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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渐次点亮，跑车环山一圈一圈上行，驶到一处辽阔的半月形看台附近。 楚纪西停好车，和斐寒一道下了跑车。 这处名叫望月台的景点，人并不少，看台周围供人休息地方都坐满了。 今夜是满月，月亮缀在天际。 从这里远眺鹿山，确实很像一个生着鹿角的巨大鹿头，正仰头吻月。 楚纪西走到看台栅栏前，眺望远方，他走过来时，留意到入口处竖着一个石碑，上面刻着两句诗—— “恰似鹿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 鹿山的美景果然名不虚传，偶尔出门旅游也是很好的。 斐寒站在楚纪西身侧，目光从远处一扫而过，落在楚纪西俊美迷人的侧脸上，再也移不开。 楚纪西在看月亮，斐寒也在看月亮。 第29章 男友、他要用余生慢慢领教。 演唱会表演台上，拨弄吉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胸口银色项链闪着寂寥的光。 何弦唱后半首歌时，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他越动情，感染力越强，台下的听众里，有人怔怔落下泪来。 然而，这首曲子最想要的那位听众，却不知所踪了。 不知为何，何弦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了，任他在原地如何挣扎，都不会回头。 当晚的围脖热搜印证了何弦的预感。 热搜的标题是#玫瑰山谷# 在围脖实时广场中，不断有人分享漫山遍野铺满玫瑰的照片，层层叠叠的鲜红玫瑰，组成一条宽阔漫长的河流。 有人发布了打码的照片，并配文：今天遇见浪漫的告白，再一次相信爱情。 面容模糊不清的照片里，一人单膝跪地仰望，一人低头手执玫瑰，氛围美好到整片山谷的玫瑰都沦为背景。 何弦咬着手指，神经末梢尖锐地疼起来，他怎么会认不出呢？ 他这些天来深深思念着的人。 原来他身边已经有了新的人啊。 何弦惶惶然跌坐在沙发上，整颗心空落落的，他想他找到楚纪西没有听完歌的理由了。 他知道的，楚纪西这个人洁身自好得厉害，一旦承认自己有伴侣，就绝不会再沾染别人。 曾经，他就是楚纪西承认的那个人。 何弦咬破了手指尖，口腔里满是血腥味。 曾经，楚纪西的生活简单到只有两件事，一个是他，一个是工作。 为什么到现在才明悟？ 为什么啊？ 何弦猛地站起身来，他匆匆上楼，几乎是抢夺般拿起床头柜的相框。 照片里面身穿洁白礼服的楚纪西，满眼都是他，冷淡眉眼掩藏着醉人的温柔。 何弦将照片紧紧抱在怀里，像是在汲取不存在的温暖。 半个月后，市中心的摩天大厦底下，楚纪西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从越野车上下来。 这条上班的路，楚纪西走了无数次，熟稔的不得了，但斐寒坚持要送他上下班。 一旦楚纪西提出异议，斐寒就说：“别人的男朋友都有人送，我的男朋友怎么能没有？” 楚纪西之前倒是没发现斐寒这么粘人的，不过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个慢慢了解和接纳对方的过程。 他只好任自己的轿跑和跑车落灰，坐斐寒的越野车上下班。 他租回了之前退租的办公室，个人工作室中有一半多的员工是从前的老员工。 有年过四十的员工戏称：他本苦于找不到工作，结果前老总一个电话叫他回去，不仅给他双休七险一金，还让他升职加薪了。 他能有现在，全靠老板努力。 向辞退的员工发召回邮件时，楚纪西并没有指望大家能回来，继续为他效力，毕竟他破过产，负过巨债，是个有劣迹的总裁。 然而他发出的召回邮件，每一封都收到了回信，有很多员工选择信任他，继续回来工作，也有人攒够了钱，回了老家开店，过上了陪伴家人的生活。 从摩天大厦高处往下看，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渺小的黑点，时空仿佛交叠。 25岁的楚纪西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如今的他收刀入鞘，锋芒内敛，唯愿不辜负员工的信任，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将个人工作室稳定地运营下去。 * 弗兰克偷偷摸摸的计划没有成行，他订了飞华国的机票不到一个小时，就接到了大哥的来电。 “最近这么有上进心？都想到去关心自己的下属了？”大哥的声音听起来很欣慰。 “摩西正好要去一趟华国，看一看新成立的工作室，你跟他一道去吧，顺便学着做一次当地的市场分析。” 弗兰克挂了电话后，有苦说不出，跟着大哥助理摩西一块上飞机的时候，他满脸都写着“我是自愿的”。 FTS财团小少爷来访A市，对本地的政要名流来说，可是件大事。 弗兰克落地后，脚都没在地面上多站两分钟，便被专车接到了A市相当有名气的五星级酒店里。 当天晚上，一场紧迫筹备却处处彰显细节的晚宴，便在酒店内举办了起来。 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凡消息灵通点的，都想办法弄到了一张宴会邀请函。 楚纪西接到弗兰克电话时，正在下班路上，他坐在副驾驶，侧头和驾驶座上的斐寒商量晚饭。 