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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爻有一瞬间的头脑空白，但出于本能的，他冲上前去一把拉住那个人——不在乎对方是谁。 紧接着，一双通红的眼就闯进了他的视线。 苍白的双唇紧闭着，却渗出一丝血痕，无光的双眼不知道看向哪。 他怎么会…… “江樵……” 他紧紧地抱住他，生怕失去。 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会以这种方式，再次遇到你啊。 你刚刚……想干什么。 他没问出口。 他不敢问出口。 而江樵只是死死地抓住他，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像是抓住唯一生的希望。 匆匆错过的六年光阴猝不及防而至，剖开了他看似坚强的外表，早已冷却的血液突然沸腾，迸溅开来，灼伤了他。 他却拼尽全力护住怀中人。 他好像，瘦了好多。 不是说好了万事胜意吗…… 昨天的美好都是骗人的吗…… 过了好久，江樵才恢复意识松开了手。 他没看清眼前人，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 “……江樵。”沈若爻轻声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他轻轻搂住江樵，用手抚着他的背，希望以此给那缕脆弱的灵魂一丝慰藉。 “沈……沈若爻？” “没事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要他还在这里，就足够安心。 天台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沈若爻？” “扬……刘老师。”沈若爻回过头，撞上刘述扬惊慌的神色。 刘述扬冲过来抱住江樵，三十几岁的大男人瞬间就红了眼：“你吓死我了……” 江樵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出来：“对不起。” 沈若爻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毕业之后都没有回去看过老师，更别说江樵了…… 突然想起自己来天台的真正目的。 “刘老师，我……先去把望远镜还回去。”沈若爻拎起望远镜。 “你快点回来，我们在这儿等你一下。” 沈若爻点了点头，飞快跑远了。 好在天文社离这儿不是很远，沈若爻五分钟就返了回来。 “走吧。”刘述扬调整好呼吸，然后抓住了江樵。 沈若爻没问去哪，默默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把江樵带回家安顿好，然后刘述扬和站在门口的沈若爻对视半晌：“……进去啊。” “我这……不太合适吧。”沈若爻关键时刻理智尚存。 刘述扬摇了摇头，走出来关上门：“帮我看着点江樵。”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进门的理由啊。” “……我刚刚在监考，收到他的消息息就直接奔出来了，都还没跟学校请假。现在这么折腾了一会儿都考完一门了，我……” 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刘述扬的纠结。 沈若爻也陷入了思考。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江樵。 之前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出于本能。 两个人还互相沉默着，门被打开了。 江樵：“你怎么还没走？” “那个……江樵要不你帮沈若爻看看他的论文？”刘述扬想出了一个非常拙劣的借口。江樵看了沈若爻一眼：“好吧。” 刘述扬走了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境地。 江樵今年……29了，快30了吧，像从前一样叫小江总觉得不好。直呼大名又不尊重，叫老师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接受。 “你在门口站着干什么？进来吧。”一如既往温柔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深深的无力。 “啊，好……好的。”沈若爻粗略打量了一下四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你不是读数学系的吧？” 沈若爻疯狂摇头。 “那你自己改论文吧，我头有点疼，先去床上躺着了。”江樵说完转身往卧室走。 沈若爻还是跟着他。 “刘述扬让你看着我啊。”江樵的语气像是叙述着什么平平淡淡的小事。 “嗯……” “你怎么那么听他的话呀。”他语气中都是疲惫。 沈若爻突然好心疼。 “我又没傻，他的目的是什么我能不知道吗。”江樵抿了抿嘴，“你去忙的事吧，别总看着我了。还活着。” 沈若爻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看到江樵现在的样子，他怎么也问不出口，只好打开电脑改论文，改完论文就发呆。 江樵吃了药还是睡不安稳，沈若爻看着他睡梦中仍皱着的眉，很难想象这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刘述扬晚自习请了假先跑了回来。沈若爻听到开门的声音，还松了一口气。他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怎么样？”刘述扬状态还是比较紧张。 “睡着了。”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我先走了？”沈若爻背起包。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啊，当然有。 只是不知从何说起，那就不问了吧。 “江樵他妈，也就是我姐，之前生病在医院住了大半年——就是高一下学期他经常请假的那段时候。但是后来……就还是走了。” “西韵的校长知道吧，他亲爹。但是他小时候一直都是被我姐一个人带大的，那个男的对他们两个都很不好……我不知道江樵有没有讨厌他，至少我心里有愤怒的。” “当时葬礼上他都没有哭，我真的突然很害怕。我太了解他了，他会自己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会瞒过所有人走向深渊，而且他高中的时候就生过病，我怕这么一刺激……” “但是他还是该考研考研，该干啥干啥，还考上了。” “我真的真的松了一口气。” 与其说是沈若爻在询问聆听真实，不如说是刘述扬在倾诉。 “可是研究生三年，他读了一年多就休学了……但或许这也是那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了吧。”他语气中都带上不易察觉的慌张，“一直到我看到他拿刀划破掌心……” “怕也是真的害怕啊。” 沈若爻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陷入沉默。 里面卧室门打开发出了响声。 “江樵？”刘述扬抬起头看着他。 “我先走了。”沈若爻像是落荒而逃。 “明天……再来吧。”江樵淡淡地说。刘述扬惊诧地看了他一眼。 沈若爻回过头，眉眼一弯：“好。”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沈若爻拿出手机，拨通了韩芷的电话： “韩芷。” “我见到江樵了。” “那是好事啊。”她一如既往大大咧咧，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出沈若爻语气中的不寻常，“……发生什么了？” “明天有时间……出来聊聊么。” ---- 江樵妈妈爱你 你给我好好的.
