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在夜里不仔细看的话应该没人会怀疑我的身份。我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是什么样,总之不能在有火光的地方离他们太近。走之前我找来布,包上剩下的那点酒,带上水壶,犹豫了片刻,我把自己的名牌也揣进口袋里,走了出去。 心跳没慢下来,无比明显地咚咚跳着。我装作自己是在巡逻或是身上有任务,忍着不舒服快速往驯兽场附近走,不敢跑起来引人注目。 突然,迎面走来两个士兵。 我浑身绷紧,放慢行走的速度。回头会显得更可疑。他们路过我,对我点点头,我也对他们打招呼示意。 还有几步。 “喂!” 我定在原地,手摸往腰间的小刀。要打起来的话我的胜算有多大? “晚上巡逻注意啊。” “我会的。” 松开握住刀把的手,冷汗打湿了背。 后面的路很顺利,我没有遇到任何人,也没看见巡逻的士兵。 营地的边缘被高高的木头围起,每根木头的顶端都很很尖,唯一的空隙就是有人把守的小溪。小溪上方同样被交错的木头拦住,水下仅有几根木头横插在里。远处看守小溪的士兵没太在意里面的动静,专注地守着诺加森林。危险一向是从外面来,而不是从里面。至少今天之前是这样。看守的人有两个,周围有火把,直接下手很难,成功了被别人看到的几率也很大。不到绝路我不想在室外对人动手。 拿出摸来的打火石和引火盒,我准备用这个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靠近驯兽场,我在地上用稻草堆出一个小堆。做完,我再次确认四周没人才蹲下来。我快速用打火石在地上的一团稻草上点起火。小小的火焰在黑夜中燃起,我往上倒酒,眼看火焰窜得更高。 总该给他们个擅离职守的理由。 我拿起手中的酒瓶,狠狠往地上摔,玻璃哗啦碎了一地。没有停留,我隐入夜晚的阴影中。 “什么声音?” 他们注意到了。 “怎么回事!驯兽场那边怎么着火了!” “不知道!看到就这样了,得赶快找人过去救火!” 火光配合我往驯兽场的围栏方向开始窜,他们的语气也着急起来。 “可是这边……” “这边能有什么东西来!大家都不在这边,要是驯兽场出了事长官绝对不会饶了我们。” 火焰燃得越来越高,热度朝藏在远处的我扑面而来,让我皮肤本就灼热的温度变得更烫。急促的脚步声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迅速接近驯兽场。我在拐角处探出头偷偷瞄了一眼。其中一人提了水桶,往火上浇水,另一个人在站在火堆旁,好像在看什么。 “奇怪……这里怎么有玻璃碎片。” 我的心一沉。那人立即开始扫视周围,我赶紧躲回去。即使有蹊跷他们应该不可能现在去查。 “你先赶快找人过去救火!要快!我先回去守着。” 糟糕。 “我马上就去!” 答应的人往营地的方向跑,另一个人往走回小溪的方向。 不行。 我在心中衡量,快步跟上准备回去的人。 那个人很快听到我走过去的脚步声,我压低声音在他转过来之前抢先出声:“驯兽场那边怎么回事?” “着火了,你也快去找人救——” 他转过来,在火光下看到我的脸时睁大眼。我再次出击。 他往后倒下,弯曲的指头指向前方:“你……” 我又往他的脑袋上补了一拳,他彻底晕了过去。 我没来得及多看,鼓噪的心跳震耳欲聋,双腿软得站不住。自由近在咫尺。没有犹豫,我摸到小溪旁,潜入水底,挤过交叉在水底的木头往外游。我屏息,不敢露头在水面,一直游一直游,直到憋不出气才从水下浮起。回头,营地已经在远处了。驯兽场旁边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营地,他们正在忙着救火。 溪水打湿我全身,冷却了过热的体温。我闭眼,深呼吸几口,暂时放松紧绷的神经。 营地在围栏里,而我在外面。我想了好几次才让自己相信这个事实。 我真的逃出来了。
第38章 逃亡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当意识到离开第八部队只是逃亡的起点时,我很快压下新获得自由的喜悦。在抵达诺加森林的另一边之前,他有千万种方式可以抓住我。 我不知道自己离营地有多远了。即使双脚疲惫得快抬不起来,我还是凭着毅力继续往前奔跑,只想离第八部队更远些。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变成沉重的负担,风吹得我发抖。路上我频频回头,害怕哪次就会有黑影出现在后面。我真想停下来生火取暖,但是不行。我继续奔跑,直到火染红的天空被黑暗吞没,我的双脚开始疼痛为止。 今夜星星暗淡,云遮蔽了天空,森林里的能见度很差。 我沿着溪边又跑又走了很长时间,最终脚步慢下来。今晚我应该暂时是安全的。即使弗格斯想分心来抓我,营地里的那些事情应该够他操心到早晨。要是能拖得久一些就更好了。 我多么希望那把火能够烧掉整个第八部队,毁掉弗格斯的一切。 之后的路该怎么走?我不能一直沿着溪边前行。跟着水源是太显而易见的逃跑路线,没有人不知道水在野外的重要性。可如果我离水源太远就得花更多时间去找水,这会拖累我前进的速度。我想起在溪边看到过不少人的足迹,第八部队的人应该还在森林里执行任务。他们进诺加森林最方便的路线也是沿着小溪,而且不需要避开任何人。那我不能留在溪边。 天蒙蒙亮时,我喝完水灌满水壶离开溪边准备找个地方小睡一会儿。