听到弗兰克尴尬中略带一点跃跃欲试的话后，斐寒转了方向盘，调转车头去了最近的一家订制成衣店。 还好，这家店里有合适他们的礼服尺码，不然耽误楚纪西的亮相可怎么好。 楚纪西去更衣室换衣服时，斐寒抓紧时间拨通了弗兰克的电话。 先是警告他不要暴露出他们两个人认识，得到肯定答复后，才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阴森地说：“你这家伙，不能靠谱点吗？” 弗兰克自己的精神都高度紧张，一直在想要是他暴露出他内里只是个草包，可怎么好，肯定给FTS丢大脸。 听到斐寒教训他，他苦着脸，很有几分不服：“你又不是第一天和我认识了，我就不是个靠谱的人啊。” 斐寒眯起眼，眼神危险，但想到弗兰克确实如此，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赶在宴会开场前，抵达了酒店。 下车后，楚纪西和斐寒结伴，匆匆往酒店里面走。 精心捯饬了一番的周老板，正在宴会厅门口和商业伙伴寒暄，他身旁快步走过两位个高腿长的俊美男人。 周老板身边有人嘀咕： “唉，那不是上个月刚破产的楚纪西吗？周老板，我记得他欠了你不少钱吧。” 周老板脸上一贯是笑脸，他眼珠转了转，和气地道：“人生在世，哪能没点坎坷，欠我的数目是不少，但我也不能把人逼上绝路啊。” 周围人纷纷恭维起来。 “周老板真是心善。” “周老板先是个善人，然后才是生意人。” “和周老板做生意，就是放心。” 周老板但笑不语，这时有人低声道：“不过，楚纪西来干什么？你们最近有听说他什么消息吗？” A市那么大，每天都有公司成立，也有公司倒闭，他们消息再灵通，也没有通天的本事，能把事事都了如指掌。 再说，一些说不上名堂的小公司，也不值得他们去关注。 众人纷纷摇头。 “这个楚纪西债没还完，就想着来这攀龙附凤，也不想想是他能攀得起的吗？” 有人不屑地道。 其实说白了，大家今天晚上空出时间，来参加这个晚宴，目的都是一致的。 FTS财团是什么？是座庞然大物，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名号的大型实体企业。 要是能和FTS家小少爷搭上线，小少爷指缝里随便露出来点合同，都能让他们赚个盆满钵满。 但心里再怎么想攀上关系，首先也得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才对。 哪有欠了一屁股债，还打肿脸充胖子的。 听说以前楚纪西也是个体面人，现在是半点比不得从前了。 晚宴准时开场，香槟塔高高垒起，芳香的酒液如同喷泉。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弗兰克端起贵公子的架子，倒也很是唬人。 他应付了一会儿，发现这种场合其实也并不那么可怕。 因为围过来的人所讲的话，都是挑他喜欢的，感兴趣的说，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人接茬，和这些人聊天是很舒适的。 但是交谈了几位后，弗兰克便清晰地感觉到，每一个凑到他身边的人，脸上的善意和欲望都是那么相似。 弗兰克心里有些不适，他视线不经意间瞥向人群之外，看到个子和斐寒差不多高的男人，正和斐寒站在一起，遥遥望向他。 那是个皮肤白皙，眉眼冷俊，骨相相当优越的典型东方美人。 五官并不像西方人那么深邃，有一份独属东方的柔和，让人见之难忘。 抬手投足间，清冷的气质十分抓人眼球。 看清长相后，弗兰克心中涌起一股原来如此的赞叹，好像就该是这样一个漂亮优秀的人，才能让斐寒这种天才惦念那么久。 站在弗兰克身后的摩西，朝楚纪西轻轻点头，示意小少爷正忙，待会抽出身来，会和两位商谈。 楚纪西轻轻颔首，带着斐寒向别处去了。 周围有人奇怪摩西的动作，面带笑意低声问：“特助认识刚才那个人？” 摩西还没回答，弗兰克便道：“那是我的合作伙伴，很优秀的。” 众人眼中或多或少闪过惊愕，楚纪西这个在上层圈子里飞快展露头角，又飞快摔进泥里的人，他们都是有所耳闻的。 只听说他前段时间处境很不好，到处找人借钱，没想到他一声不吭默默搭上了FTS的线。 众人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楚纪西还需不需要借钱了，不还都没事，他们可是很乐意有这个人情关系在的。 凑在周围的周老板，神色沉沉，颤抖的手不小心扯断了一根胡须，疼痛刺激得他回过神来。 他忙在人群中寻找楚纪西的踪影，然而却没能找见。 宴会厅内，不止周老板一人在寻找楚纪西，一个粉底都遮不住黑眼圈的憔悴男人，在人群中不停穿梭着 ，四下寻找朝思暮想而不得见的人。 何弦跌跌撞撞，终于在宴会厅外的阳台上，见到了斜靠在栏杆上吹晚风的楚纪西。 隔着一扇雕花玻璃门，何弦看到，楚纪西手肘后撑，眉眼慵懒，薄唇间叼着一根点燃的烟，白色的烟袅袅腾起。 他身侧凑过来另一个人，斐寒嘴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凑到楚纪西面前。 楚纪西唇角上挑，像是轻轻笑了一下，修长的脖颈微微前倾，嘴边燃起的猩红一点抵在了斐寒未燃烧的烟上，不一会儿，斐寒的烟就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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