在意我的人,就是你。” 说到这里,裴凛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而我做的那些事,没有资格拥有这枚戒指。” 我安静地听着裴凛的话,黑夜中,裴凛的目光深邃而看不清楚情绪,只是隐约瞧见那泛起的微光,他望向我,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对我道,“舅舅,我先把戒指还你,等有一天,你原谅我了,再把戒指还给我。” 我收下了戒指。 那一天晚上,我和裴凛在河边的长椅上坐了一夜。 我和裴凛并没有聊什么,只是两个人安静地坐在一起。 当天亮了,刺眼的光线晃进我眼睛,我睁开眼来,我这才发现我躺在了长椅上,身上盖着裴凛的大衣,而裴凛早已经不见踪影。 裴凛如他所说,过完年三十就消失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没看到裴凛,就这样平静地过完了一个年。 江涛在北京的治疗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所以他没有再离开,留在了广州。 过完年,我在附近找了间房子,搬出了张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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