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gay啊,那没事了[点蜡] 手机屏幕像突然烧开了的茶壶,烫的贺光徊缩回了手。 他挪动僵硬的手指企图把手机关掉,却被贺蕴小声的叫唤拉了回来。 一年级的小朋友还不认得那么多字,依稀认得的那几个拼拼凑凑竟然给他拼凑出来了另一番意思。 带回家那么多年,贺蕴一直被当做宝贝一样装在所有人的眼睛框里,哪还有当初小心局促的模样。 可现在小崽却绞着手指站在贺光徊面前,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眨眼两大颗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不知所措地问贺光徊:“爸爸,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 午休间隙,秦书炀下楼接水,发现员工都在悄悄偷瞄自己。 这种感觉不太好,看得秦书炀心里毛毛的。 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太多,弄得秦书炀对下属的耐性直线下降。 偷瞄到第三眼的时候,秦书炀再也忍不了,端着水杯问:“你们午休时间如果觉得太长要不要现在接着把上午没开完的会开完?” 下属立马齐刷刷摇头。 工作室目前人还不算太多,满打满算也就八个,但架不住四五个人同样的动作,一时间跟一拍拨浪鼓一样,看得秦书炀眼晕。 “打住打住。”几个脑袋晃得他心烦,单刀直入地问:“所以你们总看看我是咋了?” 底下几个人没吭声,互相看了看对方后有个人把一直反扑在桌上的手机递给了秦书炀。 “嗯……我们也不好说……要不您还是自己看看……” 是几条长图,上面打了最近话题讨论度颇高的那个标签。 无论是标签还是长图,秦书炀最近都烦得要命,下意识就要把手机还给下属。 “您别忙着关了,您看看。我们怀疑……是您家里人发的。” 这是一个新得不能再新的账号,连头像都没来得及换,还是初始的那种透明人灰色头像。 第一张图片只有一句话,但他们又被一个接一个的句号隔断,看起来不像手打,更像是借助语音输入法完成的一张拙劣的PPT。 ——自证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无聊也最最没用的事情。当一个人陷入了自证。就代表他永远会被舆论牵着鼻子走。但我必须要这么做。为了我。也为了我爱的人。 【首先回答第一个问题,这是我的履历。我本科和硕士阶段研究生皆毕业于蓉大,博士阶段属于公派留学,学业完成后回到母校任职,应聘时我的文章和学历完全符合。我想这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毕竟每一所高校招聘任何一位教师都会有公示期,相信各位有这个能力去追溯我是否是正常入职。 任职期间我课时全满,毕业率和再深造比都再正常范围。期间带领学生参加的比赛也都获得了比较理想的成绩,作为老师,我想我做到了我所能做到的全部。 即便后面生病,我每年的学术文章也没有缺过。唯一的特权只有我的教室永远在一楼,这点非常感谢学校对我的体谅。至于职务,我已经办理病退,符合国家在职人员办理病退的条件。】 跟着回答的,是几张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相关证明。 虽然关键信息都打上了马赛克,但秦书炀还是看一眼就能知道这是贺光徊的履历。 这份履历的前半部分和秦书炀的高度重叠,这是他们一晃而过却又万分艰难的十一年。 【第二个问题,诚如所见,我和我的爱人确实同性,但我们的孩子是通过正规手续领养的。这点涉及到我孩子的隐私,我有权利不公示,但各位仍旧可以保留质疑,甚至可以向有关部门举报,我愿意配合一切调查。 与此同时,我也将保留所有证据,保留我的上诉权利。】 第3张图片,也是最长的一张图片,他长道贺光徊往下划了好几下也没划完。 他不知道,在他看第一张照片的时候,他的脸上就已经一点血色都没了。 【爱本该没有对错,这份爱让我和我的爱人走到今天,也让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可爱的我们的孩子。 这一切不该是这场闹剧最终关注的点。 真正该关注的是什么?很多天前就已经有人提到过,就是弱势群体。 什么算弱势群体? 