第28章 2.7 虚无 “你怎么直接跑我学校门口来了。”韩芷早上一下课，就匆匆忙忙跑去校门口捞沈若爻。 “毕竟是我有事找你啊。”沈若爻今天看上去怪正经的。 “哦对，有事说的话……那学校对面的咖啡店吧？” “好。” A大附近环境也是真的好，餐饮小吃一应俱全，没几步路的距离就到了韩芷说的那家咖啡店。 小店里放着温和的音乐，只有寥寥几人在办公，总之就特别安静。 “人少是因为这儿的咖啡太苦了。”韩芷笑着冲服务生招了招手，“要一杯拿铁，谢谢——沈若爻你呢。” “柠檬水就行。” 就是一个看上去高端的高脚杯，装着矿泉水，然后丢了两片柠檬。沈若爻抿了一口，满脸愁容地看向窗外车水马龙。 “发生什么了？你昨天跟我说话的语气不太对。”韩芷搅着杯中的咖啡。 沈若爻愣神，没有接话。 “喂。”韩芷拍了拍他。 “啊……啊？”沈若爻猛地回过神来，一不留神碰翻了手边的玻璃杯。柠檬水顺着桌沿滴落下来，沁出清甜与酸楚。 韩芷扯了张纸丢给他：“哥哥，我学的是心理学，不是读心术，你把我叫出来，又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好……好像也对。沈若爻擦掉桌面上的水渍，犹豫半晌：“我昨天见到江樵……” “在我们学校教学楼天台上。” “他想……跳下去。” 韩芷显然也是没想到，但凭借过硬的心理素质，她还是努力把平静放在脸上，耐心地等待沈若爻继续讲下去。 “我好害怕他有一天真的离开我啊。” “我做不到每时每刻都在他身边，可是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 “我真的好害怕啊。” 依稀还是十七岁的少年，最恣意张扬，最诚惶诚恐。 “韩芷你帮帮他……” “沈若爻你等一会儿……”韩芷连连重复了好几遍“等一会儿”才止住了沈若爻的话音，“你冷静一下，需要我一杯水泼醒你吗。” “……啊？” “我做不到。”韩芷停顿了一下，“从理性来说，我只是一个本科都没毕业的学生而已，医院里有专业心理医生你不找，找我没有用，我真的做不到。” “从感性来说……我们都叫过他一声老师。”她话音中有一丝颤抖。 只是沈若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察觉：“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少说他也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助，一切都那么虚无。 “陪着他，也只有……陪伴。”韩芷组织了一下语序，“按时去医院复查，按时吃药。不要太小心翼翼，但也不要刺激到。如果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不要说了吧。” 沈若爻埋下头抓乱了头发，声音有点闷：“几点了。” “一点。” “我要先走了。”沈若爻猛地站起来，磕到了桌角，“嘶……” “怎么了那么着急。” “我去刘述扬家。”沈若爻慌慌张张，“待会儿我微信上跟你说吧，拜拜。” “好……”韩芷等到他走远了才轻轻抹了抹眼泪，拿过一边响了很久的手机，接起电话，“喂……我在学校对面，马上回去。”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韩芷僵硬地扬起嘴角，“你就会瞎担心啊……” 沈若爻离开咖啡店之后，匆匆忙忙跑着去地铁站。 A大和刘述扬家完全是城市的两端。 挤上地铁，沈若爻靠在门边，忽略周围人的偷拍，拿出手机看到韩芷的消息。 [韩芷：去刘述扬家有什么急事么] [X：刘述扬昨天跟我说，今天下午他去上班之前去他家] [X：陪着江樵] 沈若爻本来脑子一热打了“看着江樵”，想到韩芷刚刚说的，又改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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