一天一夜没休息,我迫切需要睡眠。疲惫不堪的四肢即将罢工,逃跑实在消耗了太多精力。我找了一棵足以承受我重量的树爬上去,在树枝上蜷起来很快睡着了。 风吹下的叶子落在唇边,我闭着眼拿掉叶子,在鸟叫中醒来。太阳挂在天空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脸上,宛如梦一般。 怎么睡了这么久? 我几乎是从树上弹起来的。 不顾腿的酸痛,我立即往高处继续爬,然后转头确认地上的情况。周围没有人,更好的消息是,我发现了附近有池塘。我这才松了口气,从树上下来。 弗格斯会怎么来抓我?他多久会出现在我身后?我的思绪立即飘到这个问题上。 开阔的森林处处能躲藏,也处处都是能够抓到我的地方,无尽的可能性等于无尽的恐惧。我无法放松,也不能放松,时时刻刻都在担惊受怕。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的状态不太好,应该说,比平常更糟。醒来我才发现身上多出好几道伤痕,手臂和手掌因为爬树也裂了好几道口子。昨晚吃下的药丸彻底失去了效用,如影随形的头痛又缠上我。跑了一晚上,腿也快站不起来了。要是我的身体素质还跟现役士兵差不多就不会这么疲劳了。我揉了揉头痛的部位,勉强打起精神。不管怎么样,昨晚没遇到野兽也没下雨。 去池塘的路上,我特地找了几株治外伤的草药,压成泥可以外敷。 池塘里长了水草,还有动物过来饮水的痕迹。这里的水可以喝,运气不错。森林里动物永远是最聪明的指引者,他们知道生存的资源在哪处。以前父亲经常告诉我,不要因为我们能以打猎为生就看轻它们,我们有很多事情可以向它们学习。 重新把水壶灌满,我舀出一些水洗干净身上的伤口,敷上草药。 我并不想在池塘边待太久,可是糟糕的状态也会影响今天能走的路程。于是我拾来树枝,在池塘边生好火。 身上的衣服还有点湿,穿着很难受。我用树枝做了个支架烤衣服。有机会的话我更想换一套衣服,法拉军队的红色制服在森林里太明显了。 等衣服烤干的时间我坐在池塘边削树枝。一根木头的顶部削尖可以当作武器,另一根我做成了拄杖。可惜我逃跑时只拿到两把小刀,只能在林子里碰碰运气了。 阳光洒在我身上,暖意直达骨头。我静静地坐在池塘边,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我看到的景色……很真实。这是个奇怪的形容,可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连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回忆起来都好像在脑中罩了一层纱。突然,我有种想哭的冲动。一合眼,两滴眼泪流了下来。 哪怕此刻的我遍体鳞伤,每时每刻都要操心基础的生存,活着的感觉却如此鲜明。 我知道,自己再无法忍受回去的生活。 衣服烤干我就再次上路。刚走出一段路,我发现了进入森林以来的第一具尸体。那人只剩下白骨,看来死去很久了。他手边还放着弓箭,看来也是个猎人。他是因为什么死的呢?我环视周围,似乎没看到任何危险。 找来石头,我在他旁边摆起一个小小的石塔。好吧,逃跑还浪费时间实在不明智,所以我搭得很快。 这个人是个怎样的人呢?是喜欢打猎还是为生活所迫呢? 总要有人进森林里打猎,有人进去就有人再也出不来。哪怕是最厉害的猎人也可能一去不复返,比如我的父亲。他的家人是不是至今还在盼望着他会回去,觉得总有一天他会神奇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旁边摆着打猎用的布包和寝具,我从剩下破烂不堪的毯子上割下一片布料包扎好了伤口,再用剩下的布料裹住拄杖保护手。他的弓箭与箭袋我都拿走了,虽然里面只剩下两支箭。也足够了。 有了新的拄杖走起来确实方便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想起了父亲的缘故,我好像总能听到他在我耳边说话,指引我前进,就像是从前教导我那般。 父亲很早就告诉过我他会死在森林里,如果那一天来了让我不要陷入悲伤太久,因为这是猎人的宿命。做猎人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养活自己的方式,也是他的热情。曾经也是我的热情。 今天我遇到了逃跑以来的第一只怪兽。 我起初还以为远处的声音是有人追了过来。森林中声音是很重要的信号,有些声音是正常的,有些不正常;听得多了,遇到不正常的声响就能立即警戒,比如说树枝和树叶被踩发出的噼啪声。我爬上树躲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只有那只怪兽。它没注意到我,在与我往相反的方向走,大概是准备往森林边缘去。我等它离开了才下来。 走了这么久才遇见一只野兽,我几乎确定了诺加森林里没有兽潮。 走到太阳快落山,我的肚子终于开始抗议,再喝水也压不下去。趁着天还没黑,我挖了几株可以食用的花与草根,生起火,趴在草丛猎兔子。知道怎么做是一回事,克服我不稳的手是另一回事。用掉两支弓箭我都没打中兔子,我重新捡回箭再试了两次我才抓住一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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