于经济地位上来说我显然不是,我可以开自费药,我可以住国际部病房,我可以即便在病中也能负担一个孩子的教育生活费用。 但于身体上,我想我可以是,残疾和病痛比同性恋辛苦太多,要牺牲的太多。我是这样,我的爱人也得陪着我这样。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护工,我需要用我的经济实力换取他的劳动能力,好让两个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都可以在这个社会上获得一些体面。】 要打那么多字太困难,贺光徊不得不先使用语音输入法,再翻挪尚在恢复的手去挨个把错别字还有不恰当的标点符号改正。 加上截图和查找证据,他足足花了一上午时间。 这一上午书房回归到了原本该有的功能,如同贺光徊还在学校里给学生改作业或者写论文那样。 一杯暖胃的茶,一台电脑,一坐就是一上午。 【但很显然他没有做到,可前提是我已经付出了相应的经济报酬。那么是否此时的弱势群体只剩我一个人了呢?这本就是一个不公平的辩论,我没有意愿想要做“我们比比看”这样幼稚无理的游戏,我只希望我,你们口中一直在提及、眼睛却忽视了的另一个弱势群体也能得到公平的对待。这件事占用了诸位看客太多时间,其实在我看来完全没必要变成一场全民参与的辩论。我会上诉,谁对谁错自有分晓。】 手机被还给下属,秦书炀一边往外走一边掏车钥匙。 他几乎看不清面前的路,眼前还是图片上的最后一句话。 【以上,是我本不该有的自证。但涉及到我的爱人和家人,我不得不浪费我的休息时间做这件荒唐的事情。我的爱人给了我所有的爱,那么他们的体面和尊严,就该让我替他们赢回来。】 —— 上诉的时间其实比贺光徊想的要早一些,在他刚出院没几天就在办理。 但办这件事的不是秦书炀,是两家的父母合力办的。四个长辈为数不多能聚在一起,且意见一致的次数不多。 上一次这样,是得知贺光徊生病,再上一次是知道他们的恋情,两次是为了分开他们,而这一次是维护他们。 那会证据不足被驳回了两次,连请的辩护律师都在委婉地表达这件事和解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架不住一家都是倔的,听见和解两个字就开始生气,根本劝不了一点。 当贺光徊冒着腕骨变形的风险弄了一上午的长图,好不容易把舆论压了下去。 没过多久又被挑了起来,只不过这次不是别人挑起来的,是斜坡上的一家小超市老板娘。 也就是当初蹲在坡底那个小孩的母亲。 联网监控有半年的保存期,临期清理的时候老板娘才发现这惊心动魄的几十秒。 第三次上诉终于被受理,看护中心也再没什么可辩解的。 判决书下来那天贺光徊仍旧缺席,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拿判决书这种不太重要的事情还是只能请长辈代劳。 这天是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十三日。 是贺光徊和秦书炀结婚的第五年,也是秦书炀喜欢贺光徊的第十八年。 贺光徊被打扮得很帅气,难得换了身正装。 被抱下车放到轮椅上,贺光徊不放心地问:“东西都带好了么?” 双腿肌肉萎缩厉害,即便是新买的西裤套在贺光徊身上也还是宽大得有点过分,得仔仔细细把褶皱抻开才像这么回事儿。 秦书炀一点不着急,半蹲在贺光徊面前帮贺光徊抻平每一道褶皱。 他笑着点点头,“昨晚不是你盯着我把东西放好的嚒?不信我,你还不信自己?” 贺光徊说话多少有点影响,语速大不如前。但他说话本来也不快,讲什么都是慢悠悠、有条不紊的,听上去也和过去没太大差别。 他软绵绵地笑了笑,头歪在靠枕上,“那我还是更想相信你多一点。” 公证处在前面不到一百米的距离,秦书炀推着贺光徊往前走,穿过一片飘扬的红旗。 “炀炀。”贺光徊抬起头,澄澈的眼底倏然多了一点点勇气,“我想自己试试。” 去年出院后,不管是不是在家里,贺光徊都没了自己按动操纵杆的勇气。 但这短短的几十米,他想自己试试,趁他手还能平移。 也趁他笃定无论发生什么,秦书炀都一直在他身边。 “好。” 搭在腿上的手臂被抬起,秦书炀把贺光徊的掌根移到轮椅操纵杆上抵住。 太久没有使用的开机键被按亮,秦书炀俯身吻了吻贺光徊的唇。 “不着急,你慢慢推,我就陪在你旁边儿。” 春风拂过贺光徊的脸,吹得身旁的小花微微轻颤。 时光当真仁慈。 【正文完】
87 首页 上一页 85 86 87
|